原本以为女帝只是看中了阿尧的功夫,想叫他去刺杀那位首富。
而事实果真也如她所想的一样,但,她没料到女帝会提出让阿尧使用美男计。
用自己臣子的夫君去做诱饵,她当真是手下没人可用了么?否则也不至于提出这样的过分要求。
“朕知道你心里很不乐意,若是有其他的办法,朕也不会用这一招。”女帝正视着苏惊羽,眸光中似有无奈,“你知道,朕对你还是尊重的,故而,不是命令你要完成这个任务,而是请求你帮朕这一次,你若是愿意,可以提一个要求,与朕做交换。”
“既然不是命令,那微臣可以拒绝么?”苏惊羽面无表情道,“请恕微臣不够宽容大度,无法应允陛下的请求。”
女帝闻言,目光微沉,“你当真不愿意再考虑一下?”
苏惊羽正想摆出坚决的态度,却没想到,身后的贺兰尧先她一步开口了——
“女帝陛下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苏惊羽听闻此话,当即转过了身,有些诧异地望着贺兰尧。
阿尧这话的意思……怎么觉得像是要同意?
“朕对你,的确很有信心。”女帝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不仅仅是你坠崖时冷静的自救能力。”
苏惊羽闻言,道:“还有其他原因?”
“你们一直以假面目示人,这个朕是知道的,也能够理解,你们作为出云国的犯人,出门在外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这是一种避开麻烦的方式,虽然朕不介意你们用假面目行走在朕的地盘上,但了解你们的真面目,还是很有必要的。”
女帝说着,走到了书案下,拿出了一幅画卷,递给苏惊羽。
苏惊羽接过了画卷,打了开。
这幅人像,只画到了肩部,画上的男子有着霁月清风般的眉眼,如墨的乌发被一支黑玉簪绾起,只余下些许散落肩头,一双凤眸斜挑,薄唇轻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是一眼,便看得出优雅与高贵。
颜如舜华,皎若云间月。
可不正是她家阿尧的真面目?
自打他们来到鸾凤国,几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女帝早知他们的身份,自然会让人去出云国查探一番,将他们的相貌以及背景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幅画作,来自于出云国的画师,宁王殿下贺兰尧在出云国是风云人物,想找一幅他的画像一点儿都不难,作为出云国的第一美男,你受到的夸赞必然不少,朕就不在这儿多加夸赞了。”女帝说到这儿,顿了顿,道,“说句实话,我鸾凤国美男如云,但的确找不出姿容比宁王更加出色的。”
苏惊羽不咸不淡道:“难怪陛下如此有信心,是想让阿尧以真面目混入何府,博得首富的好感,首富必定会喜欢他这长相,如此一来,方便阿尧接近她,趁其不备而除之?”
女帝点头,“朕是有这样的想法,朕需要一个相貌极佳、身手极好、智勇双全、擅长随机应变且心思八面玲珑的杀手,各方面都需要很优异,朕实在找不出这样的人了,便只好求助你爱卿你。”
“我可以帮陛下这个忙。”贺兰尧开口,语气一派悠然,“不过我也想请女帝陛下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女帝见他应允,眉眼间露出些许喜色,“你说。”
贺兰尧道:“事成之后,陛下请准许我与夫人随时离开,一旦我们想离开,你不可强留,陛下,能否做到?”
女帝闻言,唇角的笑意收起,“你们就这么想要离开么?是朕亏待了你们,还是我鸾凤国的景色不够好,不能让你们有所留恋?”
贺兰尧并不回答,只道:“陛下同意么?若是同意,我们就立下字据,不可反悔。”
苏惊羽总算是明白了贺兰尧的意思。
她帮女帝做的事儿多了,能力摆在那儿,女帝已经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再有,她知道了女帝不少秘密,女帝将她留在身边,给予优待,也是希望她不会将那些秘密泄露出去。君王最忌讳自己的私事流露出去遭人议论。
因此,她若是呆在这片国土上,日子自然快活,可她若是想要离开,女帝不会轻易放人。
阿尧提出的要求,便是要女帝他日不能阻拦她的离开,算是为她考虑。
“好,朕答应你。”女帝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若是你能成功,他日你们要离开,朕不会以任何方式进行阻拦。”
贺兰尧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苏惊羽轻叹一声,“其实,我当真不想同意她的要求,你为何要答应呢?他日我们若是真想离开,她也未必能拦得住我们。”
“小羽毛,你以为,你拒绝她的要求,我们还能走出皇宫么?”贺兰尧不紧不慢道,“莫要将女帝想得太仁慈了,她表面上客气,说是求助我们,不是命令,你当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么?非也。”
贺兰尧说到这儿,冷笑一声,“她只不过是先放下身份与你客套一下,表示对你的尊重,若是你执意不答应甚至不考虑一下,便是不给她面子,到最后,可就别想轻易离开了,有句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先给你一杯敬酒,你若是不接受,接下来多半就要上罚酒。”
“我从未忘记过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君主,只是她从前很亲和,与她相处起来也算是轻松,看似通情达理,我本以为她不会强迫我帮她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今日她会向我提出一个如此过分的请求。”苏惊羽说到这儿,轻嗤一声,“我差点儿忘了,这位女帝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连杨绝顶都可以置之不顾,我这个臣子,她又怎么会考虑我的心情呢。”
“你大可不用郁闷,虽然我答应她的事儿不是那么好办,但我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安危,以及清白。”贺兰尧伸手抚着苏惊羽的发丝,“夫人大可放心,我即使用了美男计,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苏惊羽眉头微蹙,“可我还是不放心……”
阿尧有洁癖,外人轻易不能触碰,可美男计这样的策略,哪能免遭触碰?要是惹恼了那个变态首富,阿尧岂不是也有危险?
那首富喜欢看男宠与猛兽搏斗,这是什么变态嗜好?
虽然她十分信赖阿尧的本领,却还是不禁为他担忧。
当真不想让他去做这件事。
“小羽毛,我答应你,绝不让自己身陷险境,即使打不过,我也能跑得开。”贺兰尧的语气漫不经心,“百丈悬崖我都跳过,九死一生的药池子也都泡过,龙潭虎穴为何就不能闯一闯?我倒是觉得挺刺激。”
苏惊羽闻言,眼角微微抽搐,“刺激你个头。”
刺杀一个好色的变态妇人,有什么好刺激的?
“小羽毛,别绷着脸,对我有点儿信心。”贺兰尧伸手捏上苏惊羽的下巴,让她正视着自己,随后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放心好了。回府之后,商量一下计策罢。”
“……”苏惊羽无话可说了。
二人回到了府邸之后,苏惊羽便将进宫与女帝所谈之事告诉了乌啼等人。
意料之中的,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这女帝,摆明了是在为难人,这鸾凤国这么大就找不到一个各方便都优异的杀手么?非要选我们殿下去,可恶。”
“这女帝当真也不是什么好人,总说器重惊羽姐姐,如今却要惊羽姐姐把殿下借给她,杀人也就罢了,还要出卖美色,过分。这算哪门子器重?我算是明白了,君主无一不自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做出任何缺德事。”
“惊羽姐姐,我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乌啼道。
“跟女帝反悔,你是在说笑么?”苏惊羽瞥了他一眼。
“我素来不喜欢做逃兵。”贺兰尧不冷不热道,“既然答应了下来,我也就没打算逃避,想要逃避不难,但你们可曾想过后果?我们已经做了出云国的犯人,若是再成了鸾凤国的犯人,这混得岂不是太差劲了?我要的结果是,我们可以轻松地离开,并且,小羽毛还能以国师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回到出云国,我很期待老皇帝的反应。”
众人:“……”
“殿下,对一个有着变态嗜好的妇人施美男计,这吃亏可不小!”乌啼嘀咕着,“那女子凭什么?不如我代替殿下去,那妇人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么?殿下你看我长得也不难看吧?”
乌啼的话音落下,月落附和着道:“我也去,我们这对双生子俊男,没准能让她感兴趣。”
“殿下,不如我代你去。”公子钰也发言了,“我这相貌应当也是不差的,与猛兽斗,我也有把握,我又有一身医术防身,比月落乌啼还要靠谱些吧?”
苏惊羽:“……”
贺兰尧:“……”
“诶,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你比我们靠谱?你不就多了个医术么?多一项本领也不能瞧低了我们。”乌啼朝着公子钰轻哼一声,“我觉得我和月落长得比你好看。”
公子钰淡淡道:“就你这身板,打得过雄狮猛虎?”
乌啼反驳道:“你这话说的,你自个儿身板又有多结实?!”
苏惊羽见他们起了争执,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们不是为了利益而争执,而是为了谁去冒险而争执,这才是铁哥们之间的情感啊。
抢着去犯险,就是为了让其他人轻松。
他们都想把危险的事儿往自己身上揽,避免阿尧去涉险。
“你们几个,都别争了。”苏惊羽打断了几人的争执,“你们的心情我都能明白,不过这事儿,只怕你们做不来,难度系数太大,还是我跟阿尧去。”
苏惊羽此话一出,惹来的是众人齐齐的诧异。
她也要去?
“小羽毛,你什么意思?”贺兰尧望着她,凤眸微眯。
苏惊羽道:“我想与你一起去,我扮男装。”
“不行。”贺兰尧颇为干脆地否决了她的提议,“你不要去,扮成男装,若是被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他又转过头看乌啼等人,“你们都无需争,这件事你们没有能力完成,若是你们当中有谁能完成,我一定不阻拦他,可问题在于,你们去,多半是给我帮倒忙,到时候我不仅要自己完成任务,还得设法营救你们。你们当我很闲?”
被贺兰尧这么一教训,众人一时都噤声了。
“这事我说了算,你们都莫要给我添乱,谁若添乱,要谁好看,就这样。”贺兰尧说着,转身进屋去。
首先,要把脸上这张假面具给卸了。
眼见贺兰尧离开,乌啼叹息了一声,“我们的殿下,可不能被那变态妇人占了便宜啊……”
话音未落,头顶便挨了一击。
“你当阿尧的豆腐是那么好吃的?除了我,谁也别想。”苏惊羽收回拳头,不温不火道,“他跟我保证了,清白与安全,都能顾及。”
乌啼摸着被打的脑门,撇了撇嘴。
用美男计还想不被吃点儿豆腐?这听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太好实现。
不过,没准殿下就有这个能耐呢?
……
是夜。
冷月下的何府,一派欢庆。
落英缤纷的庭院内,一张张以白玉打造的方桌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着温润的色泽,酒席遍布还伴有悠悠琴曲,偌大的宴会,被丝竹之声笼罩着。
来来往往的丫鬟家丁们开始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盘或是摆上美酒穿梭于园中,宴席边上的荷花池在星月之下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星辰,岸边的树上,盏盏华丽的彩灯透出魅人的光芒。
宾客席上,有人窃窃私语。
“不愧是咱们帝都第一富,连个男宠过生辰都要摆这么大的排场,看来这位公子地位不低啊。”
“这就是你不知情了,何老板身边美男如云,一批接一批地换,不是谁过生辰都摆这么大排场的,今日过生辰的这位,是唯一从老虎笼子里走出来的,这运气还真是没得说,何老板大概是觉得连上天都眷顾这位公子,为了给他庆生,才办个这么大的宴会。”
“她身边的俊男换得太快,几乎两三个月就得换一批,今日过生辰的这位,可是在她身边呆了将近半年了,难得啊难得,时间最长的一位。”
就在众人私语时,忽听空气中响起一阵笑声,便都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美妇人被七八个俊男簇拥而来。
这位美妇,便是当今王夫的亲姑母,年纪并不算大,不过三十七八,便成了帝都第一富商。
她今日身着一身绛色曳地长裙,衬得肤色白皙,眉若柳黛,杏眸中一片秋波流转,面似桃花,看起来最多不过而立之年,举手投足间,一派成熟的韵味。
她才坐下,身侧的俊男们便有人上前来捏肩捶腿,端茶递水,剩下的人则是很有规矩的在她身后一排站开。
今日在座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商贾居多,礼品自然不在少数,待所有宾客送过礼之后,有人发现她身侧的座位还空着,便问道:“何老板,今日过生辰的那位公子怎的还不出现?”
“他正在挑选表演用的衣裳,说是要舞一曲给我看。”首座上的女子开口,声音悦耳动听,“今儿大家想看俊男斗猛兽么?若是想看,等会儿就由我身后的俊男们抽签,谁抽到了,谁进铁笼子。”
她此话一出,身后的几人面上齐齐一白。
然而,她可不管,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一人身上,“君楼主,初次见此,别来无恙,话说回来,你今儿没带礼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