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爷爷怎么不在?”陆沉光问道。
许奶奶笑容一敛,道:“不用管他,这段时间就没见他出来过。”
话音刚落,餐厅门口就传来了许老太爷的冷哼声,“你们都是巴不得我不出来吧?”
许幼南循声望去,只见许老太爷冷着一张老脸,站在餐厅门口,身边还跟着双眼通红的许二夫人母女。
“我就几天没说话,你们就有胆子残害我的子嗣,要是再晚几天出来,这个家里是不是连我的位置都没了?”
许老太爷这话说得诛心,明显是为许元辉一家“主持公道”来的。许奶奶当即就炸了,比起许老太爷的阴阳怪气,她语气就硬了许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就那贱人给你生的儿子才是许家子嗣?你把我的阿良放在哪里?”
提起白月光,许老太爷有些心虚,却寸步不让,“阿辉是他弟弟!可是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他是怎么对待亲弟弟的?把阿辉逐出家门?亏他做得出来!我还没死呢!”
“爸,您好像误会了。”楼上突然传来许元良的声音,许幼南抬头一望,就看见了被李曌和许从临扶着出现的许元良。那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许幼南吃了一惊,许元良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昨天不是还出过门?怎么这会儿走路都得人扶?
“沉光回来了啊。”许元良看见陆沉光,神色竟然还十分和蔼,和以往的漫不经心或是不着调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回来好回来就好,有你和小曌一起指导临临,我总算能放心一些。”
这沧桑的语气、灰败又欣慰的表情,让许幼南想起了那天在医院被捉弄的恐惧,但是现在,明显她不是许元良要针对的那个人。
陆沉光也只是一块跳板一样的存在。cad1();
顺着许元良目光,看向眼中又多了几分心虚的许老太爷,许幼南抽了抽嘴角,默默的走到了陆沉光身边。
许元良继续对许老太爷道:“我的身体怎么样,爸您应该也看见了。您说得对,都是血脉至亲,所以即使他们将我害成这个模样,我也没想过要让他们等价偿还,而只是宣布和他们断绝关系。”
许元良说的好像全在理,许老太爷被堵得哑口无言,但是许幼南知道,许元辉害许元良是真,许元良却死不了,并且宣布和许元辉一家断绝关系,无疑是将那一家三口逼上了死路外面从来不缺想要巴结许元良的人,那些人结合许元良最近的遭遇,再看许元辉一家突然被放逐,谁还猜不到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可不会认为许元良是因为顾及兄弟感情才没直接弄死许元辉,许老太爷痴情的荒唐名声早传出去了,许家的情况在外面不是什么秘密,届时多的是人为“遭老父威逼不得不放过仇人”的许元良报仇。
“现在你已经不是家主了,如何处置阿辉一家,得看临临的决定!”许老太爷憋得脸都红了,终于想起这一茬,目光立即转向了许从临。
许从临扫了哭得楚楚可怜的许二夫人一眼,冷笑道:“要我说,那种残害血亲的混账东西,干脆打死了事,省得败坏许家名声。要不是我爸爸顾忌和二叔之间的兄弟情义,硬是劝我改了主意,现在我们许家恐怕又要准备一次丧事了。”
许从临这话一出,许老太爷连着他身后两人,脸色都不是一般的难看。
见许元良是铁了心不给许元辉活路,许老太爷最后放话道:“那是我亲儿子!你要把他赶出家门,那就干脆将我一起赶出去!好让外面那些人看看,你许元良,是个多么无情无义的东西!”
所以就只有许元辉是他亲儿子?他许元良就是从山沟沟里捡来的?
一脸悲痛地目送许老太爷怒气冲冲地离开,等人完完全全走远了,许元良立即将扶在两边手臂上的手给漫不经心地挥开,轻笑一声道:“老爷子高兴,就随他去吧,他要是跟着一块儿走,你们谁都不要去拦。cad2();这些年什么事都不管,我就看看他想怎么保住他亲儿子。”
走到餐桌旁坐下,许元良问陆沉光:“你家那边都解决了?我家宝贝嫁过去不会受什么委屈吧?”
在许幼南的问题上陆沉光异常的慎重,他本身气场并不比许元良弱,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应对许元良的回答,却偏偏非常认真且肯定地说道:“我会保护好她的。”就好像笨拙内敛的年轻人,在面对心上人的长辈的质疑的时候,除了这么一句真挚的空话,别无应对之法。
许幼南悄悄横了许元良一眼,为他突然提起她的婚事感到羞恼,也为他对陆沉光的刁难觉得不满。
许元良冲许幼南促狭一笑,“南南这反应,难道不想嫁?”
许幼南愤愤地别开视线,将陆沉光的胳膊紧紧抱在怀里。
许奶奶笑着接话:“沉光刚才跟我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等邱澹和小北办了,南南也跟沉光回去吧,你们两个拖得也够久了。”
许元良和陆沉光对此没有意见,许幼南心情却有些复杂。邱澹先前的一系列行为表示,他根本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可是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要在已经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将错就错?
可是邱澹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性子,真的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战战兢兢的等了小半个月,邱澹和陈幼北的婚礼终于还是如期举行。为了避免意外,许幼南不想去,但是这想法终究也只能是想法而已,不说许奶奶不同意,这样的日子她不出席也十分不妥。cad3();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陆沉光摸着她依旧平坦的腹部,柔声安慰道。
终究还是不得不妥协,许幼南抱着陆沉光的腰,不安地撒娇道:“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陆沉光被她撩得几乎难以自持,低头克制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捉住那双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手,哑声道:“车要停了,安分点”
许幼南闻言,非但没有听话,反而腿一掀,以一种从某种角度来说异常危险的姿势,跨坐在了陆沉光身上。
“南南!”陆沉光呼吸微微一滞,警告似的喊了一声。
许幼南只作未闻,双手攀上陆沉光双肩,主动将唇送上去。陆沉光眸光暗沉,毫不躲闪,任她作为,等柔软的唇印过来,他甚至顺势扣住了许幼南的后脑。
许幼南只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失去了主动权,却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被吻得几近窒息的同时,不忘断断续续地道:“我们不去了唔好不好”
陆沉光好笑地松开她,指腹擦过她唇边水迹,“就这么不想去?”
许幼南在他怀里使劲地摇头,耍赖一样,闷声闷气地道:“不想去!”
“说说,为什么不想去?”
许幼南不说话了,这要怎么说?说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还是把昨天和邱澹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他?
前者不能算理由,后者许幼南直觉不能说吃醋的陆沉光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乖,我们待会儿早些离开,好不好?”
许幼南郁闷地点头。胸膛里那颗心仍旧七上八下,总觉得这次去参加这个婚礼,不可能什么都不发生。
许幼南的预感是对的,一直紧绷的神经在听到邱澹的姑姑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的时候,瞬间拉得更紧。紧接着邱澹姑姑带笑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说道:“这个有趣的游戏得新娘的妹妹配合哦。”
许幼南在最终赴死一般跟着穿着婚纱的陈幼北一起进了化妆间。
穿上和陈幼北一样的婚纱,化上和她毫无差别的妆容,许幼南的内心是崩溃的。被推进来之前,她只听到邱澹姑姑说要玩游戏,可是到底要怎么玩啊!为什么要把她和陈幼北弄得一模一样?!
“你不用担心什么。”陈幼北说,“你只用充当一个游戏道具而已,邱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即使我们打扮得一模一样,他也不会将我认错。”
这真的只会是一个单纯的游戏?
许幼南不信。
不由自主的向陈幼北投去了莫名的怜悯目光,要是她自己的话,是不会这么自负的吧?霍因催眠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幼北看见许幼南这目光,冷哼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我不和你多做计较,但是也请你识时务一点!”
许幼南默然无语。
这时邱澹姑姑走进来,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而后对许幼南道:“外表完美,但光是这样可不行,为了给迦勒一点挑战,你们俩的表情得一致你们是双生姐妹,应该熟悉对方的习惯的吧?”
做回自己么,哪里需要模仿陈幼北?许幼南微微一笑,立即就和对面的陈幼北成了照镜子模式。
邱澹姑姑惊异一叹,一左一右牵住了许幼南和陈幼北,走出了化妆间,“待会儿就保持这个样子,可不许给迦勒任何提示哦,否则我们就重来。”
将两人牵到一众宾客面前,顶着众人的尽管声,邱澹姑姑道:“迦勒,来吧,将你的新娘找出来。”
许幼南不安的将视线从陆沉光身上掠过,那瞬间恰好撞上他深邃的目光,许幼南立即就知道,陆沉光已经认出她来了他们之间的亲密与默契是旁人无法预料的。
只是,邱澹认出来陈幼北了吗?或者说,他会让她顺利结束这个游戏吗?
这个想法才冒出脑海没几秒,许幼南就意识到,她心底的不妙预感的存在是有缘由的。
邱澹走上前来,依旧是那张冷脸,眼中却涌动着奇异的柔情。
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邱澹忽而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而后脚步一转走向许幼南。
许幼南悬起的心瞬间跃得更高,外表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身体却已经在邱澹转过脚步的瞬间僵成了一块石头。下意识就想向陆沉光投以求救的目光,邱澹姑姑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切,在许幼南的求救信号还未发出去的时候,身影一旋,恰好挡在了许幼南和陆沉光之间,阻断了两人的视线交汇。
在一众宾客的起哄声中,邱澹走到许幼南面前,倏尔一笑,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同时亲吻落在她的唇上。
许幼南一惊,下意识就要挣扎,却被邱澹压制住了双手。抬脚就要踹,耳边突然响起男人带着奇怪叹息的声音:“别动。”
许幼南一向惧怕邱澹,仅仅两个字,依旧将她控得死死的,于是停顿的亲吻继续。
许幼南短促的呜咽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而后毫不迟疑地抬起了膝盖,却并没能击中目标,不是因为邱澹的躲闪,而是因为在她抬脚的同时,肩膀上突然被施以强大的力道,将她和邱澹强行分开。陆沉光面色沉凝的插进两人之间,对邱澹道:“沃斯特先生,你似乎认错了人。”
陆沉光动作极其敏捷利落,在扳住两人肩膀将人分开的瞬间,放在邱澹肩膀上的手也不动声色增强了力道,在邱澹肩膀下方隐蔽的击打了一记。力道之重,足以让他发泄半数火气,邱澹却只是微不可察地闷哼一声,而后脸带歉意,仔仔细细打量了眼睛冒火的许幼南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抱歉,她们两个太像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认错。”
“迦勒!”旁边惊呆了的陈幼北回过神来,不满的跑过来,抱住了邱澹胳膊,控诉道:“你竟然连我都认不出来?”
起哄的宾客也感到惊异,邱澹这样观察力敏锐的人,竟然会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认错?真的不是故意的?
邱澹耐心地向陈幼北道歉,转而柔和的神色带出一分歉疚。
邱澹姑姑笑得促狭,“大家也别笑话了,和自己的心上人走进婚礼的殿堂,换了哪个男人都得激动,迦勒刚才肯定是太紧张了,竟然把新娘子给认错了,这下可好,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被新娘子踹下床?”
些许不足称道的疑惑被邱澹姑姑这样一打岔,都消散得无影无踪,没有人会去想邱澹其实就是故意的。
许幼南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跟着旁人一起对两位新人说出祝福的话语,而后跟着陆沉光悄无声息的退出人群。
“他肯定就是故意的!”许幼南愤愤地道,“他刚才眼神都不太对!”
陆沉光眸色暗沉,指腹从许幼南已经被他擦得微微肿起的红唇离开,轻声道:“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许幼南垂下脑袋,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刚才她如果不屈服于邱澹的淫威,那么所谓的亲吻,只可能是轻轻触及嘴唇
“我们回去吧。”摇晃着陆沉光胳膊,许幼南恹恹地道。
陆沉光点头,让人跟许元良报备了一声,就带着许幼南先离开了礼堂。至于邱澹刚才所作所为,他当然不可能只回报以刚才那一击,以他的真实实力,想要报复邱澹,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他并不希望以后还需要对邱澹出手。
陆沉光的动作很快,晚上许元良回来的时候,看他的目光意味十分之深长。将许幼南支开之后,许元良再一次用探究的目光打量陆沉光,“我从很早开始就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但是一直不知道走眼到什么地步。”
陆沉光微笑着不说话。
许元良问道:“姓木的那老头和你什么关系?上次你将那玉烟斗拿来送给老爷子的时候,我就想问了。那木老头名声性格可都不算好,你竟然能从他手中拿走他的心爱之物,看来有些能耐?”
许元良等着陆沉光说出什么相识于缘分相交于莫逆之类的话,却不料陆沉光的解释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是我恩师。”
虽然只有五个字,但是包涵的信息已经足够多,由此关系推断出来的东西,让许元良都不由得微微诧异,“那个神神秘秘的第四势力,和你有关系?”他至今查探不出来那股神秘势力的领头人是什么身份,了解到的唯一信息就是那人是木呈的弟子,倒是没想到,他这女婿来头竟然这样大。
陆沉光并没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很大方地承认了。
许元良忽而一笑,转身前对陆沉光道:“也不用再等什么半个月了,你现在就可以带南南回去结婚。”
陆沉光挑眉微笑,倒是没料到他未来岳父竟然这么上道,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许幼南不知道她和陆沉光为什么突然就可以走了,但是陆沉光不说,她也懒得问,反正他没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要紧的。
“那边的事情我并没有完全处理好,但是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许幼南反应了有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概是陆晚的事,于是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在她做出这样一个回应的时候,是完全没想到陆家那边的情况竟然会那样遭。
“姓许的将你爸爸害成那个样,你竟然还有胆将他女儿带回来?我陆家就是再贪慕权势,也不会低贱到这个地步!”
回到b市后,陆沉光先带了许幼南回他们自己的别墅。许幼南本来还好奇,既然要说婚事,为什么不回主宅?没想到这疑问还没问出口,就撞上了等在别墅里的陆老太太,听到了歇斯底里的这样一句话。
陆老太太厌恶愤恨的眼神,让许幼南呆愣了有一瞬,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搞定了许家那边,这边又闹起来了?
陆老太爷也在,但是一直在陆老太太后头不说话,显然是被难得强硬的陆老太太强行拖过来的。
许幼南茫然地看向陆沉光,陆沉光握了握她手,无声安慰,而后将她挡在身后,平静地面对激动异常的陆老太太,“奶奶,您今天堵在这里,是想说什么?”
陆沉光平静的态度惹得陆老太太动了怒,然而还未开口说话,她身后陆老太爷就站了出来,问道:“你爸爸呢?”
老人的话语中夹杂着喟叹,以及一些许幼南不太能听懂的悲哀。
陆沉光说:“情况并没有什么变化,至今未醒。因为这边的医疗条件并不如那边好,所以我将他留下了,许叔会照顾好他的。”
“混账!”陆老太爷脸色都气成了猪肝色,狠狠的一跺拐杖,“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你爸爸和那人之间不干不净,竟然还放心把人交给他?”
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不一样,陆老太太为陆谦如今的遭遇悲痛并且不平,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引诱”、“辜负”她儿子的许元良,可是陆老太爷明白,陆谦如今的遭遇,全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他陆林再强横,也不会将这种罪责随意往旁人身上放。
“爷爷,我就要和南南结婚了,以后我爸爸和许叔就是亲家,我请许叔照料我爸爸,有什么不对?”陆沉光说,“许叔并没有其他心思,您应该是知道的。”
陆老太爷自然知道,正因为知道,才觉得丢人!
陆老太爷被噎住了,陆老太太又从陆老太爷身后站了出来,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了许幼南一通,而后对陆沉光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要还想和她结婚,那就跟我回家去说!”
许幼南对陆老太太很是无语,从一开始到现在,这老太太对她的态度都变了三变,所以到底看她顺不顺眼?这态度能坚定点吗?
听先前还咄咄逼人的陆老太太突然软化了态度,要陆沉光回去说,许幼南忽然就警觉起来,拽住陆沉光胳膊,小声道:“我们不回去。”反正陆沉光这么多年都独立在陆家之外,遇到事情也没找陆家做主,不还是一样过来了?现在他们就是要结婚,陆家人能奈他们何?
更何况陆沉光自己的势力不简单,他们还有许家支持。
然而陆沉光却没有依她,好像对陆老太太会提出这句话早在预料之中,陆沉光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安抚似的捏了捏许幼南的手,陆沉光回应陆老太太道:“可以。”
怎么可能答应?!
许幼南一把掐住了陆沉光手腕,瞪着眼睛望他。陆沉光却只是宠溺一笑,任由她掐,好像笃定了她舍不得用力。
见许幼南还是转不过弯来,陆沉光俯首在她耳畔轻声道:“总有一些事是要解决的,逃避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