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这倒像是贺兰平会说的话。
毕竟这厮也是阅女无数的,至今还未在哪个女子身上栽倒。
“宁王说:四哥说笑了,我怎会厌恶四哥呢,我对事对人素来很公平,对于四哥向南柯公主提亲这事,我也仅仅是觉得好奇,并没有其他想法。”
“太子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十弟莫要介意。”
“宁王说:自然不介意,我只不过是想告诉四哥,古云南柯曾与我们发生过诸多不愉快的事,倘若她嫁了四哥之后,还不知收敛,四哥可莫要怪我对我出手,我敬重四哥,才跟四哥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看四哥能否听得进去了。”
君听木讷地重复着贺兰尧与贺兰平的话,苏惊羽在一旁认真地聆听。
这个古月南柯,将来是否会破坏了贺兰平与贺兰尧的和睦关系?
阿尧对他的兄弟姐妹们感情都十分寡淡,非要说与哪个关系较好的,必是贺兰平无疑了。
当初协助贺兰平谋夺太子之位,贺兰尧的原话是:打击贺兰陌才是最主要的,助贺兰平只是顺手。
他自己无意于太子之位,便顺手帮一个他看的顺眼些的人,如此一来,将来能省去不少麻烦。
希望阿尧和四哥,不会因为古月南柯这个女子而弄的不愉快。古月南柯若是想从中挑拨,自己必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小羽毛,你在想些什么?”倏然间君听的声音传入耳膜,将苏惊羽的思绪扯回了。
“没什么。”苏惊羽回过神,伸手点了一下君听的眉心,“小丫头,你可不能叫我小羽毛,否则,有人会不开心的。”
“为何不能叫?”君听扬了扬眉毛,“我觉得这个称呼蛮好听的。”
“这是某个人的专属称呼,你若是这么叫,他会不高兴。”苏惊羽笑道,“所以,乖,以后不能这么喊我。”
“是宁王会不高兴么?”君听撇了撇嘴,“你我都是女子,我喊的亲昵些又有什么不可以?一个称呼他都要计较,这心眼也太小了……”
“你明知道他心眼小,就别去惹他。”苏惊羽笑的柔和,“我比你年长,你可以叫我苏姐姐,或者,羽姐姐。”
“好吧,一个称呼,不跟你们争了。”君听说到这儿,也笑着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出云国啊?”
苏惊羽道:“应该很快了,不出意外,这两日便会启程回国。”
苏惊羽话音落下,便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转身一看,是贺兰尧与顾无欢走来了。
“我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该离开了。”顾无欢悠悠道,“眼下也没我什么事了,我离开之后,你们若是控制不住对我的思念,便抽空来我府上玩罢。”
苏惊羽‘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放心吧师叔,总有一日会去你府上拜访,我还十分期待见到你的夫人呢,师叔何时要走,我们送你。”
“现在。”顾无欢道,“马车已经在酒楼门口了。”
“那……我们目送您老。”
“……”
一行人下了楼,行至酒楼门口,眼见着顾无欢踏上马车,苏惊羽朝他挥手,“师叔,保重。”
“你们也是。”顾无欢掀开了马车窗帘,视线落在贺兰尧身上,桃花美目中似有笑意浮动,“师侄,为何如此冷淡?师叔都要走了,也不挥个手道别。”
贺兰尧:“……”
苏惊羽:“……”
“一路顺风。”贺兰尧轻描淡写道,“恕不远送。”
“这才对。”顾无欢轻挑眉梢,“师侄,可别忘了师叔的好,师叔这就走了,不要太想念师叔。”
贺兰尧闻言,只不咸不淡道:“我不搞基。”
苏惊羽险些笑喷。
顾无欢的眼角似是抽动了一下,随即放下了马车窗帘。
随着他的一声‘上路’,马车行驶而出。
“其实,无欢师叔是个挺可爱的人,虽然有些怪胎。”苏惊羽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顶了顶贺兰尧的肩头,“阿尧你说呢?”
贺兰尧闻言,只淡淡地瞥了苏惊羽一眼,“他可爱还是我可爱?”
苏惊羽唇角的笑意一滞,随即无奈道:“你可爱你可爱。”
“我倒是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可爱。”贺兰尧冷哼一声,“除了一张好皮囊,我着实发掘不出他的优点了。”
顾无欢的相貌与他不相上下,这是事实,因此,他自然不会贬低其相貌。
“至少他看起来比较攻啊。”苏惊羽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句。
“攻?”贺兰尧面有疑惑,显然听不明白苏惊羽的话。
“没什么,当我口误。”苏惊羽仰头,朝他粲然一笑,“阿尧,我们也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国吧。”
“小羽毛,你别当我好忽悠,攻到底是何意思,告诉我。”贺兰尧眼见她要转移话题,忙追问着。
“没什么意思,在我前世,这只是一个夸奖人的词汇而已。”苏惊羽说着,已经转身进了酒楼。
“是么?”贺兰尧神色依旧狐疑,“具体意思是什么?”
“强悍的意思,行了吧!你怎么好奇心如此重。”
“他强悍,莫非我不强悍?你从前为何就没这么夸过我?”
“好好好,你也强悍,你也攻,你帅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
二人回屋之后,苏惊羽才关上了门,被察觉腰际一紧,被贺兰尧从身后抱上。
“我知道你不喜欢此地。”贺兰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们用过午膳便启程回国,离开此处,不与四哥他们同行。”
“下午就要走了么?”苏惊羽怔了一怔,“我们不等四哥他们一起走?”
“不等了,四哥让我们先行。”贺兰尧悠悠道,“古月南柯要备嫁,大概还得拖个两三日,四哥自然是要等她的,且百人仪仗队同行,岂不是很吵?我们先行,他们随意。”
“那敢情好,不用和古月南柯同行了。”苏惊羽将头往后一仰,靠在贺兰尧肩上,“好,下午就出发,这破地方,真不爱呆。”
一转眼便是到了午时,众人用过饭后,便将收拾好了的东西拎上马车。
出发之际,苏惊羽忽听耳畔有马蹄声传来,一个抬眼,便见一匹枣红大马疾奔而来,马上的男子一袭黑色锦衣,气宇不凡。
不是古月东杨是谁?
今日他终于是一人前来,而不是带着大队伍来的。
“吁——”古月东杨策马到了酒楼前,勒马,跃下马背。
“逍遥王,你又有什么贵干?”苏惊羽望着他,双手环胸,“又来找我们要青莲?”
“不是。”古月东杨听着苏惊羽冷淡的言语,面上有些不自然,“出云赤南联姻,南柯要嫁你们的太子做正妃,父皇已经告诫过我,不能再与你们起争执,不管青莲是不是你们拿的,看在两国关系的份上,也不能再寻你们的麻烦。”
苏惊羽闻言,笑而不语。
在赤南国皇帝看来,丢了一株青莲算不上大事,女儿能当成异国皇后这才是大事。他若执意要追究青莲失窃一事,追查到贺兰尧身上,无疑是让贺兰皇室面上不光彩。
在两国联姻这么关键的时候,他绝不会制造这样的冲突,他只想当书页一样翻过去,算是卖给贺兰皇室一个人情罢。
那么古月东杨此番来是为了什么?
“惊羽,这么快就要走?”古月东杨望着苏惊羽,眸中的神色很是复杂,“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你是否再也不愿意停留,是否……厌恶我了?”
“王爷,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就好,何必说出来自讨没趣。”苏惊羽面上浮现一抹客套的笑意,“我离开,于你而言也是好事,如我这般相貌不好脾气不好素质不好的女子,你应该尽早遗忘。”
她如今面上依旧是戴着面具的,自打来赤南国,除了室内,她几乎时时刻刻面具遮脸。
“不,惊羽,于我而言,你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从前,是我太过肤浅……”
古月东杨的话还未说完,空气中便有一道清凉的男音插入,硬生生打断他的话。
“是啊,你总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你不仅肤浅,还很惹人厌,不仅惹人厌,还很自以为是,且,长得还尖嘴猴腮,听着你说话都觉得一股傻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古月东杨眼角剧烈一跳。
这么毒舌的,除了贺兰尧还能有谁?
他循声望去,果真是贺兰尧从酒楼之内踏了出来,步履缓慢,迈到了他身前,直接挡在了他与苏惊羽之间。
“我无数次想将你撂到地上照着你的脸踩一脚,但考虑到出云国与赤南国的和睦关系,我便没有这么做,倘若你不是赤南国的逍遥王,你早让我踩死了。”贺兰尧望着古月东杨,笑的颇为无害,“你该感谢你的这个身份,手下败将。”
古月东杨目光一凛,望着贺兰尧,几乎咬碎了牙。
“你眼睛瞪这么大有什么用?打又打不过我,骂又骂不过我,你还记得你曾被我骂晕的光辉历史么?我若是你,输了这么多次,都不敢再出现在胜者面前,是否因为我要离开了没人再提醒你的愚蠢,令你感到舍不得,这才大老远地策马来送我?若是这样,我真谢谢你的告别,古月东杨,本王今日把话搁在这,倘若你我还有再一次交手的机会,我一定会——打死你。”
“你!”古月东杨上前一步,几乎都要忍不住出手。
“很生气是不是?打我啊。”贺兰尧笑道,“快点,你先动手,我就有理由打你,打残了也属于正当防卫,你我此刻就站在你们赤南国帝都的街道上,事情闹大了,错的一定是先动手那个,打我啊,用你的拳头,挥过来,敢不敢?”
古月东杨心中怒火熊熊,攥紧了拳头,却又不能挥出去。
这是赤南国帝都的街道上。
诚如贺兰尧所言,事情闹大,错的必定是先动手的那个。
“好了阿尧,我们都要走了,不跟他闹了。”苏惊羽眼见气氛不对劲,便将贺兰尧扯到一旁,“反正我们也不会再来了,今日一走,或许不会再看见他,你们要是真打起来,咱们离开的时间又要推后了。”
“放心吧小羽毛,他没胆子动手的。”贺兰尧云淡风轻道,“在两国联姻这样的关键时刻,应该尽量避免矛盾发生,他很明白这一点。不过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想走了,也罢,咱们启程。”
“逍遥王,告辞了。”苏惊羽转身,朝古月东杨道,“看在曾朋友一场的份上,奉劝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执念太深,终归损人不利已,话已至此,好自为之。”
苏惊羽说完,转身,握住贺兰尧的手,“我们走吧。”
贺兰尧牵紧了她的手,朝着前方的马车而去。
古月东杨站在原地,望着那携手并肩的二人,只觉得心中百味陈杂。
这段日子以来,他的努力当真没有任何作用,他完全无法撼动那两人之间的情感。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苏惊羽,我只愿自己从没认识过你。
……
“小羽毛,回国的感觉如何?”
“真不错。”苏惊羽依靠着贺兰尧的肩,惬意地闭目养神,“兴许是在赤南国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糟心事,以致于我对此处产生了厌烦,如今终于离开,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贺兰尧闻言,只低笑一声,不再言语。
一众人连续赶路赶了七日,终于在这一日的夜里踏进了出云国的境内。
“阿尧,天黑了,咱们找家客栈休息一下。”苏惊羽说着,朝着马车外问道,“月落乌啼,咱们这是到哪儿了?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歇一歇,明日再上路。”
“惊羽姐姐,咱们到芩州了。”马车外的乌啼笑道,“我听说,芩州这儿有种特产,叫雪芽蛤蜊鲍,很是出名,殿下,我们来都来了,不尝尝岂不是亏了?”
“说的有道理,那就试试吧,满足你们这群吃货的愿望。”苏惊羽说着,伸了个懒腰。
“惊羽姐姐,前面就有家酒楼,看上去规模挺大。”乌啼道,“咱们是不是在那儿落脚?”
苏惊羽道:“那就在那儿吧。”
……
是夜,月明星稀。
苏惊羽同贺兰尧进了客房,从包袱里掏出了贺兰平给的那袋瓜子,赛给贺兰尧,“给,四哥送你的,你爱的五色瓜子。”
贺兰尧闻言,将锦囊打了开,望着里头满满的五色瓜子,挑眉,“小羽毛,你为何才拿出来?这几日赶路那么无趣,你都不拿出来给我路上啃。”
“真心忘了,我也是才想起来。”苏惊羽笑道,“现在吃也不晚啊,你先啃着,要不了多久,酒楼伙计就会把那什么‘雪芽蛤蜊鲍’端来了。”
苏惊羽的话音才落下,屋子外便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客官,你们点的雪芽蛤蜊鲍。”
“看吧,说来就来。”苏惊羽挑了挑眉,转身去开门。
送菜的是个年轻伙计,将菜端进了屋子后,又问:“二位客官还有其他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便要去忙活了。”
“去吧。”苏惊羽笑道,“你们这酒楼,上菜速度够快的啊。”
她随意的一句夸赞,让伙计停下了步子,“姑娘,今儿是你们运气好,这‘雪芽蛤蜊鲍’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原本得等上小半个时辰的,可今日楼里的厨师们都在赶着做这道菜,要在明日前做满一百道,反正也不差你们两位,你们需要,便先端给你们了。”
“一百道?”苏惊羽挑了挑眉,“莫非你们酒楼明日有人要包场设宴?那我们明早就得离开?”
“姑娘误会了,没有人包酒楼,这么多菜,是如意馆的月姑娘订下的。”伙计笑道,“明日,是荣郡王的生辰,如意馆的月姑娘是郡王的红颜知己,明日她要在如意馆设宴为郡王贺生辰呢。”
苏惊羽听闻此话,唇角的笑意滞了一滞。
荣郡王。
前任太子,贺兰陌,因残害骨肉兄弟被废黜太子之位,贬为郡王,驱逐出帝都,遣到芩州。
他姥姥的,差点忘了芩州是贺兰陌的封地了!
“月姑娘……”贺兰尧斟酌着这三个字眼,问伙计,“这位月姑娘的全名是什么?”
“看来二位不是本地人,本地人谁不知道月姑娘,这月姑娘,听闻是咱们国师大人的师妹,芳名月满,在芩州百姓的心中,这月满姑娘,真是活菩萨一般的存在。”伙计说到这儿,面上浮现出些许崇敬之色,“月姑娘不仅相貌漂亮,宅心仁厚,最重要的是她会帮助有困难的人实现愿望,当然,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苏惊羽:“……”
贺兰尧:“……”
偶然来了一趟芩州,竟听到一个这么可笑的笑话。
月满姑娘,活菩萨,相貌漂亮,宅心仁厚……
宅心……
仁厚……
苏惊羽敢说这是年度最冷笑话。
“会帮助有困难的人实现愿望?”苏惊羽故作惊讶,“如何实现?怎样才能争取到这样的机会?”
“这个啊,是要靠缘分的。”伙计叹息一声,“月姑娘每月只帮助一个有缘人,这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她哪能全顾得来?有些人注定命不好,月姑娘说,强行扭转命运,等同于逆天而行,是要折寿的,毕竟人的命运是天注定,不过,她的有缘人,她会尽力相助。二位客官,想不想碰碰运气?”
苏惊羽垂下目光。
这个死月满。
借着国师师妹的名义招摇撞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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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诸位看官,想我了吗?
羽毛:想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