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九翎看他并没有走的意思,便迈步往外走去。
就算今天殷闻死在了这里,也是他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好可怜的。此刻跪在这里除了让殷帝更加厌恶他,群臣感叹一声他的孝心之外任何用处都没有。
宫中待了这么些年,成王败寇就是如此残忍。
殷瑜那边据说抓住了皇后身边的人和殷明身边侍候的人,他现在必须去问问殷瑜,她到底打算做什么和一些这些事情的详细细节。
殷闻垂头目光落在膝下的石砖上,侧脸落寞而俊美,远远的看去,一个单薄稚嫩的身影更是令人心疼不已。
周围各处的宫女都忍不住不断的看向他,面露怜惜同情之色。
……
殷瑜此时正蹲坐在书案前,挽起袖子,乌黑的桌面上铺着一张宣纸,她一手执笔在宣纸上小心描画,托了老妈在闺女刚出生时迫切的望女成凤的福,她学过两年国画,后来为了中考美术,更是特意去练了一阵素描。
这要画个人像,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目光落在宣纸上,越发的温柔缱绻,宣纸上的男子撑着一柄红伞,面容一片空白,可就这么寥寥几笔,甚至未画面目,却已经是风华绝代。
“看来我来的不巧,扰了殿下的雅兴。”
九千岁一贯都是不走正门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从窗户上翻了进来,站在窗边看着殷瑜便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他当然没什么好口气了,上一次殷瑜那一番话可是让他这两天来辗转反侧心乱如麻,他根本不想来见她。
而且他上一次明明警告过她不要管这种闲事,而她呢?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这边因为她而变得如此烦恼,她这个罪魁祸首倒是看起来颇为平静悠然。
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殷瑜停下笔,抬头看着华九翎,眼睛一亮,唇角也带了几分笑意,“九千岁今日终于肯见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被九千岁打入冷宫了。”
她还颇为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言重了,您这千尊万贵的,小人粗鄙唯恐污了您的眼才是呐。”
华九翎心下越发的恼火了,脸上自然眼神也是越发的阴沉冷戾,这惨白的脸色鲜红的嘴唇,漆黑的眼线配上这么凶狠的眼神,不是厉鬼也胜似厉鬼。
寻常人看着,就是不吓得转头就跑,也要战战栗栗,一口气都不敢多喘,唯恐惹了这活阎王不高兴。
可这殷瑜还真不是寻常人,她对这样可怕的一张脸不但视若无睹,还脸上笑意更浓了,“九千岁这说得是什么话,我真想天天都能看到你,可惜我又不能去找你。既然来了,不妨坐下多待一会儿。”
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华九翎让她这笑容和话语弄得更加心烦意乱了,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他了。不,好像一开始,她就没有怕过自己。她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是在对谁说这种话,她怎么敢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一开始所谓的正事,询问案件细节,眼下都已经被九千岁抛到了九霄云外。
“九千岁为何沉默不言?”殷瑜起身走到华九翎身前,笑眯眯的抬头看着他,对他的神色与那一脸的浓妆视若无睹。
“离我远点。”华九翎拧着眉头看着殷瑜,往后退了一步,她离自己太近了,近的让他心慌意乱。
殷瑜怎么会怕华九翎,她见他第一面起便很想‘招惹招惹’他,看着华九翎这个脸色,心里是笑得不行,这人一定是害羞了!说出去多稀奇啊,九千岁竟然还会害羞,这更加让她逗弄他的心思蠢蠢欲动。
她故作一脸疑惑的伸出手去握住华九翎的手腕,担忧的看着他,“九千岁,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一边这么问,她一边凑了上去作势是观察华九翎的脸色,实则整个人都靠了上去。
华九翎让她抓住了手腕,情急之下便想慌忙甩开,又看她整个人靠了上来,急忙后退一步,心跳如同擂鼓,整张脸都红了个通透。
值得欣慰的是,九千岁对待自己脸上的脂粉一向大方,用的都是好东西,哪怕满脸通红,因为涂的粉太厚的问题,脸上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依旧白的像是面粉。
他这一步退的,直接靠在了墙壁上,殷瑜得寸进尺的又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撑在了他身后,将他囚禁在了自己的身前,姿势顿时变得很有压迫感。
可见鬼的,她还是一脸处变不惊的浅浅的笑容。
“你做什么?”华九翎低声呵斥道。
殷瑜闻言闷笑,一只手搭在华九翎的肩上,凑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我想做什么,九千岁您真的不知道么?”
管他要打要杀,今天她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豁出去了。
“你若是还这样下去,我可就当真了。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华九翎靠在墙壁上,脸上的热度褪去了一些,他稍稍冷静了一些,眼中却涌起了野兽般的掠夺与占有欲望,唇边也扯开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不再绷着脸的他,气势却变得比之前还可怕。
“哦,那我要是说不后悔,怎样?”
殷瑜与华九翎对视,嫣然一笑,墨蓝的大眼漾开醉人的风致,眉梢轻挑,肆意而轻狂,气势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她不会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在华九翎的眼中是有多诱人。
华九翎的回答是捏着她的下巴就亲了上去,这一口亲上去,殷瑜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慌乱的闭上了眼睛,继而收紧了握住他的手腕的手,像是抓住全世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华九翎看着眼前这张脸,恍惚听到了天塌地陷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这一下算是栽了。
无论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带着怎样的目的靠近她,他都认输。
明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会有多麻烦,明知道这样下去可能会有多少障碍等着他们,明知道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开始,他都愿意相信,他与她之间会有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