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写好协议,当众念了一遍。
赵红花当机立断,以一种马上要解放了的轻快,迅速摁了手印。
陈解放见状,心里憋出一口气,也上前按了手印。
自此,半生夫妻一朝成陌路。
赵红花只觉得轻松,一直压着灵魂的石头被搬走的轻松。
看着李秀丽,眼睛淌出泪。
“秀丽,俺解脱了!”
李秀丽眼睛也一酸,点着头。
“是,你解脱了。”
“自强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们母子好好过,不会比现在差。”
陈自强一眼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陈解放,搀扶着他娘,表情关切。
“娘,俺会好好干活,争取天天满公分,带你过上好日子。”
没了他爹,家里少了个吃饭的,他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赵红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等会儿咱们娘俩包饺子吃。”她笑着说道。
上回大队分的野猪肉,她想办法冻着呢,没舍得全部吃完,今儿个刚好吃顿好的。
距离上次吃肉,陈家已经一个多月没沾荤了。
那次吃肉,陈解放一个人吃了一多半,赵红花母子就沾了沾味儿。
听到赵红花要包饺子,陈自强眼睛一亮。
到底还是个才成年的小子,再懂事嘴都是馋的。
他咧开嘴笑了,“这回没人争了,娘今天也多吃几个。”
不经意间内涵了那边正跟花寡妇小声说着话的陈解放。
陈解放表情一僵,条件反射地看向周围的人。
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赵红花半句都没说儿子,谢过周围帮自己说话的人,带着陈自强回家去了。
陈解放的衣服啥的还在家里放着呢,她得收拾出来,让自强给送过来。
婚都离了,那就分个彻底吧。
赵红花和陈自强走后,热闹才算彻底散去。
村里人怪模怪样地瞅了瞅陈解放和那让他们看不起的花寡妇,俱是瞥了下嘴角,离开了。
人走了,八卦的心却还留着。
“哎,你们说陈解放跟花寡妇是啥时候勾搭到一块儿的?”
一个妇女随后说着,“看着不像才几天的样子。”
另有一妇人眼珠子一转。
“一看就时间不短了,所以说啊,男人就不能惯着!”
“就是就是,红花多好的媳妇儿啊,陈解放瞎了眼了。”这人说着,呸了一声,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俺不看好,一家子总得有个勤快持家的。
陈解放不是个勤快的,花寡妇也不是很会过日子的人。
你们不信往后看,他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
村里人正慷慨激昂地说着八卦,林棠被她娘揪回了家。
“你一个小姑娘的凑那种热闹干啥?那么多人,也不怕把你磕了撞了。”李秀丽叹气。
最重要的是,那偷情的丑事,小姑娘家的凑上去不好。
林棠眼底闪过心虚。
她这不是闲得没事干么。
再说了,那么多人凑一块儿呢,谁知道她会被娘抓了个正着?
小姑娘瘪嘴。
林青山和林青水两兄弟哭笑不得。
周梅觉得婆婆少见多怪,看热闹的兴奋搞得她没忍住在刀尖上跳舞了。
“娘啊,你这太夸张了吧。”
“村里发生这事,你想瞒也瞒不住啊,就算小姑子不去凑热闹也能知道。”
“……小姑子都上班了,是个大姑娘了,看看热闹没啥吧?”
八卦是人的天性。
不让人看热闹,那不是遏制人的天性吗?
李秀丽瞪了周梅一眼,呵斥道:“就你知道的多?”
周梅立刻闭嘴。
手指在嘴上轻拉了一下,一副她闭嘴的样子。
同时给了林棠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李秀丽也就是唠叨几句,并不打算说教。
说的太多,孩子也烦。
棠棠心里有数着呢。
林棠见她娘岔开了这个话题,松了一口气。
“娘,我刚回来的时候,发现村里的叔伯婶子都一脸激动,是有什么好事吗?”
周梅听到这问题,瞬间来精神了。
“还真有个好事!”
她一脸红光满面,整个人像踩在春风里。
“公社的领导要来咱们村考察了!!”
“这算不算好消息?”
这可是老光荣的事啊!
领导来考察以后,他们村的猪就出名了。
林棠随便一想,就猜到是养猪的事。
大队接了养猪任务,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公社领导也该过来看看了。
“是养猪的事吧?!”她自信道。
周梅竖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地夸道:“不愧是我周梅的小姑子,就是聪明。”
“就是养猪的事!公社领导要来考察咱们大队的猪养得咋样,大队的社员可不就高兴得不行吗。”
家家户户的猪都长得膘肥体壮的,谁会不高兴啊?
林棠问:“什么时候来?”
林青山作为大队的养猪技术员,对于公社领导要来村里看成果这事激动的不行。
他脸上是压不下的高兴,“明天。”
为这事,全大队,上到村干部,下到村里几岁大的小娃娃,都高兴好几天了。
不看大队的村容村貌都好了不知道多少。
就连路上的石头都被一群小不点儿捡干净了。
林棠知道大哥着急了。
毕竟媳妇儿端上铁饭碗了,他还在地里刨地呢,不急也不可能。
林棠笑着说道:“确实是件好事。”
“大哥明天好好表现,没准儿能得到好机会呢。”
林禄手里夹着烟,坐在墙角。
听到林棠的话,抬起头说道:“棠棠说的没错。”
“老大,你好好表现。”
林青山比谁都想出头,点点头,郑重地道:“放心吧,我知道。”
正洗脸洗漱的狗蛋听到大人的对话,明亮的眼睛转了一圈。
手脸都没擦干,就凑到林棠的面前。
“小姑姑,我爹也要端铁饭碗了?!”
小脸满是好奇,睫毛上还沾着水珠。
“你又知道了?”林棠点着狗蛋的额头,诧异道:“你为什么觉得你爹要端上铁饭碗了?”
狗蛋晃了晃脑袋,一脸神气。
“这有啥好猜的,我一琢磨就知道了。”
之前他娘,二伯和二伯娘端上铁饭碗的时候,家里人就是这种反应。
他一眼就看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