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面来说,太子殿下和太女殿下两个人注定是一家人,都是有仇当场就报的性格。
清月楼里的事,韩洵先去问过了老鸨,老鸨记得任五常,是因为这个人出手很大方,只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但是没人知道做什么生意,倒是经常与城内的富商来往密切。
韩洵又去找了凌珊,如今凌珊拿回了家里的产业,她的情郎身体也渐渐康复了,正在准备下次的科考,有一点比较有意思的是,凌珊并没有将家里的产业托付给情郎打理,而是找回了以前在店里工作的老掌柜,跟在掌柜的身边学习做生意,居然也有模有样。
韩洵看到现在的凌珊,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云筝的样子,其实,凌珊真的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呢,可以得到云筝的帮助。
这种帮助并不是表面的,不是解她一时之困,而是影响深远,可以改变她整个人生的态度,这一点,可能连云筝自己都没注意到。
凌珊对任五常有一点印象,“他出手很阔绰,不过我没见过他几次,有一次刘志和他一起吃饭,对他还挺敬畏的。”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只是刘志私底下跟我说,这个任老板是做大买卖的,得罪不得,他后面还有大人物,要是攀上了他,可就飞黄腾达了。”
韩洵微微蹙了蹙眉头,背后还有大人物?像刘志这样的利欲熏心的人,只有利益能打动他,可是刘志如今被太女殿下给整得卧病在床,口不能言了,这下可怎么办?
韩洵觉得有些头疼。
云筝此时头比他还疼,今天宁韶要来清月楼调查任五常,她担心自己又被绿了,所以也跟了过来,结果一来,就碰到了阿奴。
“这位爷,您有什么问题就问阿奴,他呀,什么都知道。”老鸨笑眯眯地冲着阿奴使个眼色,“阿奴,你可要好好服侍两位贵客呀。”
阿奴勾起了唇角,冲着云筝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我一定会好好招待贵客的,妈妈放心吧。”
云筝看了看阿奴的笑容,又看了看宁韶清冷的脸色,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她其实就是来打酱油的,不是来看美男子的,所以,能不能别冲她抛媚眼了!没看到阿韶在呢么?
“任五常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么?”宁韶开口问道。
阿奴轻轻地抿了抿唇,笑了笑,面容妖娆而妩媚:“看公子说的,来我们这的客人,只要给了银子就不算异常,任爷嘛,出手大方,为人也爽朗,是我们这最受欢迎的客人了。”
云筝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一个男子的嘴唇怎么能如此嫣红?长得怎么能如此俊俏?这样的男子,得祸害多少好女子啊?
宁韶眉梢微微动了动,蹙着眉头看了云筝一眼,云筝没发现。
阿奴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儿,嘴角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侧过头,笑着道:“不好意思,这两天偶感风寒,失礼了。”
云筝立刻就关切着道:“啊?那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呀!千万不能太累着了,我就知道有个大夫,医术还不错,回头我让人过来给你瞧瞧。”
阿奴眼睛一眯,语气轻松:“那就谢谢姑娘了。”
他这么一笑,云筝眼睛都直了。
宁韶把茶碗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云筝瞬间回过神来,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没有流口水,很好。
云筝转过头,对上宁韶泛着冷意的目光,后知后觉。
“我们今日就先回去了,如果你有想到什么,可以去三重山找我。”宁韶淡淡地说道。
阿奴笑着点了点头,却是看了云筝一眼,“这是自然,如果可以帮上忙,我也是很愿意的,丢失的都是可怜的孩子。”
云筝一脸感动,“没想到阿奴还如此的菩萨心肠。”
真的是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可惜了,就是出身差了一些,否则带回宫里去,也是极好的。
“是啊,当然是很可怜了。”宁韶接口说道:“那些孩子生前受到了惨绝人寰的虐打,死后还被人剥皮剖心,死后都不得安宁,那些孩子,最小的才五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却要受到如此虐待,绑架他们的人,如此丧心病狂,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云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宁韶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不过她还是附和着点头,“没错,这些人着实可恶。”
反正阿韶说什么都有道理。
云筝看了阿奴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禁有些关切:“阿奴,你怎么了?”
阿奴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就要好好修养才是,就别到处乱走了。”宁韶别有深意地说道。
阿奴轻轻地笑了笑,俊美外表,此时平添了一分柔弱,更惹人怜惜。
云筝忍不住上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他的手,“阿奴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阿奴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云筝奇怪地道:“怎么了?”
“没事,谢谢云姑娘,我会休息的。”
阿奴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云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狐疑地拧了拧眉头。
“都走了,还看!”宁韶瞪了她一眼,这是多难舍难分的?
“不是,”云筝摇了摇头,一脸的狐疑:“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宁韶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还不是太傻。”
这是什么意思?云筝觉得自己被心上人小瞧了,一脸不开心。
宁韶回去之后就找了大夫,派去了清月楼给阿奴诊病,很快大夫就回来了。
“只是偶感了风寒,并无大碍。”大夫回禀道。
宁韶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意外,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
大夫想了想,又道:“不过公子也不必忧心,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制造出风寒的脉象来,这实在没什么稀奇的,从脉象上来看,此人的身体空虚,底子很差,这是从小就没有好好保养造成的,看来这位阿奴公子的出身不太好。”
出身好的能流落青楼么?这没什么稀奇的,宁韶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大夫拱了拱手,转身出去了。
云筝这才看向宁韶:“阿韶,你不会是怀疑阿奴吧?”
宁韶勾起了唇角,看了她一眼,“这还不够明显么?”
云筝:“……”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整个案子都是她跟宁韶一起调查的,怎么她就没看出来阿奴哪里可疑了?明明就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美男子啊,看着还挺善良的。
宁韶瞪了她一眼,“笨蛋。”
居然还骂她!简直过分!
云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毕竟阿奴哪来长得像人贩子了?明明就是俊俏善良的男子,宁韶一定是误会了!
第二天,云筝第一次没有留在客栈缠着宁韶,而是找借口出了门,太女殿下做贼心虚,总以为自己是去偷情,担心被宁韶撞见,特意绕了一大圈,最后才去了清月楼。
一到那一看,好家伙,宁韶早就到了,正在跟阿奴品茶呢。
云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笑了两声:“呵呵,阿韶,这么巧,在这遇见你。”
“不巧,”宁韶脸色还好,就是声音冷到了冰点,“我特意来等你,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
云筝摸了摸鼻子,叫苦不迭,所以她早就说过,不能娶太聪慧的男子,这让女人的面子往哪搁?简直太伤人自尊心了。
太女殿下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厚着脸皮贴了过去:“我来这是为了问案子的事情的,”说完,她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宁韶:“看你这几天,为了这个案子,都瘦了一大圈了,我可心疼了。”
宁韶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想问一句,是心疼他还是心疼别人,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才没有不满呢!他才不在乎她担心谁呢!
他才不在乎呢!
云筝跟宁韶说着话,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朝着阿奴的方向瞟去,见他脸色还好,不由得放下了心,果然还是健康红润的脸色看着最俊俏啦!
“阿奴的身子好些了?”云筝关切不已地问道。
阿奴抿唇一笑,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宁韶一眼,那一眼,带着慢慢的得意与挑衅。
他转过头,含笑地看着云筝,柔声道:“劳心姑娘记挂,阿奴何德何能呢?”
云筝的视线落在他的俊美妩媚的脸上,不由得一凝,今日她出门的时候可没有带人,所以没有人来提醒她要保持冷静。
云筝心中警铃大作,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臂上的肉一下,阿韶在这呢,阿韶可在这呢!对,回头去看看阿韶!
云筝歪过头,看到坐在身侧的宁韶,一身玄色衣袍,背脊挺拔,俊朗疏逸的面颊,气质清冷,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就像初见时他带给她的震撼一样,不管再看多少次,都会惊艳她。
云筝眼里有了太子殿下,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一边的阿奴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宁韶微微蹙了蹙眉头,不是谁都能经受得起太女殿下炙热的眼神的,他暗暗地瞪了云筝一眼,云筝不为所动。
宁韶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阿奴道:“听说失踪的几个,你都认识的?”
这话的指向性有些明显了,不过阿奴却大大方方地微微颌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是的,事实上,在南街卖东西的大部分的孩子我都认识,我经常去那里买东西,一来二去就熟识了。”阿奴坦然地说道:“而且,那些孩子真的是太可怜了,我多去买些东西,也是希望能让他们的日子过的好一些,不过我能力有限,能帮他们的也不多。”
这是多么美好善良的男子哪!
云筝一脸感动:“阿奴的心,那些孩子们会理解的。”
太女殿下还想伸出手去安慰一下情绪有些低落的阿奴,宁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收回了手,老实地放在腿上,格外乖巧。
“那么之前你们怎么说过?”宁韶尖锐地问道。
云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为阿奴担心。
阿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愧地说道:“因为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我就……”
正常人与这样的案子牵连在一起,自然是会担心自己会被怀疑,这完全是人之常情啊!云筝一脸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难免的,难免的。”云筝理解地说道,“也不算什么大错吧?啊?阿韶?”
宁韶没看她,继续问:“这些孩子突然不见了,也没去南街售卖,你也没觉得奇怪么?就没想过去报案,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关心他们的话!”
云筝这次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这些问题,真的是都在针对阿奴,她知道,宁韶现在是怀疑阿奴,可是阿奴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经常去南街光顾那些孩子的生意?这根本不算错好不好?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云筝心中已然有些不悦,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出言反驳他。
阿奴却是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公子,像你们这样的贵人,是可以随意出去的,而我,我身在青楼,身不由己,说是经常去光顾,可其实平时并不能经常出门,就算出去了,没看到他们在,也以为是不赶巧,他们没有出摊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
云筝了然地点了点头,想到以他的身份,心中更是充满怜惜,这次不等宁韶继续问,她便已经开口说道:“真的是为难你了阿奴,你别多想,阿韶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每个人都要问一问,好排除嫌疑,我们也是为了早日破案。”
阿奴微笑着轻轻颌首:“我都明白,我也希望能够早日抓到罪犯。”
如此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的男子,真的是不多见了!
云筝看了宁韶一眼,隐隐的有些警告的意思,还好宁韶也不打算多问了,站起身直接走了。
阿奴送他们到门口:“宁公子若是有什么事随时再来哟!”
宁韶头也没回地就走了,云筝笑着冲他摆摆手:“你回去吧。”
云筝急匆匆地追上了宁韶,一脸不高兴:“你真是的,怎么连句话也不说就走了,阿奴得多尴尬呀!”
宁韶闻言脚步一顿,转过头,眼神竟然有些凌厉地看了她一眼。
云筝吓了一跳,语气便弱了下来:“干,干什么?你做错了还不能让我说啦?阿韶,我跟你说,恃宠而骄是要不得的……哎,阿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
宁韶绷着一张脸回去了,云筝紧随其后,回到客栈,云筝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阿韶,你听我说……”
宁韶一进门就碰见了宫雪,他心里烦躁,看到宫雪就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
“宁公子!”宫雪眼睛一亮,脸色微红,“这几日你为了案子的事情来回奔波,真是辛苦了。”
宁韶淡淡一笑,疏朗的面容带着一丝温和:“只是为了这些可怜的孩子尽些绵薄之力。”
宁韶耳尖微微动了动,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云筝就看着宁韶对着宫雪那个讨厌的女人笑容可掬,忍不住撇撇嘴,心里轻哼一声,那天他们拥抱的事情还没有个结论,现在看来果然是关系匪浅。
太女殿下心里不高兴了,直接上了楼,从两个人中间穿了过去。
“别挡路知不知道?有没有点公德心?!”云筝不悦地说了一句,狠狠地瞪了宫雪一眼。
以太女殿下我行我素的性格,居然开始指责别人没有公德心,还有没有点天理?
根据以前云筝对待宫雪的态度来说,这个态度已经是非常和蔼的了,以至于宫雪都习惯了,没有丝毫的不悦,可见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力量。
晚上吃饭的时候,宫雪坐在了宁韶的身边,以前宁韶总是要避开她的,这次居然也没拒绝,那把太女殿下给气得!
第二天就又去清月楼了,临走前在门口还喊得可大声:“昨日阿奴约了我去喝茶,我可不能对他失约呀!”
宁韶都没露面。
不过谁都知道了,宁韶与云筝似乎超级了,而吵架的原因是云筝被清月楼的一个小倌迷了心。
说准确点,就是太女殿下移情别恋啦!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普天同庆,宁韶居然也有今天!
青宇听到传闻愤愤不平,不过宁韶似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加的清冷了。
这一天,云筝没有跟宁韶闹脾气,因为今天是受害者亲属认尸的日子。
找到的孩子尸体都要送回各自的父母手中,官府通知了家人来认尸。
这起轰动一时的孩子丢失案件,百姓们一直都很关注,县令把尸体直接送到了县衙,当堂认领,当天县衙外面围了很多人。
孩子死时触目惊心的惨状,让百姓们皆是义愤填膺,更不要说孩子的家长了。
他们以为孩子丢了,只也许会活的辛苦一点,却没想到他们会死于非命,此时看到孩子的尸体,突然觉醒的良知让他们痛不欲生,大堂里皆是哭声一片。
这次认尸搞的声势浩大,连云筝和宁韶都来了,听着这些孩子父母的哭声,云筝隐隐皱了皱眉头。
有一个孩子的母亲痛哭流涕跪在堂上:“求大人为我的孩子做主啊!她死的冤枉。”
云筝此时探出头去:“你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女儿么?连她失踪了都不在意,怎么此时又为她喊冤呢?那个害死她的人,不是已经找到了么?不正是你么?若是你能早点报官,也许还能救出来他们呢?”顿了顿,她又道:“仵作检验过了,这些孩子是最近才死亡的,这么长时间里,他们都在期待,期待着他们的娘亲爹爹,也许会来救他们呢?”
太女殿下说话扎心向来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听到她的话,堂下的哭声微微一窒,然后又发出伤心欲绝的痛哭声,只是这次,他们的哭声里都带着悔恨。
云筝绷着一张脸沉默不已,宁韶却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息,也顾不上两人之前的冷战,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云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老实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原来真的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会不爱孩子,只是因为性别么?”
你问这种话难道不亏心么?你要是女皇的儿子,看看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云筝自己本身,就是生活在这种畸形的爱里的,只是她比较幸运,因为她是受益者,而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却是被这种爱伤害的孩子。
宁韶低声道:“百姓的想法取决于观念的影响,而影响他们的,正是他们的君主,所以待你日后登基大统,可以去改变你的子民,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云筝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能做到么?”
“当然。”你已经在做了。
“那你能陪我一起去做么?”太女殿下厚颜无耻,得寸进尺地问道。
宁韶:“……”
云筝转过头,看着此时正哭的痛不欲生的家长们,轻声说道:“你说,他们是真的伤心么?”
宁韶猛然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微微带着一抹锐利的审视,云筝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过了良久,宁韶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突然发现,她说的有道理。
这次的案子搞的整个三重山人心惶惶,宋道亲自出面,更有三国储君亲自调查,可谓是声势浩大,再没有任何一个案子可以吸引这么多重要人物参与其中了,那么作为受害者,他们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对这些家庭来说,孩子没多稀罕,否则也不会丢了这么久也没人报官了,没了就是没了,那么这些没的人,是不是能给活着的人带来更大的益处呢?
云筝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毫不在意的孩子,现在哭起来却是声嘶力竭的,真的是很没代入感啊。
一秒记住笔(bi)下(xia)读(du),更多精彩阅读,等你来发现哦。
手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