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浧一路狂奔回府,心绪难宁。
他说有话单独告诉陆落,不过是借口,就是想挨着她,说会儿话。
颜浧五六年那年,经常会做梦,梦到一个小女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像个小姐姐,圆圆的面颊、圆圆的眼睛,很是灵动可爱。
可是,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他梦不全,在梦里从未见过她真正的模样,而后慢慢大了,再也没做过那梦,颜浧很是遗憾。
可是,他心里的审美就有点定型,他将来要讨了圆脸、圆眼睛的女孩子做媳妇。
家里给他说亲,他去看过数次,他心中总有些抵触,甚至反感,反感到要顶撞他一向敬重的母亲。
所以,婚事一拖再拖,直到他遇到了陆落。
她那天穿着葱绿色的褙子、月白色澜裙,裙摆用金玉压襟,金玉相撞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她骑着驴子,毛驴最适合走山路,比马儿还要灵巧,毛驴脖子上挂着铃铛,叮铃铃的。
颜浧那时候过度缺水,已经出现了幻觉。被带着走出山林的那个瞬间,他看到了自己梦里的幻影,虽然只是个幻影。
他就在那一瞬间,认定了陆落。
他觉得这是朦胧中的缘分!
缘分,就是玄妙的,难以用正常的言语解释清楚。所以,旁人问他为何喜欢陆落,颜浧说不明白。
但是,他很喜欢。
方才在陆府,他和陆落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灯笼氤氲的红光,落在陆落的眼睛里。所以她的神采格外艳潋。
陆落接过匣子的瞬间,客气的笑了下,粉腮明眸皆是风情,颜浧喜爱极了,就很孟浪在她脸上吻了下。
吻完了,他的心跳得甚快,不知为何就仓促而逃。
“她只怕要生气了。有了提防。下次想吻她就难。应该趁着她发愣的时候,吻她的唇。”颜浧时候也挺后悔的。
闹了半天,还只是像个孩子似的。吻了下人家的面颊。
他从来没沾过女人,所以不管想得多么老练,真对上了陆落,他就变成茫然无措。脸红心跳,完全控制不住。
军中有军妓。颜浧却不碰军妓,并不是他多么讨厌女人,而是他的理性和克制。
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去了西北接替父亲的职务。军中的老将并不服他,人心散漫。
颜浧是从十六开始,就装老练。对自己特别的苛刻,严格要求自己。于是慢慢争取了部下的信任和崇敬。
若是旁人去风流,只是见寻常事。可若是他去了,对他心存偏见的老将们,都会以为他纨绔好色,难以当大任!
吻到了陆落的面颊,颜浧心里仍是很雀跃,似盛放的烟火,早已绚丽炸开了,满眸都是笑。
“侯爷,有客来了。”颜浧刚回府,就有下人上前说道。
颜浧已经搬到了陆落帮他选好的宅子里。
这宅子荒废了很多年,要重新修葺,所以颜浧令人先绣了后门的一处小院落,自己先住了,整个大的院子慢慢修,要修得精致,等待两年后它的女主人。
“不见。”颜浧道。
颜浧如今是皇帝的武学师父,算是帝师了,巴结他的人越来越多,颜浧一个人都不想理会。
他此刻心情极好,更不想应酬无关的人。
“......他说,他叫宁墨谷。”下人告诉颜浧,“他让小人把这句话带给侯爷。”
“宁墨谷?”颜浧眉头微蹙。
颜浧在西北戍守,离鞑靼的孔雀河道一带很近,听过很多关于宁墨谷的传说。
中原人肯定不知道宁墨谷,但是西域那边却是家喻户晓。
孔雀河道几百年前有个传说:大术士宁墨谷,可以改国运,生死人而肉白骨,他练就的丹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他能呼风唤雨,能山崩地裂。
总之,宁墨谷是孔雀河百姓口中的神。
“是西北来的人,是有什么军情吗?”颜浧心想。既然来客知道宁墨谷这个传说中的人,肯定就是西北的来客。
人家这是隐晦的表明身份。
“请进来。”颜浧道,他很关心西北的军情。
很快,管事就带进来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俊朗白皙,眉清目秀,没有半分西北人的模样,像个江南水乡的文弱才子。
颜浧不明所以,请宁墨谷坐下,问他:“阁下是?”
“在下名叫柏兮,是赵州人士。”来客笑盈盈的,眼眸有点狡诈,似只狐狸。
他也并不坚持自己是宁墨谷。
他眼里都是笑,却是一种滑稽的取笑,好似拿颜浧寻开心,又不加掩饰。
颜浧对他不喜,可莫名觉得他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你除夕深夜要见我,是有要事?”颜浧忍住不耐,问柏兮。
“听闻侯爷曾经身困赵州,找到了仇家了吗?”柏兮笑容倜傥,眉梢微动。
他神色有点轻佻,问得也不怀好意。
颜浧眉头微蹙,不太懂此人用意,心想真有人敢老虎嘴里拔牙吗?好好的跑来调戏忠武侯,是找死吗?
颜浧觉得诡异,就想知道柏兮要干嘛,于是耐住性子,又问:“你是术士?你想告诉我,当初是谁设局害我?”
“不,我并不知道,假如侯爷肯出高价,我愿意去替你查。”柏兮笑道,他的笑容却很促狭,全是捉弄之意。
他仍是在调侃颜浧。
这也太大胆了!
颜浧要发怒,柏兮却失控,哈哈大笑起来。
柏兮年轻,笑声清脆,能穿过茫茫夜色。他笑得很大声,似乎遇到了极其可笑之事。
“......你.......你竟然被普通术士的奇门阵........困.......困在赵州........哈哈哈......”柏兮笑得直不起腰。
颜浧脸色铁青,不着痕迹将袖中匕首拿了出来。
好半晌,柏兮才收敛了笑:“我失态了,不过仍是觉得好笑,你居然能被困死奇门阵中,还差点丢了性命,情何以堪啊?投胎转世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颜浧断定此人不怕死,可能是脑子有问题。
否则,这番糊里糊涂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混账!”颜浧已经明白,此人和西北军情毫无关系,他仅仅是来胡闹的,故而面目威仪,一拳砸向了此人。
颜浧的脚力迅捷,柏兮虽然防备着,却不知道颜浧如今功夫这么好,压根儿就没有绕开,当面被他一拳砸中。
柏兮连连后退,才减轻了他拳风的五成力,鼻子被打歪了,温热的鼻血流了下来。
柏兮被他打得脑袋里嗡嗡乱响,尚未回过神来,颜浧又欺身而来。
这时候,柏兮不敢在狂妄了,深知颜浧功夫了得,拳脚上完全压制他,于是一道黄符祭出,飞向了颜浧。
颜浧的眼睛里,倏然见全是惊恐,他震惊得得无法动弹,而后整个人失去了只觉,倒地不起。
柏兮鼻子被打得又疼又酸,眼泪都不受控制的下来了,他泪水涟涟的踢了下昏倒的颜浧:“变成了一个莽夫,还挺厉害的,怎么练的?”
捂住鼻血不止的鼻子,柏兮觉得不好走正门了,颜浧的护卫看到要起疑的,于是翻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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