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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叶落和白月楼都是天道院士子,其中白月楼是在朔北动乱中立功,被皇帝赏赐成为天道院的士子,并非是直接考入天道院。
苏云更是因此成为天道院的博士祭酒,叶落也因此成为天道院的西席博士,是天道院里的先生,有官职在身,代表的是天道院。
他们三人来到新学旧学论战之地,不能不引人瞩目。
天道院成立的时间较晚,是元帝时期成立的学宫,元帝改革教育,推广官学,当时元朔最高学宫是太学院,但元帝认为太学院的治学虽然高明,但与其他学宫学院相比,并未超出很多。
他要建一个研究圣人学问的地方,一个为旧圣继绝学的地方,一个能够诞生出圣人的地方!
因此,元帝选拔天下资质悟性最好的士子,组建天道院。
这次新学旧学大论战,甚至连排名第二的太学院也有士子出战,前来挑战的新学的,是太学院派来砸天道院场子的士子,修为实力自然出类拔萃,非同小可。
苏云三人走来时,到处都是人们的目光,有期待,有怀疑,有鄙视,有不安。
苏云向来是睁眼瞎,视而不见,径自向这场论战最为激烈之处走去。
叶落向他汇报自己这段时间探知到的消息,低声道:“这次东都的局势极为古怪,新学旧学论战,已经死伤六七十位士子。这些士子非同凡响,除了是来自各地官学的学宫之外,还有太学院士子,很多人都是来考天道院的,就这么死了,居然没有惊动执金吾!”
苏云心中微动,执金吾掌握东都的北军,名义上归裘水镜掌管,但实际上权力极大,掌握兵权,是有实权的存在!
执金吾没有插手,的确很是古怪。
“东都执金吾坐视这场论战,水镜先生居然也没有下令让执金吾干预。薛圣人也丝毫不问,温丞相也是如此。古怪的是,这次温丞相之子温雁峰也出动了,他支持的新学。”
叶落公子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打听到这次新学旧学之争,干系到皇族的内斗,这次的元无计皇子从海外归来,他的身后有皇族某些人坐镇,因此帝平也没有过问此事,而是冷眼旁观。”
他迟疑一下,道:“大帝不动则已,一动血流成河。东都恐怕要比动乱前的朔方危险百倍!”
苏云心中微动。
三公,分别是丞相,太尉和御史,权势极大,每个人麾下都有小朝廷一般的文武官员,代表着东都中除了皇帝外的最大的三股势力!
丞相温关山,太尉薛青府,御史裘水镜,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估计也与新旧学之争有关。
而皇族与帝平之间的争斗,估计也与这场新旧学有关。
“这次温丞相麾下所有的官员,司直、长史、征事、少史、曹掾、议曹、法曹等等都是来自世家大阀的大官,都派来子弟,站队温雁峰。”
叶落公子迟疑道:“大师兄,你也知道我一向捡漏,眼光很准,但现在这个漏真不好捡,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万万不可出手啊——”
苏云笑道:“你们放心,我入东都时第一个念头便是一定要低调行事。东都不比朔方,在朔方我毕竟还挂着上使的名头,但是在东都,别说上使,就算通天阁主的名头都不顶用。”
叶落公子放下心来,笑道:“大师兄明白就好。”
白月楼也紧张万分,喃喃道:“我是圣人弟子,这件事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参与了,避嫌……”
苏云拦下他,笑道:“白师弟放心,咱们是天道院的,无论是新学还是旧学,不论是温丞相还是薛圣人裘御史,咱们都不站队。”
白月楼警觉道:“此言当真?”
“当真。”
说话之间,他们三人穿过重重人群,只见这新学旧学论战的论坛并非一个整体,而是被精修建筑之术的士子,用桥梁、房屋、瓦舍、碑塔、楼宇等灵兵,分为十多个论战之处。
这些论战之地,有许多士子辩法,讨教传统旧圣绝学与新学的优劣,往往说着说着便动起手来。
苏云三人经过一处论战之地,只见那里是一株扶桑树所连的高台,扶桑树挺拔如枪,高二十四五丈,到了顶端,一朵云朵般的枝叶向一旁生长,枝叶上托着一片棋盘,方圆数亩。
诸多士子站在扶桑树的树叶上,正观看棋盘上的两人的争斗。
其他论坛,也往往都是如此。这些论坛很高,往往都有云桥相连相通。
棋盘上的两人引起苏云的注意,不由驻足观望。
只见其中一个士子是女子,所用的是神通很是古怪,仿佛能够控制草木,随手一挥一拂,便是藤蔓丛生,疯狂生长,在空中追杀与她交锋的士子。
“神农氏一脉的传人。”
苏云目光闪动,当初在朔方雷击谷时,池小遥见过这类神通,还曾对他提及过神农氏一脉。
神农氏一脉的神通,以农和医为主,因此池小遥很是关注。
只是神农氏一脉极为古老,即便是太学院学习这一脉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因此已经不算是显学了。
“既然神农氏一脉的士子极少,那么这个女子是否是那日出现在雷击谷的那个少女?”
苏云眼中光芒隐去:“如果是的话,那么这女子先是出现在朔方,现在又出现在东都,便极为可疑了。”
“叶落师弟,半个时辰之后,我要这个女孩一切信息!”苏云侧头道。
叶落公子连忙记下来,苦笑道:“我这边去天道院,让步秋容帮我调查一下。”
苏云点头,向前走去,前方便是这次论战最为恢弘之地,玉皇上京图!
玉皇上京图乃是皇族元氏一族的灵兵,当年楼班打造好东都,哀帝请来最好的画师,将刚刚建成的东都风貌画了一遍,皇族珍藏。
这玉皇上京图虽然并非是大圣灵兵,但也是无数画师联手的成果,传闻倘若此宝铺开,可以在空中再造一个东都!
此次,皇族取出玉皇上京图,作为这次论战最大的祭坛。
玉皇上京图的图卷从空中铺到地面上,地面上还是纸张,带着一根粗大的画轴,但是到了空中便是一座波澜壮阔的大都市,玉宇琼楼,白云袅袅,根本找不到画的边界!
宛如另一座东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这一座东都要小许多,楼宇显得很是袖珍,不过玉皇山则被人隐去,并没有出现。
想来催动这件灵兵,需要极大的法力,因此玉皇上京图只展现了东都的最底层城市。
但即便如此,依旧堪称惊艳。
此时,画中东都城宛如一个巨大的平台,一道道云桥从画外延伸而来,竟然穿入画中世界,与画中的东都城相连。
画与现实,诡异的结合在一起。
画中东都城上空,云桥交错,一个个士子、达官乃至民众,纷纷站在桥上,泾渭分明,显然各有心思,纷纷向苏云、叶落和白月楼看去。
“苏祭酒,裘太常没来,你既然是祭酒,也算是天道院的一个当家的,那么你们天道院支持新学还是旧学?”一个官员模样的人高声问道。
叶落公子紧张起来,压低嗓音道:“大师兄,捡漏啊——”
苏云点头:“师弟尽管放心,我知道东都深不可测,一言不当,便可能粉身碎骨。”
叶落公子舒了口气。
苏云四下看去,只见画中东都城万千民众士子官员,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苏云开口道:“旧学乃是诸圣经典,有泽被众生之德。我天道院便是研究旧学起家。”
支持旧圣学问的人们脸上渐渐露出喜色,有人欢呼起来:“天道院支持旧学!”
叶落公子咬紧牙关,压低嗓音提醒道:“大师兄,不要站队!”
“但旧圣绝学过时了。”
苏云话锋一转,道:“新学起于海外,精勇猛进,精益求精,书旧圣所不能书,探索旧圣不及探索之处。新学无论在神通还是在变化以及学以致用上,都比旧圣绝学更强。”
欢呼声戛然而止,支持旧学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羞怒,有人咬牙切齿,厉声道:“天道院是研究旧圣绝学之地,却做了叛徒!”
苏云话锋又是一转,朗声道:“然而,新学发展这么久,还是没能跳出旧圣经典的范畴,虽然有所建树,却依旧在旧圣的阴影中,没能走出新的道路。”
叶落公子脑中轰鸣:“我是让你不要站队,不是让你两边都得罪……不过,做个骑墙派也好,骑墙派虽然丢脸,但总好过被打……”
“所以。”
苏云环视一周,含笑道:“无论旧学还是新学,无论是学旧学的你们,还是学新学的诸位,在我天道院看来,都是废物一堆,不堪一击。”
“大师兄,你这也不是骑墙派啊!”
叶落公子脸色煞白:“完蛋了……”
苏云声音清越洪亮,传遍这画中东都城,又传到外面的一个个论战之地:“我们师兄弟此来,便是向诸位证明这一点,诸君皆草包,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