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当然要给他找个保镖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殷庭都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有他在,这一场仗,他们就充满了信心。
殷帝高坐皇位上目光隐隐带着嘲讽的看了一遍脚下的大臣,他最后盯着站在队伍最末尾的殷庭,似笑非笑道,“皇弟如何看?”
今日这般整齐的请愿让殷庭回到军中的声音,若说殷庭没有暗中做些什么,殷帝能相信才怪。
合着之前装了那么久的纨绔子弟,现在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殷庭坦然躬身道,“微臣是个粗人,没各位大人会说,但微臣觉得各位大人说的在理。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殷帝似笑非笑的这般看着他良久,看的那些朝臣都有些发毛,才见他轻飘飘的一声准奏。
接下来各方大臣吵了个半天,也没定出来让哪位皇子去前线。
太子党睁着眼睛胡扯,说什么殷崇少年英武,自幼有勇武之名又是兄长,该他上前线,正好历练一下。
殷崇虽然现在被踩的很惨,很不得人心,但现在殷璃倒下了,殷璃的势力天然跟太子党对立,以往也没有少对上,现在没了主子索性成了太子党说啥我反对啥。
太子年幼,正是缺乏历练,倒不如让太子殿下上前线看看民间疾苦历练历练?
殷明以仁善出名,他自小便不在宫中长大,未能自小便有母妃扶持着培植势力,初期相比较于殷崇和殷璃其实是处在弱势地位。
可他有太子之名,天然是正统,背后又有殷帝亲手为他选出东宫幕僚官员,可以说是一手被殷帝扶了上来。
他成为太子的时间不算长,又以仁善出名,对待朝臣相较之下甚至是可以说过分温吞。
手段太温吞,做人太光明磊落就造成了这群本已经该是丧家之犬,失了主子的殷璃势力范围内的朝臣依旧活蹦乱跳,毫无畏惧。
这些人已经没了主子,迟早都会如同猢狲般散去。
殷明虽然温吞,但他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他就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了。
他只是需要时间。
而殷帝对于这些殷璃的人分外包容,未尝不是给殷明留个新手任务的意思。
他坐在龙椅上垂头看着那站在群臣中身处漩涡中心依旧端正平稳,没有半分怒色的少年,心中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这孩子像他,但又不像他。
三子中,无论是殷璃还是殷崇都多少随了他的心狠手辣,但殷明却一点都没有他的影子,殷明曾被殷崇陷害进了大狱命悬一线,他也曾被殷崇欺辱,他实在有太多的理由去记恨殷崇,有太多理由想要殷崇的性命。
殷明初入宫时总是低着头,他温和有礼,甚至是有些羞怯内向。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便感觉到十分惊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那么干净的眼睛了。
在这宫中生活久了,再干净的人都会被染成各种颜色,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当殷明被殷崇陷害时,他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他有些惋惜那双干净的眼睛,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援手。宫中人心险恶,吴妃将这孩子养的太干净,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宫中生存下去呢?
殷明如同一只独行在荒野中的温软无害的绵羊,四处都是野心勃勃的猎食者。这些尝着腥味便红了眼的野兽,可不会顾惜他的可怜可爱。
殷帝不相信有人吃了这样的大亏还会不长记性,还会有那般干净澄澈的双眸。
但出乎他的意料,殷明吃了这样的大亏却还是双眸澄澈一如既往。
他眼中的天真一点都没有少,甚至在殷瑜下狱时,他还敢站出来不惜触怒他来为殷瑜求情。没人敢做的事情,他做了,没人会做的傻事,他做了。
这孩子眼中依旧黑白分明,他天真又固执的试图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他的眼中没有害怕更没有恐惧,那满满的都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他行走时像极了殷瑜,温柔优雅,风姿翩翩。
他勤学好问,似乎有着永远都不会厌烦的好脾气,面对朝臣的责难和建议都能坦然以对,听取其中好的,而那些明显是带着恶意的建议和责难,他并不会发怒,而是淡淡放过。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帝王心术,这些他从未教过他,他却已经自己学的很好。
他为人处世温吞沉稳,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眼底却依旧保留了一线澄澈天真,真是难能可贵。
假以时日,他必然是一位仁德明主。
他长大了,却并非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变成他的兄弟一般的人。
殷帝低低的笑了一声,看来吴妃的确是比他会养孩子。
看看他亲手教养出来的两个儿子都是什么东西。
殷帝直至散朝时心情都十分不错,但很快一条消息的传来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
玉青媛小产了。
他布下层层防护只差含在嘴里的玉青媛,小产了。
来传话的人是玉青媛身边的大宫女,她让殷帝吓得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殷帝却没有心思去理她,他转过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华九翎,“给朕查清楚前因后果,朕还没走就发生这般事情。”
他顿了顿,面上满是怒意,刻意压制的怒气喷薄而出,他狠声怒斥道,“他们这是当朕死了么?”
华九翎垂头应声,眼中淡淡的滑过一线兴味,看来殷瑜这是终于动手了?
……
殷瑜这会儿并没有像是一个合格的幕后大BOSS一样,在下属心腹面前表现的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对宫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事实上,她此刻还压根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此刻她正满脸不知所措的垂头看着抱着她大腿放声大哭的小姑娘,她想伸手拉开对方,可这姑娘看起来哭的太过伤心,她都不忍心拉。
只好抬头瞪了一眼对面笑得开心的美女,“绫罗,我叫你来交上个任务,你带个姑娘来抱着我大腿哭是几个意思?”
绫罗摊了摊手,“没办法啊,她天天跟着我哭,我也是被哭的没办法就只能把她带来了。毕竟这人,当初还是你叫我们抓的嘛。怎么能把人抓来一面都不见呢。”
殷瑜感觉这完全就是天上飞来一口锅,气的简直想打人,“我叫你抓人?我可不记得我有强抢民女的爱好。”
绫罗感觉有些心虚起来……当初好像本来就说的是要抓殷鸾的白虎?并没有准确说要把童彦儿带回来……
“殿下,谢谢你当初让各位大人救了我,”一直抱着殷瑜大腿在哭的童彦儿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殷瑜,“这段时间是麻烦你们了,我知道很贪心,但是,殿下,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去见一见殷崇?”
殷瑜早把童彦儿给忘到脑后了,现在听到这个话简直是一脑袋问号,她不明所以的去看绫罗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解释。
“这个姑娘就是当初殷崇的那个真爱小侍女啊,你不记得了?不是您说想见见,我们才给带回来的么?”
殷瑜想了想,好像是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想起来了这么个人的存在后,便忍不住瞧稀奇似的低头细细的打量腿上挂着的人。
她本以为能让殷崇那么着迷的真爱侍女,不说跟玉青媛一较高下,那也得是个难得的美人。
可仔细看了看腿上挂着的姑娘,她心里有些失望,这姑娘并没有她想象中好看,充其量也就是个清秀佳人。
童彦儿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殷瑜。
殷瑜对上对方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有点忍不住想逗逗她,“你想见殷崇?”
童彦儿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的,想的。”
“那你先把我松开,”童彦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殷瑜的大腿,殷瑜收回已经僵了的腿往后赶紧退了两步。
她警惕的看着童彦儿生怕她又扑过来,“殷崇他现在可能已经不记得你了。”
童彦儿眼睛红了,她坐在地上,像个兔子似的望着殷瑜。
殷瑜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况且,我跟他关系也不怎么好。如果贸然将你送回去,不但你会被他怀疑,我也可能会被他报复。”
毕竟当初殷崇可是为了童彦儿能跟皇后撕破脸,童彦儿在她这里不清不楚的待了这么久。
殷瑜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估计没皇后那么大的面子也及不上皇后跟殷崇的感情,到时候童彦儿一说一直在她这里,殷崇那个性子,不提着剑跟她拼命啊?
况且送童彦儿回去,她又拿不到什么好处,干嘛要干这种事情。
给殷璃和殷帝送女人就算了,殷崇也要她送是个什么鬼。
她是长的很像月老,还是很像红娘啊?
童彦儿听了这话登时就眼泪止不住的又流起来了,殷瑜连忙又后退了一步,这一次童彦儿倒是没扑上来,她只是委屈的无声的流着眼泪,那张小脸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殷瑜,殷瑜有种自己简直十恶不赦的错觉。
殷瑜无奈道,“你别哭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执着一个殷崇呢?他脾气坏又有好多女人,以前还经常杀人取乐,根本不是什么良人。我给你挑个如意夫君怎么样?保准比他好一万倍。’’
童彦儿顿时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的听着揪心。
殷瑜头疼道,“好了,别哭别哭,我也没有说不让你去见殷崇是不是?”
童彦儿收了哭声,依旧盯着她。
“但是,你要清楚,我不是开善堂的,更是从来不做什么无利可图的事情。你要去见他,就要听我的话。”
殷瑜上前扶起童彦儿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温柔一笑,“想让我帮你,总要向我证明你有让我帮忙的价值。如果你继续哭下去,我保证,你这辈子都绝对见不到殷崇。”
童彦儿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含着泪水一直转,就是不敢掉下来。
眼前这个看起来十足俊美的青年明明笑得很温柔,她却感觉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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