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想要保护她?别否认,你的眼睛已经给出了我答案,你愿意用生命来保护她。但无疑,她是唯一一个,你不应该接近的人。她只会带来痛苦与毁灭。她别无选择,你我都一样清楚,成千上万死在南炀人手下的战士会为那个国家带来持久的伤痛怨毒,而这中伤痛最终会赐予她一把世间最锋利的战争利剑。你一直很聪明,为什么这一次却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华九翎淡淡的回答道,“拼尽全力去保护一个人,这样的信念与心愿,并不仅仅只存在于主仆之间。”ufQe
“你爱上了她?一位敌国的女王?”
“有何不可?”华九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常百喜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笑声如同毒蛇吞吐猩红的信子,“我从第一次将你带入宫中时,便知道你这小子天生反骨,心肝都已经是冷透了,有朝一日你必定会取代我。但我还是将你带入了宫中,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从不会信任任何人,效忠任何人,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更好的在宫中活下去。想不到,原来是我看走了眼,有朝一日你也会沉迷在美色中,任凭一个女人利用,为她昏了头。”
华九翎根本没想去反驳常百喜,她与他之间的感情,何必要对别人细细讲明分个高低上下清清楚楚?他知道她的心意,同样也明白自己的情意,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老头子,你今天的话可太多了。”
“左右曾经我所侍奉的那一位君主已经死了,这南炀已经不再是我要守护的南炀,现如今的我不过只是个老头子,罢了罢了。”常百喜叹了口气,“殷瑜的确是被人下了秘药,但不是我动的手,而是你的那位主子。你必定是找不到头绪才会求到我的门前,看在这小姑娘人不错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点提示,宫中的药物有何处会比太医院还多呢?”
华九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站在顶端的老人,“多谢。”
“我只是想帮一帮这小姑娘,跟你没有关系。”常百喜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夜深了,老头子可不年轻啦,熬不住了。”
华九翎跟在他身后走出厨房,殷瑜坐在火炉边伸手烤火,精致的侧颜镀上一层朦胧的金光。
他的心弦动了一下,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要走了?”
殷瑜一抬头就看见华九翎拿起叠放在一旁的斗篷,她又看向常百喜,老人还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好亲近。
“嗯。要走了。”
华九翎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拎起来,细心披上斗篷,牵着她往门外走。
殷瑜回头对目送他们离开的常百喜挥了挥手,“老爷子再见,饭菜很好吃!”
常百喜笑着点了点头。
一出小巷,殷瑜便看到白茫茫的雪地里立着几个黑漆漆的人影,给她吓了好大一跳,差点没叫出来。
“九千岁。”那一群人影眨眼间就凑了过来,跪倒在雪地里对华九翎行礼。
原来不是什么夜行的鬼物,而是含潭司的干事,殷瑜松了一口气。
华九翎撑着伞将殷瑜护在怀里,对他们的出现一点都没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像是早有安排,“让你们带的东西呢?”
跪在最前面的黑影从斗篷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包裹双手奉上,他身后紧跟着的另一个则掏出个盒子打开奉上,盒子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
华九翎一手接过白色的包袱,随手抖开,这是一件白色的狐裘斗篷。皮毛华丽柔顺,御寒保暖又漂亮至极,只怕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它。
这东西是要送给谁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低头看着殷瑜,柔声问她,“喜欢么?”
殷瑜脸皮这样厚的人竟然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感觉自己在他的眼里大概真的是什么脆弱的珍贵的宝贝,他正在小心翼翼捧着她护着她,生怕磕着碰着。
她身上的斗篷是深秋用的挡秋风没问题,但要挡住风雪还是有些不够,她一个字都没说,他居然已经看出来了,还特意差人去拿来了狐裘。
她轻轻的垂着眼应了一声,“嗯。”
伸手想接过这狐裘,华九翎躲开了她的手,阴柔隽秀的轮廓在黑暗中前所未有柔和下来,似江南笼着烟雨的河边柳,婉丽秀雅,他轻声道,“别急,让我为你换上。”
这声音如同一枝柳条轻轻拂过她的心底,殷瑜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平生第一遭,她有些怂了。
他一只手握着伞,另外一只手腕上搭着狐裘,伸手去解她的斗篷,修长的指尖灵活的解开她身前的绳结,却并未碰到一下她的身体,只是这种太过靠近的距离令殷瑜感到紧张。
雪静静的在下,他的呼吸太近了,静的她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取下她身上披着的斗篷,殷瑜让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一旁候着的含潭司干事连忙上前接过斗篷,华九翎一并将伞塞给了他,双手抖开斗篷环住殷瑜,像是要把她搂入怀中。
他的睫毛长而细,根根缕缕落在细长上挑的眼睑上,鼻骨高挺,薄唇朱红。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勾了勾唇角,为她严丝合缝的系好斗篷,“我要带你进山,你要是困了可以靠着我先睡一会儿。”
殷瑜收回视线,脸色微红,她根本没心思去听他在说些什么,眼前只有他刚才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他取回红伞又从木盒中拿出手炉放入她的手中。
这些大晚上被叫出来的含潭司干事都是华九翎最亲密不过的心腹,华九翎对于这位大皇子的特殊之处,他们早有耳闻,此刻没一个敢抬头看,眼见着华九翎总算是放出眼色来让他们滚蛋,自然是高兴的脚不沾地的滚了,片刻间便隐入了雪夜中。
山中的夜晚比城中还要安静许多许多,以往夜行的动物也大多都因着冰雪而放弃外出。
此时的山林中只有一颗颗光秃秃的树,伸着茂盛的枝桠指向天空,张牙舞爪的像是伫立在黑夜中的魔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