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理会他们,将最后的讲完。”普净道,冲着刚从禅楼中走出的鸿庞使了个眼色。
鸿庞握着铁拳冲了过来,大有将诸葛亮和王宝玉打下高台的架势,王宝玉怒目圆睁的指着鸿庞喝道:“鸿庞,你要是再敢进前一步,别怪我对你的女儿小月不讲情面!”
提到女儿,鸿庞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不由停在了那里,闷声问道:“汉兴王曾亲口答应,善待小女。”
“不要跟老子讲条件,你们带走果果的时候,谁又跟我们商量过!”王宝玉怒斥道。
鸿庞低下了头颅,普净急得直跺脚,又对诸葛果吩咐道:“果果,莫要被俗事影响,缘起缘灭,等你荣登极乐之时,方知这一切皆为孽缘。还请速速将最后的经法讲完!”
诸葛果将视线从王宝玉身上挪开,微微闭上了双目,想要在纷乱中继续讲经说法,诸葛亮却拉着女儿焦急摇晃道:“果果,莫要受普净蛊惑,快点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啊!”
诸葛果受到影响,无奈的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澈的泪水滑落下来,幽幽说道:“我尘心未泯,既无法续缘人伦之情,又愧对佛祖点化指引,身心煎熬,茫然若失。”
“果果,且先随为父回去。若你还执着佛法,我必定重金请来得道高僧,你亦可开坛讲法,如何?”诸葛亮急急承诺,只要女儿能回去,哪怕要了自己的命都行。
诸葛果终于直视父亲的脸庞,流泪问道:“六道轮回,人世无常,你又何苦呢?”
“佛法不离世间法,果果,假若你能狠心抛弃为父,为父此生都不会走出失去女儿的阴影!”诸葛亮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诸葛果叹息着摇头,忽然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盒,伸出纤纤手指,咬破中指,将一滴鲜明的血滴在里面,惨然一笑,递给诸葛亮道:“今日我将一滴精血还给你,从此你我再无父女情分。”
诸葛亮没有接那个玉盒,愣在了当场,泪水狂涌,仰天长叹道:“果果,父亲是曾经冷落了你,非要如此绝情吗?”
诸葛果的脸上浮现出两滴泪,轻声说道:“收下吧!我不会跟你走的,何必如此执着呢?”
诸葛亮颤抖的接过玉盒,擦去脸上的泪痕,狠下心转过身去,对王宝玉说道:“宝玉,我们走吧,只当我孔明从来不曾有这个不孝女儿!”
诸葛果再次闭起双目,口中说道:“颠倒梦想,必当远离……”
王宝玉却恼了,见过犟的,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犟的,佛说佛有理,人说人有情,此时也很难分出到底是谁冥顽不灵,怒道:“果果,你太不像话了,你所谓的成就,都是建立在无数条生命的基础之上!家中又有多少人为你而伤心!难道佛国净土,都是你们这种冷若冰霜之人吗?不管如何,今天必须跟我们走。”
“宝玉,不要啊!”诸葛果再度睁开眼睛,焦急的喊道。
就在王宝玉的手刚刚扯上诸葛果的袈裟,守在莲台旁边的一名僧人,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猛然刺了过来。
王宝玉根本没有防备,被尖刀刺中了手臂,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普净大惊失色的叫道:“蠢物,谁让你伤了他!”
普净袍袖一挥,那名僧人就飘了起来,落在了高台之下,昏死了过去。随着王宝玉的血液滴在莲台之上,那原本洁白如玉的莲台,顷刻将变成了血红色,太过红艳,透着一股幽黑和妖异的气息。
场面立刻大乱,原本专心听讲的众僧们,纷纷惊恐的向后退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感,从上方传递了下来。
看见王宝玉受伤,诸葛果心神大乱,起身扑起,想要看看伤势如何,然而身形却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随即一头栽下了莲台,犹如一朵莲瓣坠入红尘。
“果果!我的女儿啊!”诸葛亮急忙转身,不顾一切的也纵身飞出将女儿接住,随即重重摔落在地上,好在女儿就在怀中,但却是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诸葛亮眼泪狂涌,泣不成声,声声呼唤女儿的名字。
漫天的彩蝶随即飞舞开来,不知道去向了何方,与此同时,朗朗晴空突然急速飘来了大量的乌云,停留在法坛的上方,宛如一个黑色的巨大盖子。
僧人们又是一阵骚动,不断的朝着天空叩头,但凭着一股信念,僧人们并不曾离开。
“王宝玉、诸葛孔明,你们为何要追到这里?就差一步,果果讲完这次法,就可以荣登佛位,届时佛光普照,终生得救,这一切,都让你们给毁了。”普净无奈的摇着头,身体骤然间起了变化,原本他只有五十多岁的模样,现在看来更像是百岁老人,皮肤变得松松垮垮,仿佛僧袍随时都能掉下来。
“普净,你还有脸说这些,不是你跟宝掌合作,一路留下记号,将我们引到这里,妄图用大军帮助恢复佛国吗?”王宝玉心疼的看着昏迷中的诸葛果,用还在滴血的手臂,指着普净厉声问道。
普净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自从踏入贵霜,我从未留下过任何标记,我也没见过宝掌法师。”
“扯淡,无忧树下的诗歌,菩提树那里的牧羊女,鹿野苑的僧人,娑罗树下的木牌,还有大涅槃寺的石碑,哪个跟你无关?”王宝玉不屑道。
“皆与我无关!”普净高声辩解道,一边的鸿庞也跟着点头,证明普净所言不虚,他们一路而来,并不曾做任何安排。
“你们撒谎,你们不但利用了我们,还利用果果,卑鄙无耻!”王宝玉还在继续咆哮。
“我等皆是为了她好!”普净辩解道。
“欲速则不达,果果尘缘未了,难道你连这个基本道理都没弄懂吗?”王宝玉哼声道。
普净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明白了什么,悠然长叹道:“佛生之处,魔必相随,阻碍大道,这一切定然是天魔王波旬所为。唉,天有定数,人力难及,我确实心急了,这一次又是魔王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