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处报名的人不少，在空旷跑马场边，冒着清晨的细微沙风，排着队。
白雷悠闲地排在队尾，和其他人一起等待募兵人的到来。
见到几个熟面孔——那是之前一起住汇学坊的外来学子。
其他大多数还是玉泉城本地人（从装束上看），有不少年轻人是结伴而来，排队等待期间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没带紫枫来的白雷有些寂寞，也有些遗憾——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见什么可能在关注自己的人。
更没见到什么值得自己主动接触的人。
当然，也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陌生的东方，陌生的人群，白雷感觉自己就像是意外落入另个羊群的小羊，十分地无助。
只能靠自己去多看，多听，多想。
本来还想趁这次排队的机会，多结识点人，多探听点消息的——可惜一起排队的人都很排外，或者说，很排斥白雷。
毕竟白雷是个看起来既年轻，又瘦弱的男孩。
这里是玉泉城募兵处，招募的都是能上战场的战士，像白雷这种学子打扮，看起来很弱的年轻男孩，根本就是被轻视的对象，想要被搭理？想要和准备成为战士的人聊天？——除非有那种古道热肠，喜欢照顾菜鸟的大叔。
很可惜队伍里没有。
因而，简单和前后人聊上几句后，白雷只能既悠闲又失望地排在队伍里。
时间慢慢过去，前来报名的人越聚越多，白雷自然也从队尾排到了队中。
“呐，雷哥，吃吗？”忽然间白雷身后伸来一只纤纤素手，葱白的掌心托着一小撮向日葵子。
“嗯？”
“喂喂喂！让下让下！”不等白雷有所反应，递向日葵子的那人接着对排在白雷身后的人说，“让个位置先——我和雷哥是一起的哦！”
“你认识我？”白雷诧异地转过身——
眼前，柳眉朱唇，白嫩肌肤，身材窈窕……额……算窈窕么？白雷新学东方词汇，还不知用的是否准确，不过眼前的这个……这个……这个……
该怎么形容来着？感觉好怪……
“嘘！”那人向白雷示意地挤挤眼，“雷哥，这么来排队，也不等等小弟？”
“弟？”白雷明白刚刚那一霎那自己在犹豫什么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容貌不亚于紫枫的美女，胸部是如此地平坦，如此地……一马平川。
男的？
“要不，摸摸？”见白雷目光停留在他胸部，那人玩笑地眯起眼，冲白雷挺了挺胸，有意愤怨道，“雷哥你怎么总是对小弟有非分之想？恶心哦！”
“哈？！男的？！”原先站在白雷身后的壮汉抢先惊讶大叫，“靠！老子还以为你是女的！”
“怎么？！长得秀气不行啊？！”那人冲壮汉一撇嘴，“娘太漂亮了，叫人家有什么办法？！”
“额……”壮汉挠挠头，和白雷一样盯着他胸前看看，又看看他的脸，“这话说得……好像没毛病。”
“切！当然没毛病！”那人白了壮汉一眼，转脸又向白雷伸出女孩子般细嫩的手，“雷哥，瓜子吃么？早上现炒的。”说着凑近白雷低声道，“配合下配合下，插队很难的吔！”
说着他示意地瞟了瞟白雷身后那快望不到头的队伍。
“……”虽然一肚子疑问，但白雷还是依言从他掌心拈了一枚瓜子（向日葵子）。
刚刚站在身后的壮汉一边摸头惊讶一边往后退了一步，给那人让了个位置，然后和自己的同伴聊起天来——话题自然变成眼前这个看起来雌雄难分的来人身上。
“嘻！还以为今早排不到了呢，正好雷哥在，”如愿站到队伍里的那人根本懒得理壮汉他们的讨论，冲白雷眯眼开心道，“省好多时间哦——柳安巷，雷哥你叫我小柳就好！”
“小柳？你认识我？”
“白雷白少侠的大名谁人不知？——嘻！骗你的啦！”小柳嬉笑这摆摆手，“雷哥你昨天不是去了天威镖局么？小弟我是天威镖局的镖师。”
“可我……”白雷记得当时镖局只有严管家一人。
“你离开的时候小弟我刚回来，是严管家告诉我雷哥你叫白雷的哦！听说你是外来学子吔！”说着小柳指指白雷指尖的瓜子，“不爱吃吗？”
“啊……”解开心中疑惑的白雷想要剥开瓜子壳——
“你不会磕？”小柳又问。
“磕？”
“嗑瓜子呀！像这样，”小柳自己拈了枚瓜子，立着放在自己的朱唇前，贝齿轻咬，轻易将瓜子磕开，吃了仁，留下皮，然后又指指白雷那剥了一半的瓜子，“像你这么剥法，吃起来好累的！换一个换一个换一个”
“这样？”白雷学着他的样子，将新换的瓜子放到唇前——
一股怪味，虽然不难闻，但明显不是瓜子的味道。
白雷犹豫了下，然后将瓜子放到鼻前，好奇地闻了闻：“这什么味？”
“五香的——你没吃过？你们那没有？”
“没。”白雷摇摇头——虽然多兰纳克王国也有将向日葵子炒着吃的方法，可表面都是又苦又涩，还带很多粉灰，这才让他习惯于用手剥向日葵子（听小柳话，这个在东方叫瓜子），像现在手中这种瓜子表面带味道的……“五香是什么？”白雷问。
“就是茴香、花椒、八角、桂皮、草果五种香料，瓜子和它们一起炒，提味的——这样更好吃哦，”小柳解释，“你尝尝就知道了。”
八角桂皮没没听过，但茴香花椒白雷还是知道的。还知道那是很高价的香料——在多兰纳克王国。
竟然用五种高价香料来炒瓜子，仅仅为了给瓜子壳提味啊……真够奢侈的——难怪人人都说东方就是天堂。
白雷感慨着将瓜子送到唇边，学着小柳的样子用牙齿一磕——香料的味道和瓜子清香一起弥漫进口腔，真是奢侈的享受。
“刚刚用力大了啦！”小柳指指白雷吐出的瓜子皮，“都碎了——磕四瓣才合格哦！”说着自己又演示了遍，“再来点？”他又将掌心的瓜子往白雷面前递了递。
“贵么？”白雷问。
“三文钱一袋，便宜得很！”小柳拍拍自己那鼓鼓囊囊的挎包，“雷哥你放心，多着呢！”
“那就谢了。”
“雷哥你也是来赚小钱的吧？小弟也是，”一边磕着瓜子，小柳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嘻！其实小弟和你一样，都是外来人，只不过你从西方来，小弟是东方。小弟我呀，本是江南那边的镖师，走了个来玉泉城的大镖，结果现在封关无镖可走——于是小弟就来这赚点瓜子钱，”说着他又从挎包里摸出一把瓜子，分一半到白雷手上，“小弟长得像娘，习惯也像娘，嘴停不住，总要找东西吃，早上为买炒瓜子，差点排不上队，还好看到雷哥帮忙占位置——哪天让你尝尝我们那的蛇胆炒瓜子，苦涩苦涩的，那才叫香！”
苦涩苦涩的，那能叫香吗？白雷搞不懂。
眼前这个雌雄难辨，怎么看怎么像女孩子的柳安巷，白雷也搞不懂。
——未免对自己太熟络，太友好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