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亦峰开着越野车跟着前面的赵源,赵源的车开得不紧不慢,并没有显得很急躁。
不过,市医院离这茶楼本来就不算太远,一个小时候,两辆车就出现在了医院门口。
车刚一停下,我就见远远的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迎了过来。
王东推开车门从驾驶坐的位置走了下来,走上去和那医生低声说着什么。从车灯的灯光照过去可以看到,那医生皱着眉头,脸上一副为难的模样。
王东看了看左右,这才从兜里摸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那医生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这才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那医生走远,王东才来到我们车边,敲了敲窗户。
我打开窗,望着他轻笑道:“王总,怎么说?”
王东显得有些尴尬,道:“好了,可以过去了。那医生已经去安排把值班的人调开,我们一会儿直接过去就可以。”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前排的座椅。
勝亦峰这才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把轮椅取了出来,安放好了后,才把我从车里抱了下去。
“走吧,去看看。”我挥了挥手。
赵源也从车上下来了,寒着脸,一言不发。
王东在前面带着路,我们一行四人直接就朝医院里走去。
尸体自然是在停尸房,市医院不是c市唯一的医院,c市有无数的大医院,不过市医院却是相当有代表性的。
自然,能够代表c市,那么它的面积就不会小。
我到茶楼的时候是九点,之后聊了一个多小时,过来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就已经是快深夜十二点了。
医院里没什么人,偶尔能见到两个出来打水或者上厕所的病人。
市医院我是第一次来,看着倒是蛮新奇的。
走了一会儿,就见远远的过来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手里打着手电,从医院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
“怎么这么多人?”医生皱眉看着王东低声道。
王东尴尬地笑了笑,道:“好啦,也没几个了。这就是来看看那尸体,赶紧办事,弄完我们还有事情呢。”
医生看了看我们三个,目光在我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这倒是不奇怪,因为我可是坐着轮椅来的。在这个组合里,恐怕最怪异的就是我了。
我也不说话,就朝他点头笑了笑。
那医生依然是寒着脸,没有回应,不过转头就带路朝前走。
我看了看赵源,就见他一路也不说话,就是低着头。被拉起来的领子把他的脸遮住了一大半,看样子也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不过我看着倒觉得他有些太过小心了,虽然他是金源的大老板,但真正见过他的人本就不多。而且,就算见过,也不见得能在这时候把他认出来。
那医生带着我们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一栋大楼前。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交到王东手上,这才低声道:“你们进去后不要到处乱走,要看什么就直接看,看完了就赶紧出来。”
王东接过钥匙,笑道:“放心好了,不会让你为难的。”
医生点了点头,这才往边上走去。
我就注意到在边上有一间房间是亮着的,那医生去的就是那间。透过房门口的缝隙往里看,好像是值班室的样子。
“王总手段不错啊,连这里都有熟人。”我忍不住轻笑道。
王东尴尬一笑,道:“那医生姓王,是本家。不过嘛,他和我倒不是很熟。”
我奇道:“那为什么肯帮你做这种事情?”
王东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道:“他和人民币蛮熟的。”
这话一出,我顿时失笑。
进了大楼的门,里面是狭长的过道,通道里亮着昏暗的节能灯。王东看了看左右,带着我们就往左边走。
“这边二三楼是医疗实验室,是市医院的研究中心。”王东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给我们介绍道,“殓房在地下室三楼,那边有值班的警卫,我们不能走那边,要从旁边的货梯下去。货梯一般是锁着的,这钥匙就是开那门的。”
我听着,一边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看赵源,就见他皱着眉头,用手捂着鼻子。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头暗暗点头。
看来赵源也不是真如传闻中的什么白手起家,一般穷人家的孩子不会有这些毛病。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虽然难闻,但也不至于像这个样子。
不得不说,这栋楼相当的大。王东在前面带路走了五六分钟,我们才来到一扇暗绿色的大门前。
“这里进去就是一些空房间,大部分是用作仓库。从这中间穿过去,就是去地下室的电梯了。”王东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我就闻到一股霉味。
我皱了皱眉头,这味道相当刺鼻,让我有种好像有什么小灰尘飞到鼻腔里的感觉。看了看一旁的赵源,就见他倒是要好很多,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就如同王东所说的,这周围有很多空的房间,有的门是开着的,有的是上锁紧闭着。透过走廊上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那些开着的门里面堆放着一些袋子,应该是各种意料器械。
看着这里的东西,我忍不住心头叹了口气。
在我心里面,医院虽然消毒水味道很重,但总算是一个勉强可以被称作干净的地方。没想到,就在c市的医院里,竟然也有这么个藏污纳垢的所在。
沿着走廊往前,一会儿功夫,就见到了那个货梯的大门。
货梯旁边的升降按钮是亮着的,证明平时有人在用。
王东按了下电梯下降的按钮,一会儿功夫,电梯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进了货梯,王东直接按了“3”的按钮,货梯缓缓下降。随着脚底一沉,终于到了三层。
不知怎么的,我心头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和异样。
但是,到现在我还是没明白这种强烈的违和感来至于何处。但从进了这栋大楼之后,我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皱着眉头,我转眼看了看勝亦峰,道:“勝大哥,你还记得那栋小楼吗?”
勝亦峰一怔,似乎没明白为什么我忽然转头和他说这个。
其实别说勝亦峰了,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但我总觉得在这殓房里可能会发生点什么,此刻忍不住就提醒了勝亦峰一句。
“什么小楼?”勝亦峰皱眉道。
我轻笑道:“就是酒店外那一栋,里面还住着个老外和他媳妇,还有那个可爱的小孩子,你不记得了吗?”
勝亦峰脸色微微一动,便笑道:“你说那栋民居啊,记得记得……里面的人,蛮好客的!”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勝亦峰的回答已经证明他明白了我的暗示。
没错,那栋小楼里的人确实蛮好客的。
当我和勝亦峰想要离开的时候,整栋楼的人都扑了过来……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忽然看见自己变成了干尸的孩子,从而打断了那降头师的法术,我和勝亦峰可能早就被那整栋楼的僵尸给咬死了。
赵源看了看我和勝亦峰,脸上满是疑惑,似乎没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我看了看赵源,轻笑道:“一些往事,不过是看到这里,忽然觉得和那边蛮像的。”
王东依然走在前面,跟着他越往前走,我就觉得温度越来越低。
“已经快到殓房了,这里温度可能会低一些。”王东转头笑道。
我点了点头,双眼渐渐眯缝了起来。
没错,为了防止尸体腐烂,殓房里的温度确实要比外面低不少。如果密封不严实的话,也确实会有寒气泄露出来的事情。
但是,那种寒冷和我现在所感受到的,似乎是有那么些微的区别的。这寒气里混杂着某种让人从骨子里发凉的气息,很明显,这是浓烈的阴气。
寒气和阴气,可能一般的风水师很难分辨,但对于我这种已经历经了无数的惨烈场面的人来说,那种感觉就异常分明了。
但到底是哪里除了问题呢?
是赵源?是王东?亦或是他们俩?
我心头琢磨着,便抬起手,拍了拍肩膀,好像是拍着灰尘。但就在王东和赵源都不经意的时候,轻轻地从勝亦峰的手上扫过。
这是一下子,我就感到轮椅微微一震。然后,又稳定了下来。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推着轮椅的勝亦峰已经把身体靠的更近了,我现在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的警惕气息。
我今晚来见赵源以前,可没想到过会出什么状况,因此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换句话说,一会儿如果真有什么发生,我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勝亦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