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找到了完美的道路,但是在再次面临着崎岖绝崖的时候,士道心里依然泛起了恐惧。
他不是害怕死亡,也不是害怕疼痛,而是害怕就算如此,也没能拯救渊璃。
士道也思考过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当他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却发现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也是他努力奋斗过才得到的选择。
他可是跳了三百六十四次崖。
死了三百六十四次。
现在,他只需要最后、最完美、最安全的再跳一次。
士道抱着渊璃转过身,让自己背对绝崖,正面迎对着即将要从山坡上追上来的修士们。精灵的身体,赐予了士道极好的视力。
他可以清晰看见老和尚眼中的愤怒,妙音宗美妇眼中的无奈,李铭和碧芊芊眼中的痛苦。
他可以看见任我行眼中的冷漠,其他修士流露的仇恨和诅咒,以及粉身碎骨也要从魔剑传人身上撕下一块肉的杀意,
这就是你一直在面对的东西吗?
“没事的,渊璃。”士道笑了起来,“相信我,有我在,没意外。”
沐浴在月光之中的他,抱着渊璃纵身往后一跃,跳落绝崖!
啪!
随着脊椎骨与平整的岩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士道全身都已经绷紧。脑海里,约会系统已经为他标明了一条正确安全的坠崖撞击路线。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必须在保证渊璃的安全下,通过与树枝岩壁的撞击,不停调整方向,避开空间裂隙!
不再像是最开始那样因为紧张、疼痛而失误。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进行反应过来,非常熟练地带着他玩山崖碰碰车。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全神贯注,忍住经过空间裂隙时受伤带来的疼痛,让自己的身体撞到正确的地方!
对,就是这根树枝,撞上去,折断它,然而逆时针转四分之一个身位……
接下来那个裂隙无法避免,直接用肩膀顶上去护住渊璃,然后顺势往左边侧移一个身位……
这里就要分路了,往另外一边空间裂隙更多,但范围较小的地带移动……
等下就要撞向月亮照不到的地方……
而士道怀里的渊璃,在抱着必死的决心坠落后,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所有与崖壁的冲击都经过士道这层人肉垫子缓冲,所有的空间裂隙都没有碰到过她一次。
一次两次是这样,渊璃还能以为是碰巧,但一连十几次都是这样,坠落了快几十米,她居然还能维持毫发无损的状态。
就在此时,士道闷哼一声,顺势带着渊璃转身,而他的右手就在此时直接从渊璃眼前飞了出去。
那条空间裂隙直接切断了士道的右手。
鲜血飞洒一瞬,火焰燃烧,士道的右手止住了血。他面色苍白,忍受着极大地痛苦,但仍旧紧抱着渊璃。
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受一点伤也不会死,你干嘛全部都挨了?
你以为我没撞上空间裂隙,我就不会痛吗?
渊璃很想说‘放开我’、‘让我自己来’这种话,但她很快就忍住这种愚蠢的冲动。这不仅仅是违背了她给予的信任,而且还辜负了士道的努力。
享受吧。
享受这份被他保护的安心,享受这份被他捧在手心的宠爱,享受这份以生命铭刻的诺言。
渊璃咬紧嘴唇,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士道,何至于此……”
“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士道的声音不见痛苦,轻的像是挠耳朵的羽毛。
忽然,他们身边的岩石爆出火星,山崖上响起剑鸣!
哪怕她们跳崖,修士们仍然不打算放过她们!
如同从天上降下神罚之雷,无数攻击从山崖倾泻而下,无情地施加到他们这对罪人身上!
就在此时,士道抱着渊璃滚入山崖的另一侧——没有被月亮照耀的侧面!
渊璃看着她们两人仿佛陷入了黑暗之渊,而修士们则是站在光明之巅俯视她们。
整个世界似乎因此分成两个部分:黑暗的我们,光明的他们。
——但也有人不满意这种分割。
然后,渊璃便看见这一抹极其耀眼的剑光。
它比天上的月亮更为闪耀,将晶莹的雪花尽数蒸发为水汽,将狰狞的山壁铲平,由上而下,如同巨浪一般,想要淹没掉她们这叶岌岌可危的小船!
然而在光辉闪耀的瞬间,黑暗的保护者早已反应过来,拥抱着魔尊,踩着优雅的舞步避开剑芒!
嗤——
骤然,一道尖锐的刺啸于灵魂层面响起。
一道钉头箭影,从白光后潜藏而出,直刺渊璃的腹部。
早有预料的士道身形一转,抬腿踢去。渊璃感觉自己后背蓦地受到一股尖锐的冲击力,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骨碎音。
士道的右小腿被毒箭击中了!
有修士趁着剑光闪耀的瞬间,用钉头箭这种阴毒的法宝精准击中了士道。
没有犹豫,士道直接用一旁的空间裂隙切断了自己的右小腿,火焰燃烧,在止血的同时也阻挡了毒素继续蔓延。
而因为右手和右腿都断裂,虚弱的士道已经有些使不上力气,快要抱不住渊璃了。
渊璃也顾不得愤怒,强压下心神的剧烈波动,双手紧紧抱住士道,似乎想将他揉进自己体内,咬紧嘴唇说道:“你抱得我好紧。”
士道傻傻一笑,也没回答,继续在山壁中撞击岩石降速、不停翻滚逐渐靠近崖底。
山巅上的人还在攻击,不过渊璃和士道的位置已经很下面了,又在黑暗区域,他们根本观察不清楚。
再加上许多攻击被空间裂隙吞没,命中率自然无限迫近于0。
而此时渊璃也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如果说刚才士道是看着山崖不停调转身位,但现在她们所处的区域是月亮照耀不到的地方,几乎是漆黑一片,士道是怎么辨认方向的?
为什么将近两百多次和崖边摩擦,一百多次和空间裂隙碰撞,士道能一次都不让渊璃碰到崖壁,全部都是由他来作为护盾?
士道所说的话,又在渊璃心中浮现。
如果你能预见未来,那你是寻找了多少个未来,才能找出这个将我视若珍宝保护的未来?
如果你是回溯时光,那你究竟是回溯了多少遍,才能练就如此娴熟的反应?
我又如何……能让你如此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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