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拿出自己珍藏的‘迷迭香’,颇有些肉疼说:“此茶愈来愈难喝到,今日便宜你们了。”
迷迭香乃是天工坊所出,可助修士凝练法体,亦有洗练神魂之效,因产量极少,是以价值难以估量,乃是与紫芝灵液齐名的珍材之一。
迷迭香外形与普通茶叶不同,呈颗粒状,如同丹药,其上似孕有水精,晶莹剔透,有一股淡淡清香传出,修为高者,可自其内看出道韵,非常玄妙。
纪修竹大喜,待闲云真人泡好,端起自己一杯便喝,这可是他亦没有的好东西。
闲云心疼着说:“你小子慢点喝,好茶须得品味,真好大浪费……”言毕端起自己一杯,先是闻,脸上便露出陶醉神情,接着轻抿了一口,一股难以言状的清香霎时占据味蕾,紧接着传至泥垣宫,自泥垣宫而下,抵风府、扶突……直到昆仑窍系,他浑身一震,喃喃道:
“好茶!”
这“迷迭香”石泰不曾见过实物,是以好奇端起,亦有样学样轻抿一口。这茶一入口,顿叫他双目圆睁,他第一次品,感受极深,那种法体皆被那股清香占据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还不止如此,他感觉自家凝练的三十六个小窍穴相互勾连的意蕴更深了一些,不同于凝窍丹所带来的感受,那是一种自然的振动,仿佛法体回归了自然,实难用言语表述。
良久良久,三人才渐渐回神来,闲云可惜道:“此茶一两只有一泡,一泡正好三杯,多了没有,却是可惜了。”
言毕他再度挥手,茶具便消失无踪。
石泰见状,肃了面容,正襟危坐,道:“多谢真人赐饮,晚辈受益良多。”
闲云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老道我早已无需此茶助益,只是闲来贪享罢了,你亦是机缘所至,无需谢我。”
“晚辈进城前曾遇一位散修,自他口中知悉了晋城之事,是以有些疑问,真人可否为晚辈解惑?”
石泰闻言便揭过这话题,转而说起晋城。
“散修?”
闲云未答,纪修竹双眸闪了闪,突问道:“可是叫做苏伏?”
“正是!”
石泰直言不讳道:“方才我望此城凡人,印堂皆暗中带黑,显是大劫之兆,为何不将他们驱出此城而放任他们应劫?”
纪修竹当不会瞒着石泰,两大门阀一直以来皆保持紧密相连,便是为了共同抵御外侮,任何会导致内乱的矛盾皆要消泯在萌芽里。
“我入城时不曾多大在意,用了紫薇玄术勘测,发觉此城气数已尽。”
纪修竹缓缓说着:“我不知因由,后来闲云师叔找到我,与我说了个中缘由。”
随之他便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玉清宗早在十二年前便发觉此地有异常,经过探查,发觉很有可能便是传闻中“黄泉秽渊魔主”的分身“污秽鬼王”。
这“污秽鬼王”在真界有着可怕传闻,传闻它乃秽渊魔主所生,埋于一处,缓缓吸取生灵诞生的怨、憎、恶、毒等气息,待到一定程度,便会爆发,化作“污秽鬼王”。
污秽鬼王一旦生成,此地方圆千里内所有生灵皆会被其吞噬,每吞食一份血精肉食,或草木之灵,其本体皆会涨大,本体涨大,它所能吞噬的范围便会加大,直至将青州全部笼罩,那时想阻便来不及了。
虽探查不敢言百分百准确,却有百分之九十,这是一个可怕几率,且“污秽鬼王”未曾爆发时,谁也找不出它踪迹。
而后几年,玉清宗试了无数办法皆无法找出,就这时,天坛教之人悄悄潜入青州,其目的地竟同样是云崖县晋城。
本来玉清宗还猜测他们此时来到此地,应与“污秽鬼王”有关,便按兵不动,装作不知。后来渐渐查知,他们只是为了找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而已,且此地离两大门阀皆有些路程,暗地里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再好不过。
天坛教之人不知被玉清宗暗中关注,头几年不断掳掠凡人,炼成了魔兵,将凡人寿命缩减至两年,可让凡人成为低级修士。
随着“焦狱天方流冥坛”现世,玉清宗便暗暗盘算,或可借“焦狱界”浊气来唤醒“污秽鬼王”,届时鬼王与焦狱罗刹魔主定有一场好战,他们却可捡上一场便宜,此计亦是为青州着想,倘探查结果为错便罢了,若真是“污秽鬼王”,那时便不只一座晋城遭殃那么简单了。
听完纪修竹叙述,石泰皱眉道:“是以为完成此计,便需整个晋城平民陪葬。”
闲云真人微微叹气道:“为不惊动天坛教,只好出此下策,亦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言罢又问:“若让你抉择,你觉得是一座城重要,还是整个青州?”
他将问题抛给石泰,后者却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题,他当知“污秽鬼王”爆发的话,将会造成什么结果。
沉默许久,纪修竹打破沉默道:“我亦是最近几天才知,事已至此,却不得不为了。”
石泰皱了皱眉,却未反驳,又问:“既言到散修,苏伏此子秉性上乘,惜散修局限太大,感官自然狭隘,是以不知暗中陷害他之人是谁。我却可猜到此事应是纪师弟所为,究竟为何要处心积虑置他于死地?”
纪修竹摊了摊手道:“此事还须从我入城说起。”
“前言有道,我入城初便用了《紫薇玄术》勘测,又过一日,我那弟弟亦被我引来此城,本意历练他,却多出一人,是个散修,明知城中危险,仍要进来,我觉得蹊跷,那散修便引起我注意。”
“之后我再勘测,便发现晋城竟多了一丝生机,本拟这生机落在我玉清宗,而后自闲云师叔口中得知详情,才知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闻到此处,石泰便淡淡接上:“是以你命令李梦华引苏伏去天坛教据点,又命跟你同是供奉的荼毒,将之除掉?”
“杀之乃是必须,怎能让他小小散修影响我青州大计。不过我只给了荼毒命令,却不曾见过李梦华,想来他冒了我身份罢。”
纪修竹对于此根本不会有丝毫内疚,晋城六万多凡人皆要被牺牲,他苏伏又算得什么?
石泰闻言反而一笑,道:“你却想不到罢,荼毒初始不曾亲自下手,派了个凝窍修士,结果为其反杀,而后才亲自出手,却又被我所救,莫非天意如此?”
“哼,天意怎样我不管,那小子既然还活着,我亲自出手又如何?”
纪修竹语声转冷,言罢便要起身,闲云真人却突按住他,纪修竹顿疑惑道:“师叔为何阻我?”
闲云真人却‘呵呵’一笑,道:“莫急莫急,便让我们看看这一丝生机如何演化,或有意想不到结果呢。”
石泰赞同点点头道:“你我亦不敢言能阻流冥坛,遑论苏伏,不若静观形式罢。”
纪修竹无所谓耸耸肩道:“既你们都这样决定,我有甚好说,不过却要将三弟与云溪招回,莫让他们跟着流冥坛起冲突。”
“自当如此,城中一旦爆发浊气,他二人修为恐力有不逮,为浊气所染便麻烦了,你去将他们招回罢。”
闲云真人微笑说着,此行那两位后辈弟子亦算有了一点历练经验。
纪修竹闻言点点头,行了礼,便道:“弟子这就去了。”
而此时离城中爆发浊气却只剩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