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莉尔视角】
记忆彻底恢复的此刻,面对玛奇玛发出的死亡宣告,希瓦莉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被铺天盖地的流弹消耗构建结界所用的魔力,被「ChaosBreaker」的光束正面重创了身体,被昔日的伙伴们围攻至死。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竭力保护鲁迪在意的家人们,但却连跟鲁迪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大家……没事吗。”
“已经牺牲的有亚历克斯和你,其他人暂时没事哦。”
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降下了聚光灯的光束,玛奇玛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歪头:“不过,真的仅仅是暂时而已。「枪」之恶魔的大屠杀还是现在进行时,哪怕最后不会一波带走全世界所有的灵长类,也会用魔弹到处制造出魔物……那之后会发生的事,你不是已经亲身品鉴过一遍了吗?”
“那之后会发生的事……”
那之后十几年的时光如梦如幻……不,明明就是玛奇玛凭空捏造的幻觉吧!可就算说是幻觉,那些与鲁迪相互争吵以后又相互抚慰的时光,那些看着亲生女儿从小不点牙牙学语逐渐长大的时光,每一件小事的记忆都有着丰富的质感!如果这些都只能算伪物,那自己那些遇见玛奇玛以前「真实」的记忆在伪物面前都显得逊色许多!
应该庆幸那些惨剧都从未真正发生过吗?
应该愤怒那些温馨的时刻全都是谎言吗?
不知多长的沉默时间过去以后,希瓦莉尔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不是都说过了吗——临终关怀,或者说死后关怀。”
聚光灯下,希瓦莉尔已经恢复了完整的形体,而玛奇玛则绕着她转着圈,兴致勃勃地说道:
“别误会哦。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一人分饰这么多角演十几年份的戏。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另一种whatif,都是另一条世界线的投影——假如你因为怀上鲁迪乌斯的孩子,在末世里避战逃生从而活了下来,接下来你和鲁迪乌斯也好,整个世界也好,都会走上怎样的一条世界线呢?看来,最后的结论相当地苦涩啊,但至少那之前你也尽情享受了那么久的家庭生活,不是么?”
“看不见的地方里……大家真的都会死吗?”
“大概是吧。毕竟就算侥幸没被魔物杀死也会饿死,文明也毁灭到了那种程度,我可不觉得在废土靠打猎收集能活多久呢。你们两口子自己种地不也没种出名堂来么。”
玛奇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摊开了双手:“但归根到底也只是种猜测。我并不是神哦,我也只能借着你的视角,去观察六面世界也许会变成的样子!”
希瓦莉尔听得有点迷糊,没有立刻理解玛奇玛都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所经历的幻境不是玛奇玛单方面编造的故事。但是,事到如今,无论是故事还是时间旅行还是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原理,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毕竟——
“我死了。”
“物理层面上死透了,神级魔法也捞不回来了呢。”
玛奇玛再次露出熟悉的恶质微笑,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希瓦莉尔的双唇:“可要是你真的死了,现在我又在跟什么对话呢?”
“你……难道支配的并不是精神,而是能够支配灵魂……”
“希瓦亲,换在别的场合呢,我倒是不介意多聊一聊这种文字游戏啦。都说我是支配之恶魔,我到底支配了个什么,是脑神经里的电流吗,是某种计算的数据吗,还是某种更加形而上的的东西?对现在的你而言,答案并不重要,既然你还能与我对话,既然你还存在于此——”
玛奇玛的表情在笑,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与其对上眼神有如在崖边直视深渊的底部:“——就算是物理的层面上死去了,可是叙事的层面上仍然还未死去,不是么?”
“叙事?你在说什么?”
“嘻嘻……被我支配的你,就像看得见自己身上丝线的牵线木偶一般。而我呢,也看得见自己身上的线了哦。”
玛奇玛看起来就没有期待希瓦莉尔听懂这是什么意思,举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还是聊一聊更轻松愉快的话题吧,希瓦亲!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最关键的提示,为什么却偏偏错过了呢?在你的美梦最后一夜,面对燃烧的村庄,你没有意识到这是最关键的提示吗?”
“提示……是提示我要做什么很重要的事吗?最后结果会有什么改变吗?”
“因为,你那未曾谋面的父亲,天使之恶魔也曾经历同样的一幕啊。”
玛奇玛面露微笑:“你出生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地球,南半球一个叫拉帕努伊岛的地方,岛上有着信仰鸟人的土著,真是奇妙的巧合呢。按照岛民的信仰,你的父亲就是他们的上位种族,那么为他献上生命又有何不可?所以,我命令他亲手杀害、吞噬了所有的岛民,将其寿命转化为自己的权能!那么,你遗传了他一半的血脉,难道不应该在感谢祭上吞噬掉所有的村民么?最后却白白浪费掉这些粮食……或者说弹药?反正没差啦。”
“我绝不会——”
“你绝不会坐视自己挚爱的家人被魔物吞噬,你也已经尽了全力。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喊着爱与希望与羁绊什么的还是打不过,末世之中人都被吃光了,魔物们围绕着最后一顿自助餐眼巴巴地等开饭等了这么久呢。”
玛奇玛说到这里,自己都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但是啊,希瓦亲……如果你没有错过这条提示,吃掉了所有的村民,最后一战肯定不会打得这么难堪。说不定还有余裕带着一家逃走,重整旗鼓呢?我说到这里,真正的提示,你应该听出来了吧?”
“……你还有什么恶魔一般的话,请一次性说个痛快吧。”
“假如你真的能在最后一刻才下定决意去吃人,那又何必拖到那个时候才去吃呢?”
一直在转圈圈的玛奇玛猛地站定,张开双臂,带着陶醉的表情大声说道:
“必须学会像一个真正的恶魔一样思考,否则是没有希望战胜恶魔的——希瓦亲,你是这么在跟鲁迪乌斯暗示打败我的方法的吧!没问题,你说得对,你说得好呀,但对你自己而言是不是还漏了一句更重要的话!必须学会像一个真正的恶魔一样进食,否则就是营养不良!力量不足!眼睁睁地看着想要守护的人去死!何不一开始就放开了大吃特吃!反正都会死于「枪」之恶魔的大屠杀的话,那是何等的浪费,抢先都吃掉化作力量的话,说不定就连我也能打至跪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