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舟下意识看向陈学梅手指的地方,看到一大堆在沙发脚旁边的东西,大概是些补品、营养品之类的。
刘千舟忍不住问:“那么多东西都要带走?”
堆在靠沙发旁边的一大堆东西,那可不少啊。
“是啊,都是要带走的,一年才见一次,今天不是允许给带东西吗?全都带去吧,需要的她自己选,你觉得呢?”陈学梅说。
刘千舟顿了下,走进屋里,查看给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烤鸡、酱板鸭以及各种包装的小袋的饼干和蛋糕,两箱奶等等,全都是吃的,还有一件红色大衣。
刘千舟将大衣放下:“衣服就不带了吧,不允许带进去的,带进去她也穿不了,没有机会穿。这些吃的……唉,都已经准备了,那就都带上吧,看她想吃什么,挑一些,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留下一些吃的。不然留的话,那就只能又带回来。”
“行,行啊,先全都带上吧,我就怕她在里面吃不好穿不好的,难得有一天能够去看看她,这些东西平时她又吃不到,都带着她也有多一个选择啊,是不是?”陈学梅忙进来说着。
刘千舟点头,将东西前后捡进车里。
带着朵朵上车,给扣上儿童座椅的安全带,那边陈学梅不喊自来,直接也就坐上了车。
刘千舟抬眼一愣,“阿、阿姨,您也要去吗?”
陈学梅脸一抬,“啊,我能去的吧?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啊,我们都多少年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变样子……”
陈学梅说着抹了一把并没有眼泪的眼睛,刘千舟只能默许:“好,好,那……你坐着一起去吧,说了不限定人数,应该可以一起的。”
刘千舟带着人到的时候,段婷婷已经到了,她手上提了两个苹果,再没别的东西。
陈学梅晕车,车子一停下来人就推开车门下车了,她一个人蹲在一边,干呕了好几次没吐出来,抱着头缓冲了会儿,那股恶心劲儿总算过去。
段婷婷走过来,看了眼蹲在地上的老人家,有点嫌弃。
“金阿姨,你怎么也来了?”段婷婷反问:“早知道你也来了,那我就不来了。”
陈学梅忙站起身:“为啥啊?”
“我们这都三个人了,加你就四个人了,哪有这么多人一起能进去咯?”
“今天不是不限制人数吗?要是不能去,千舟也不会允许我上车是不是?”陈学梅出声。
段婷婷无言以对,“好吧。”
陈学梅眼睛直接就看到段婷婷手上的东西,当即嘴巴一歪:“你这是……自己没吃完的还是要给我女儿的?”
“给金陈郸买的。”段婷婷道。
陈学梅脸色这当下就拉了下去,“呵,这么久没见面了,你们又是老朋友老同学,你去探望她居然就给买了两个苹果?你家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
段婷婷刚还没有多大的反应,然而这话一出,当即转头看向陈学梅,眼神都淡了下去。
“阿姨!你是第一次过来吧?你以为把整个超市搬过来,你女儿就能把东西带走吗?带来吃的东西,她也就只能在现场吃,吃的、穿的、拿的玩儿的是都不允许带进去的,好吗?”
段婷婷深吸气,大过年的被这老人家怼了,谁心里好受?
“还有,阿姨你自己搞搞清楚,你女儿的朋友可不止我啊,你女儿号称五湖四海朋友无数,为什么人家不来看你女儿?我大过年的来探监,我没觉得晦气,你不仅不知感激,居然还嫌我东西拿少了,你这人活了这么几十岁怎么连句话都不知道说?全世界都得围着你们家转,围着你女儿转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来这,不是义务!不是千千让我一起过来,你以为我大过年的来这里找晦气?”
段婷婷一通不客气的回怼,真是大过年的找骂!
陈学梅脸上黑白交加,也不再说话。
刘千舟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搬下来,陈学梅转过去就站在刘千舟身边,她低声说:“千舟啊,你怎么把那种人也叫来了,她以前跟我女儿肯定关系不好吧,那脾气真是怪得很,跟她说两句话啊,活像谁欠她什么似地。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吧,她说要不是你叫她,她才不会来这里找晦气。嘿,千舟啊,合着你们心里就是想着来这里见我女儿就是找晦气啊?”
刘千舟心底无奈的叹气,段婷婷那丫头啊,确实也是个管不住嘴的家伙。
“阿姨,您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随口说的,真要是嫌弃了,她会来这里吗?根本就不会来,是不是?”刘千舟笑道:“而且,我跟你说啊,我们以前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这样互相争吵来着。”
刘千舟笑着解释,但这几句话哪能消平陈学梅心里的埋怨?
段婷婷走过来,吃了老大一惊。
“哟,还真是搬了个超市来了啊,难怪会嫌弃我东西买少了。”段婷婷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刘千舟抬眼:“诶你有意思不?跟长辈抬什么杠。”
“你以为我想啊?这位阿姨嫌弃我买两个苹果去,嫌少了,她说我买这么少的东西是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说大过年的我被人这么诅咒,我心里能高兴吗?”段婷婷直接拆穿道。
刘千舟微微抬眼,有些吃惊。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进去吧。东西都是阿姨他们准备的,都准备了就都带了过来,先提进去吧,能不能留下再说。不能留下,也可以带回去自己吃。”
刘千舟轻轻拍了下段婷婷肩膀,让她别再说话了,何必跟一个老人家争吵这些呢?
陈学梅那边被拆穿,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自己提着东西走在后面。她那手上的面包、饼干什么的是一早就提在手上没放,原因是不想去提那两箱奶,那个重啊。
见到了金陈郸,金陈郸比上一次见到后又瘦了不少,整个人脸色极差,就像得了重病一样。
不过见到外面来探监的人,努力表现出来的精神比以往都好一些。
朵朵对金陈郸依然不那么亲,她也五六岁了,早已经知道一些,身边小朋友知道她妈妈在坐牢,所有人都孤立她,她渐渐的也知道坐牢这是个羞耻的事情,并且还是令全家人都会觉得羞耻的事。
好在这一次,大概是看得出母亲有点病态,说话语气都软了很多,她也靠近了些。
金陈郸就吃了段婷婷买来了两个苹果,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吃。
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走了 。
走的时候陈学梅让刘千舟等人先带着朵朵出去,她有话单独要对金陈郸说。
刘千舟是个识趣的人,爽快跟段婷婷拧着东西先走了。
陈学梅看了眼站直屋里的警卫员,说了声:“她就不能先走吗?”
金陈郸道:“她怎么能走?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要回去了。”
陈学梅凑近金陈郸小声问:“陈郸啊,你到底放了多少钱在刘千舟那儿?你说你当初怎么把钱放在她那儿呢?你直接全给孩子存起来,存在银行,难道我跟你爸还能去取出来用了吗?你看你放那么多钱在刘千舟那里,平时吃穿用度还不是我跟你爸爸给,她才多久才来看一次朵朵,多久才带朵朵出去玩?”
金陈郸顿了下:“她多久去看朵朵一次?”
“倒不会单独来看朵朵,一来就是接孩子出去玩儿,出去游玩都是带着她们家那些孩子的。她自己生了一个儿子,还太小,自己领养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那个女儿跟朵朵没差多少。差不多一星期或者半个月才来带朵朵出去玩儿……”
“妈,你知道什么叫知足吗?”金陈郸反问。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母亲这么说,金陈郸总算放心了。
她把朵朵托付给刘千舟是对的,刘千舟确实很照顾她的孩子。
陈学梅一愣,她以为女儿会很愤怒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冷静,反倒听起来好像还是她错了。
“可她们家的孩子,肯定不是一星期、两星期才出去玩儿吧?我也不知道你放了多少钱在那儿,反正孩子想要买什么东西,只要是花大钱的,我都让朵朵跟刘千舟出去的时候让刘千舟买。你说你在这里呆着,那些钱人家直接就给吞了,我们该怎么办?”陈学梅压低声说。
金陈郸忽然间大声咳嗽起来,可得整张脸通红,整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手心的血,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着。
陈学梅这瞬间给吓得不轻:“陈郸,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陈学梅想越过中间的隔离带,然而被边上执勤挡住:“请注意保持距离。”
陈学梅焦急的站在一边看着金陈郸,记得不行。
“陈郸,你到底怎么了?”陈学梅也眼泪滚滚。
金陈郸剧烈咳嗽之后,终于缓了过来。
金陈郸有点有气无力的说:“我被感染了一种病毒,也没多久的时日了……”
“什么?什么病毒,你要叫医生啊,叫医生啊女儿……”
金陈郸摇头:“不用,是我自己拒绝治疗的,我自己故意染上的。妈,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我还不如早早离开。今生没能好好做人,来世,我一定好好做人,一定循规蹈矩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