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在哪里?”
闻此声音,水底下的小青衣微微失色,忙掐法印,身上便有神光闪动,方才那套衣裳复又回到她身上。
而后她便冲出水面,立于河面上,小脸上布满寒霜,定睛望去。奇妙的是,身上衣裳竟无一丝湿意。
“好大的胆子,我是部族灵女,你竟敢直呼我名字?”
来者是一个约十六左右年纪的少年,他长得颇是清秀,唇红齿白,特别伶俐。只是眼睛里,却透出来对青衣非一般的迷恋,痴痴望着河道中,月色下的小姑娘。
青衣被他望得甚是恼怒,当即捻决,只见何中激射两道河水,将那少年掀翻在地,疼痛这才将他激醒,连忙讪讪爬起,单膝着地,将手抚胸,恭敬垂首道:“灵侍之乌,见过灵女大人……”
这些对话,苏伏听着话音,与真界相比,大相径庭。他不由悄悄松一口气,时间只有七日,他可没有闲情学习浮生界语言。想来也是,远古大门阀太渊后裔,本来就是自真界逃入浮生界,文化传承便是有所差异,也只会在道途上体现。
“乌,是否大司酋令你来找我?”小青衣对少年稍作惩戒,便即恢复冷清,如这月光一样。
很难想象,方才的她与现在的她是同一个人。
少年乌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是属下自己的主意……”眼见青衣又将法决捻来,他急忙改口道,“大司酋遣派的是晴,我只是……我只是担心灵女大人碰上猎生者,听说他们的足迹已蔓延到此……”
青衣微微扬起螓,不屑说道:“倘有猎生者,你自保尚且不足,还想着保护我?”
远处苏伏见此,心里不由想道:总算她小时还算正常,不过,要怎么接近她呢,看来是不会天真到轻信于我。
“总不能对她说,小青衣,我是来拯救浮生界的……怕是即刻就会被她反击。”
想到这里,他面容忽然有些古怪:此方时空,究竟是何时?观青衣年纪,应是她去往真界的三四年以前。那么问题来了,青衣已到了真界,并且在真界呆了十载有余,怎么穿过两界通道,反而回到了过去呢?
他无法解释这境况,只能无奈地将一切归咎到青衣身上。
“这个女人,定然还有许多隐瞒着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青衣真是他对付不来的女人。捉摸不透的脾性,天马行空的行事,永远无法猜透的心思等等,都让他无所适从。还只能一步步的按着她的计策来,就算过程里掺杂了自己想法,到最后都会发现,仍然处于她的算计里。
想想不论是尹玄素的踪迹,还是谋算秘境,都是同一结果,他就不禁感到有些无力。
然而总算,青衣不曾有害他心思,这也是他甘愿冒这未知风险的缘故。
万般心思眨眼即过,就在此时,脑内忽然传来赵云警醒声,警兆陡然升起的同时,就见周遭草木仿似活过来一样,疯长着缠绕而来,眨眼就将他手足俱都缠绕。
苏伏心底微惊,浩然气蓦然涌出,就要将其震碎,然那草木疯长之势居然不止,眨眼就有成人合抱粗细。
浩然气短时内无法奈何,手足都无法动弹,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撑开,心脏处暴露出来,密林处就有藤蔓旋转着探出,化作尖锥一样,直刺苏伏心脏。
“住手!”
苏伏面色微冷,正要反击,河对岸就传来一声稚嫩清喝,那藤蔓距他心脏仅数尺之遥时骤然静止。
没有多时,密林‘簌簌’着出来一个女子,她约有二十左右年纪,鹅蛋脸,琉璃眼瞳,长睫毛,琼鼻樱唇,乌发挽着百合髻;上身是一件绣着雪梅的白衣,搭上雪羽肩,内里则是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她的腰际盈盈可握,她的脚步很轻,莲足踩地,却没有发出声响。这也是苏伏未能第一时间感应到的缘故。
她没有理会苏伏,而是向着对岸微微行礼道:“灵女大人为何阻我?”
小青衣缓步过来,与苏伏对视片刻,淡眉微蹙,说道:“此人虽不知是何族,可智识仍然纯净,并非猎生者,你杀了他,岂不令此界又多一个猎生者?”
“晴,我是部族灵女,你不该质疑我!”
被称为晴的女子却道:“可此人竟于此窥觑灵女大人,必然有图谋,如此之人,即便不是猎生者,亦与猎生者没有差异,理当杀之。”
青衣微微一怔,旋即羞恼地想到方才自己所做怕都被其看在眼底,就连玩水时……想到这里,她嫩脸上又布寒霜,正欲发作。
“甚……甚么?”
对岸那少年怒火冲天,竟踩着河水冲过来,对着苏伏怒目而视:“你这混账,竟敢窥觑灵女大人,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明明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此时却有几分狰狞。不知是否嫉妒使他发狂,他不管不顾的结法印,顿有火炎自虚空闪现,就要将苏伏吞噬。
“住手!”
小青衣不知为何,亦同掐印,缠绕苏伏的草木竟分出枝节,亦将少年四肢缠绕,使其不能动弹。
他法印被迫中断,火炎自也消散无踪。不由咬牙道:“灵女大人,此混账东西犯了滔天大罪,必要用血来洗清……”
青衣冷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胆敢再悖逆我话,就关进幽魂谷,以惩你私自外出的罪责!”
少年一听‘幽魂谷’,身体一颤,顿时弱了气势,讷讷着不敢言了。只是眼睛仍然恶狠狠地盯着苏伏,那个样子,好似只要有机会,就会将苏伏千刀万剐一样。
苏伏懒得理会,只轻咳一声,说道:“能否将我放下来说话。”
青衣心底羞恼尚未消去,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何人,哪个部族的?快细说我知,否则不然,就扔你去河底喂鱼!”
未待苏伏开口,晴就先道:“此人体魄异常,必是古巫族。灵女大人,此人留之无用。您也知道,古巫族早就全部沦于永沦诅咒的奴隶,即便有着幸存,不用多久以后,必然也会变成猎生者。”
“永沦诅咒?”
苏伏闻此,暗自思忖:是了,整个浮生界都陷于永沦诅咒里,青衣没有骗我。
他眼珠子微转,计上心来,便道:“在下苏伏,确是古巫族,不过在下自小便是孤儿,从不曾与部族来往,独居深山日久,不知浮生界是甚么情状,敢问何为永沦诅咒?”
此言一出,青衣不由与晴对视一眼,两女不知他所言真假,晴道:“苏伏?很怪的名字,你且听着,灵女大人乃是灵巫族中最大部族,白星部族的正统灵女,其地位仅在大司酋与族主之下。至于永沦诅咒,慢慢你就会明白。”
语罢,又向青衣道:“灵女大人,既您决议不杀,就此放了他么?”
青衣冷冷道:“哪能如此轻易,竟敢窥觑我,带回族里去,教大司酋定夺!”
她语罢,便转身向着对岸行去,她这一走,缠绕少年的草木便松开,少年落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伏,急忙追了上去。
苏伏望着青衣背影微微一叹,无奈的说:“晴姑娘,能否请你先放我下来,我又不会逃。”
晴警惕地望了他一眼,冷道:“不行,要教大司酋定夺之后,你才能得获自由。在此前,休想挣脱。另我警告你,倘敢生出歹念,必教你尝尽万般苦痛,不要想着死着就能解脱,永沦诅咒下,死只是一个奢望!”
语罢便见那粗壮的草木再次涨大,将苏伏严严实实地捆绑后,晴便提着苏伏向青衣追去。
……
苏伏闷在异常粗壮的草木里,被提着走了约半个时辰,勉强可以看清周遭是一片与别处没有两样的密林,只是与真界相比,这里林木的生机要更为浓郁许多。
三人却在此时停了下来,晴冷喝道:“谁,出来!”
“嗬嗬——”
左近密林缓缓钻出来一个高大汉子,其肤色古铜,披头散发,上身是裸露的,下身则只有短裤,显露出来粗壮的大腿。
“猎生者……古巫族的猎生者怎会在此?”晴面色微白,显然来者不善。
那汉子发出古怪的‘嗬嗬’笑声,眼瞳之内,尽是猩红,那是杀戮的颜色。其身上血气浓郁,不知杀了多少生灵,才会形成这样规模血气。
苏伏心惊的推测,应与屠狂不相上下。
“我是铜,嗬嗬!真好运,这不是白星族的小灵女么,嗬嗬……”
汉子舔了舔嘴唇,古怪笑望着青衣,猩红瞳里非但有着嗜血,杀戮,还闪着莫名**。
那少年并未见过猎生者,此时见那人竟敢露出这一副垂涎模样,登时将他激怒,其手结法印,火炎很快生成,轰然烧向汉子。
“不要,住手!”
晴与青衣都是大惊,却已阻止不及。只见那汉子古怪笑着伸手抓向火炎,似乎有什么被他抓个正着,而后一扯,少年在呆怔之中,就被其扯着飞过去,于惘然中头颅被那汉子抓个正着,而后‘嘭’的一声闷响,脑浆与血便激射出来。
少年的头颅于这汉子而言,竟好似捏碎一枚鸡蛋一般轻易。
“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