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坤那老东西原本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此时也直起了腰来,双目睁大,精光闪烁,盯着大公鸡道:“你家教主亲口吩咐的?”
大公鸡微笑道:“正是。”
我见那洪坤一改之前的淡定,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对焚香会这个教主有极大的顾忌。再看那三个牛鼻子,板着一张脸,也是一声不吭,廖万山站在一旁,脸色也是颇为复杂。
就听洪坤呵呵笑了一声,道:“他老人家身体可好?”说话间,神情颇恭。
大公鸡冲他微微颔首,道:“我们教主好的很。”
洪坤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听得有些奇怪。我跟焚香会打交道虽多,但一直以来接触的不是顾天涯就是于谦这大公鸡,至于他们那教主,我就没有半分印象了。只是如今听这洪坤都称呼其为老人家,这洪坤就已经是够老的了,那这比他年纪还大的焚香会教主,又得是怎样一个糟老头子?
就听那大公鸡道:“我们教主吩咐了,要借这姓陆的小子用一用,用完之后一定归还,诸位意下如何?”
我听得心中狐疑,扫了一眼屋中众人,见洪坤等人脸有难色,沉默不语,应当是极不愿意的。
就听大公鸡声音转冷,道:“怎么,诸位难道是怕我们教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廖万山打断,讪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只是……只是……”说着,就去看洪坤。
大公鸡脸上似笑非笑,站在那里。洪坤那老东西目光在我身上一转,半晌才道:“既然是他老人家发的话,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小子,你们带走就是。”
他这一开口,廖万山登时也出声附和。天师道那三个牛鼻子脸色阴冷,最终还是那廖师叔冷哼了一声,却没说话,想是默认了。
大公鸡呵呵一笑,朝众人躬身一礼,道:“我代我家教主多谢诸位了。”随即就吩咐一声,“来人,把这小子给我带走。”
就听一阵脚步声响,从外头进来四个红袍人,看着都面熟,是大公鸡手下的阴阳童子。这四名阴阳童子,二人在前,二人在后,抬着一口红木棺材进来,往屋中一停。
大公鸡挥了挥手。就有两名阴阳童子上前,将我从廊柱上解下,连着铁链一起抬了我起来,另两名阴阳童子已经将棺盖打开。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那两人给丢进了棺材之中,随即就见棺盖合拢。
只听大公鸡有些尖细的声音隐隐传来:“封棺!”随即听到顶上笃笃声响,应该是被打入了棺材钉。
再接下去,就觉棺材一晃,应该是被那四名阴阳童子抬了起来,隐隐听到外头又有人声传进,只是听不大真。接着就觉出棺材在移动,应该是被四人抬着在往外走。
我想伸手去摸摸那棺材是什么材质,但浑身乏力,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这棺材中摇晃颠簸,再加上原本就精疲力竭,此时心神一松,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
这一路上,醒过来好几次,有时候棺材是静止的,有时候却能感觉到在移动。我身子虚弱已极,阳气匮乏,醒来的时间很短,不过片刻,又再度陷入了昏睡之中。
这最后的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觉得自己是躺在朱砂岛的那张石床上,浑身酸麻乏力。过得片刻,就看到青子从外头走了进来,朝我说了一句:“怎么又伤成这样?”
我想说什么的,但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听青子道:“躺好了。”走到我身边。随即就见她伸了一只雪白的手掌按在我额头上,只觉得又滑又腻,微微有些凉意。
过得片刻,见她微微蹙了蹙眉头,道:“还伤了哪里?”伸了手过来,就开始解我的衣服裤子,我不由得大窘,叫道:“我自己来!”
这一叫,猛地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喘了几口粗气,费力地撑开眼皮,隐约见到身边似乎有个人影,但看不清模样。我心中一片混乱,也不知究竟身在何处。
这时候,就觉出身上有些异样,心中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拼尽全力,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清那人影是个年轻姑娘,脸上还带着一丝错愕。
我定了定神,就发觉自己此时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张石床上,那姑娘坐在床前,一手拿着一个黑色的药瓶子,一只手挑了黑色的药膏,正在往我身上涂抹。
那姑娘错愕了片刻,随即“格”的一声笑道:“你怎么自己来?”
我不由得大为窘迫,想要遮掩,却是发觉自己半点动弹不得,头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叫道:“你别看!”只是这声音却是又沙又哑。
那姑娘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我不看怎么给你上药?”随即朝外头喊了一声,“师父,这小子醒了!”
不一会儿,就听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这声音很是低沉,透着一股子寂寥。
我这会儿虽然脑子里还晕乎乎的,心乱如麻,但听到这一句话,心中顿时狂跳了数下,一颗心提到了嗓眼。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听脚步声响,一个人影从屋外缓步走了进来。她穿着一条粗布裙子,头发花白,但她的一张脸却是与这白发并不相称,显得颇为年轻,双目细长,眼角微微地向上斜,看着有几分魅惑之意。腿脚似乎有些不大利落,走路的时候,脚步轻飘飘的。
我一见这人,猛地心中一酸,眼眶发热,差点淌下泪来。眼前这人容貌与莫婆婆极为相似,只是这张脸要比莫婆婆年轻上几分。她不是燕子他们的二姐、我的二婆婆,又会是谁?
“二婆婆!”我嘶哑着叫了一声,想要坐起,只是恨身上没有半分力气。
那姑娘立即迎过去,搀了她老人家,走到我床前。
她手上还是戴着我熟悉的绿色毛线手套,拢在胸前,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详了我一眼,道:“嗓子都成这样,还嚷什么?”声音低沉又淡然。
我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中莫名地复杂,也不知是心酸还是喜悦。就听那姑娘道:“师父你看,这小子还哭了!”
我这时候才会过意来,如今我还一丝不挂地躺在二人面前,脸上腾地一阵发烧。那姑娘道:“师父,你看这人脸红了,说明血气恢复得还不错,你就放心吧,死不了。”
二婆婆看了我一眼,道:“好好歇着,等会儿我再来看你。”说着,就起了身。
我想说什么,就被她打断道:“在床上别乱动,也别瞎叫唤。”不由分说,就被那姑娘搀着往外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我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心中既有重遇二婆婆的狂喜,也有各种说不清的疑惑,思绪一团乱麻。我明明记得,当时在八仙庄,我跟梁庸被洪他们给擒了,最后被大公鸡装进棺材抬了出来。
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当年荣华被偷袭之后,二婆婆就消失无踪,音讯全无,她老人家怎么会在这儿。当日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桩桩一件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床上躺了一阵,只感觉身上被那黑色药膏涂抹的地方,凉凉的,又有些发痒,知道是药效在起作用。这一番折腾下来,我身上伤痕累累,骨头更是断了好几处,现在还能活着,也算是绝大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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