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去上学了。”\r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这个声音。\r
爸爸？\r
我才高三，刚刚高考完，和班上的同学聚餐，放纵之下喝了不少的酒，不过十八岁而已，怎么一下就成了爸爸？\r
是在做梦？\r
“老师说要收十块钱的捐款费。”耳边，声音又响了起来。\r
女孩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年纪不会很大，很清脆，很好听，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担忧和无奈。\r
声音如此的清晰，我猛然一下就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跟前站着一个小女孩。\r
女孩很清秀，年纪不大却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扎着马尾辫，头发乌黑亮丽，七八岁的年纪，背着一个粉色的书包，正看着我。\r
眉眼间的确与我有几分相像。\r
“你是在跟我说话？”我问道，眼角的余光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懵，还有些慌。\r
这里不是酒店，而是家。\r
窗户上的防盗网上，挂着几件衣服，底下搁着几盆花草，有一盆已经焉了，一边的墙角摆着一面柜子。\r
柜子上凌乱的放着梳子，卫生纸，镜子，还有几件脱下来，没来得及换洗的衣服，衣服上似乎还搁着几片纸尿布。\r
门口的地方则有一个鞋柜，上面有些灰尘，似乎很久没擦拭了，在鞋柜一旁，则是一个四方桌，桌上有一个红色的塑料菜罩，下面有两盘菜，遮挡着，看不真切。\r
“爸爸，我不跟你说话，难道是在跟妹妹说话吗？”女孩道，“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老师说必须要带十块钱，否则会被批评的。”\r
还有一个妹妹？\r
我心又惊了一下，终于注意到床脚的位置，还摆着一张婴孩床，木头的，里面垫着些被子，我坐了起来，往里瞄了一眼。\r
婴孩床中果然躺着一个小孩，正熟睡着，看起来只有一岁左右。\r
我摸了下嘴唇，有点扎手。\r
我有些惊慌，下了床，跑到柜前拿起小圆镜，迫不及待的看镜子中的自己。\r
这一看，便愣住了。\r
镜子中的自己，虽然依稀能看到十八岁时的模样，可整个人年纪长了八九岁，稚气完全消失不见，成熟了不少，整个人完全没了十八岁时的精气神，显得有些颓废，胡渣子长出一大截，头发还有些油腻。\r
这个时候，我不再怀疑了，我很有可能因为高考过后的那一场放纵，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八九年之后。\r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是八九年之后的我，但这几年之中的记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像是得了失忆症般。\r
“是不是没钱？”小女孩又说道，声音中有些委屈，还有些害怕。\r
大概是担心被老师责罚批判吧。\r
“有钱，怎么能没钱呢，不就是十块钱吗，你等会。”我忙说道，然后四处翻找起来。\r
衣兜里都是空的，除了一包烟，一分钱都没有。\r
“那个……你知道我钱放在哪里了吗？”我有些尴尬，转头对小女孩道，“我睡的有些懵，脑袋现在还是晕乎的，记性不是太好。”\r
“你钱一直就放在口袋里。”小女孩道。\r
“可口袋里没有啊，一毛钱都没有。”我道，“就连银行卡都没有。”\r
忽然，我想到一个可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钱和银行卡都在你妈妈那，被她藏了起来？”\r
我暂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内里的原因等以后再深究。\r
既然有两个女儿，说明我已经结婚了，还啪啪啪了。只是，我有些遗憾，还没感觉到啪啪啪的快感，却忽然有了两个女儿。\r
这事给人的感觉怪怪的。\r
“爸爸，你没事吧？”小女孩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妈妈半年前就离开我们了，她怎么可能会藏着你的钱？”\r
媳妇跑了？\r
“她为什么要走？”我有些生气。\r
“妈妈说你不上进，结婚这么多年了，好吃懒做，不肯出去上班，只想着写小说，一个月才赚几百块钱，连妹妹的奶粉钱都不够，受够你了，就走了。”小女孩道。\r
好吧。\r
我叹了口气，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啊。\r
“你别急，我再找找，这么大一个家，我就不信一点钱都找不出来。”我安慰了小女孩，也就是我女儿一句，然后不死心的又四处翻找起来。\r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摸出一块钱的硬币。\r
“爸有钱，看见没？拿去交给你老师。”我拂去硬币上黏着的灰尘，在身上又擦了两下，递给女儿。\r
“就一块钱？”女儿接过硬币，情绪不怎么高。\r
“你这就错了，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呢？”我有些不高兴了，教育批评道，“捐款不能强制性，得是自愿才对，你们老师这种强制性要求每个人捐款十元的做法就不对。”\r
“再说，只要有爱心，哪怕是一毛钱，也是善举，一块钱与十元并没有什么不同。行了，快些去上学吧，不要迟到了。”\r
“哦。”女儿似乎有些懂了，情绪好了些，匆匆的出了门。\r
家里除了一个还在熟睡的婴孩，已经没旁人了，我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在屋子里走动着，试图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以应对我现在面临的处境。\r
这个家不大，不到五十平，厨卫都有，但就只有一间房，卧室，餐厅，客厅全都挤在一起，在抽屉中，我发现了一张被压在衣服底的照片。\r
照片中有四个人。\r
一个是刚才的小女孩，一个是襁褓中的婴孩，还有两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女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漂亮，抱着襁褓站在我身边，应该是我媳妇。\r
这个女人一米七的身高，比我只矮了七八公分而已，在女人中算是非常高挑的了，一身打扮非常的干练，面容姣好，非常的漂亮。\r
只是照这张照片的时候，女人似乎是有心事一样，情绪不怎么搞，眉头微微蹙了起来。\r
“完全没印象啊。”我嘀咕了声，照片中的这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r
应该是高中之后认识的。\r
“我与唐婉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吗？”我高中的时候，是有喜欢的人的，原本以为今后非她不娶，没想到，却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r
在照片背面，有几个人名，中间还用心型的图案连接在了一起。\r
“陈进，嗯，是我的名字。”我轻声嘀咕道，“童望君，应该是这个女人的名字，望君，这个名字有意思，她父母生了个女儿肯定很失望吧。”\r
“果然是不认识的，童望君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说过。陈珂，陈乐，这应该是两个女儿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r
中间的七八年，完全没有丝毫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r
在凌乱的床上，我又找到了一个作业本，上面的姓名一栏写着陈珂两个字，班级是三年级三班。\r
睡在婴孩床中的肯定不会写字，那陈珂就只能是大女儿的名字了，婴孩床中的女儿则是陈乐。\r
掀开桌上的塑料菜罩，看到两盘还没吃完的菜，我有点发愣。\r
一盘白菜，剩下一小半，还有一盘剩下大半的白萝卜。\r
“这个家看来很穷啊。”我喃喃道。\r
两盘菜，一点肉都不见，就这两个菜，还是常见的青菜，便宜的很，以前都是学校食堂的场面菜。\r
没想到无肉不欢，家境还算不错的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r
“刚刚陈珂出去的时候，似乎没有吃早饭。”看着桌上的饭菜，我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r
十块钱都找不出来，陈珂身上自然没有钱去外面过早，我去厨房找了一会，米缸已经空了，垃圾篓中塞满了面条包装袋，还是最便宜的那种面条。\r
想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家境殷实，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有三百多块，普通学生才一百块而已，我什么时候混的这么惨了？\r
想到陈珂在教室中饿着肚子听课的情景，忽然间，我有些心酸。\r
有人敲门，我走了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正是刚刚我看过的照片中的那个叫童望君的女人。\r
我的媳妇。\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