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金燕都奔波于医院与公司之间。她与苏言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凉秋在一旁默默地当着吃瓜群众,都觉得这两口子说不定还有破镜重圆的希望。
这一天金燕来到医院里时,是破天荒给苏言带了饭的。在她的建议之下,苏言又重新开始上班了。宝儿在果果的陪伴之下,也恢复了一些生气。
金燕坐在苏言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果果和宝儿一起快乐地玩耍,似乎这样的景象,哪怕是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烦。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苏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低头开始扒饭。
金燕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跟鸵鸟一样不敢抬头看她,抿嘴微微一笑:“没有你辛苦。孩子的配型申请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苏言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摇了摇头。金燕也跟着皱了一下眉头,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得到这样的答案了。每次听到,她的心里是还会觉得失落。
“宝儿这个孩子很乖巧,是你教导有方。”金燕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封闭病房里宝儿天真灿烂的笑容,心里就觉得有些愧疚。
“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苏言一语中的,说中了她的心事:“我也不会让果果做这种配型的。”
金燕听了苏言的话,心里一颤。这还是他们重新联系以后么这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苏言,我……”金燕想说些什么,却被苏言打断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这是我的决定。”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忽然病房里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苏言慌忙站起身来,保温桶也被他带到了地上,盛在里头的饭菜洒了一地。
“吴妈?怎么了?”苏言抓住从病房里跑出来的吴妈问道。
“先生,小小姐晕过去了。就突然晕过去了,我摁了呼叫灯,可是医生怎么还不来啊!”吴妈张皇失措地看着苏言,正要往护士站的方向去,就已经有医生和护士慌忙跑进去了。
果果紧紧抱着金燕,看着忙碌的医护人员一脸恐惧。金燕发现,女儿的子身在微微颤抖着。
“妈妈……妹妹,妹妹会死掉吗?”
“不会的,果果不要怕。”金燕轻抚着女儿的背脊,轻声安慰着。可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没有底。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苏宝儿是突然昏厥过去的,虽然金燕不是学医的,却也隐隐约约地明白,这肯定不是一个她身体好转的信号。
六神无主之下,她牵着果果走到一边给凉秋打了电话。
“怎么了?”凉秋知道她现在多半是在苏言身边,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意外地准:“宝儿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燕子,你说的那个骨髓移植,到底还要等多久?”金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打量病房那边的情况。
“这个……”金燕的问题让凉秋犯了难:“我可以去问一下,可是你这个问题去问苏言不是更直接吗?”
“哎呀,你就帮忙打听一下吧。”金燕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自己尴尬的处境,凉秋在她的百般央求之下,也只得答应了。
打完这通电话,金燕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拿着手机带着果果走回到宝儿的病房门前,吴妈再次瞧见她们二人的身影,突然就冲到了这一对母女面前跪了下来。
果果被吴妈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金燕的身后。
“金小姐,我求求您了。我知道您和我家小姐过去有过节,是我家小姐对不起您在先。可是……可是小小姐是无辜的啊,能不能……能不能让果果去试一下配型?她们到底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呀。”
金燕绷着脸面色冷淡地瞧着吴妈,她一手将果果揽在怀里,就像是一个正在护着雏鸟的雌鸟,没有说话。正在两个人沉默僵持的时候,苏言赶了过来。
“吴妈你做什么!”他气急败坏地将吴妈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去逼她。你这样,会吓坏果果的。”
这还是苏言头一次对吴妈说话的时候如此疾言厉色,吴妈神色痛苦地看着苏言,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挣扎。她低下头来,匆匆和金燕道了歉以后,便捂着嘴哭着走开了。
苏言轻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金燕,眼神里满是疲惫:“对不起,吴妈她……是看着宝儿长大的,刚才也是急疯了,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对于苏言的话,金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沉默。此时此刻宝儿也还没有脱离危险,苏言也没那个心情再多说什么,见金燕没有搭理他,他也只是伸手摸了摸果果的头发,便又回到宝儿的病房门前等消息了。
金燕拉着果果心情复杂地回到家,晚饭都已经摆到桌上了,金家二老难得都坐在饭桌前等着。金燕一见这个阵势,心里就咯噔一下,脸上却尽量表现得与平常无异。
“果果,去洗手吃饭了。”金燕坐到饭桌前,借故将苏果果支开了。
果果点点头,听话地跟着保姆去洗手间里了。金燕的眼神一直追寻着女儿的身影,直到再也瞧不见了,才收回来。
“你们今天到得这么齐,是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
“哼。我们有话跟你说?不应该是你有话跟我们讲吗?”金先生冷哼了一声,一开口就语气不善。金太太暗地里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却被他甩开了:“我问你,你这两天没事就带着果果去哪里了?”
“去医院啊。”金燕说着,又反问了父亲一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好,好。你倒是挺坦白?”金先生被她给气笑了:“你以前不是为了那个姓苏的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才跟他离婚吗?怎么?现在反而想通了,想去当别人的后妈了?”
金燕眉头一皱,停下了筷子答道:“我没有这个想法,您不要乱猜。”
“没这个想法你三天两头地带果果往医院里跑什么!那是健康人没事能去玩的地方吗!”金先生一拍桌子,怒吼的声音直接要把屋顶掀了。
金太太见父女俩又要谈崩了,赶忙出来打圆场:“老头子你瞎操心个什么呢,吃饭吃饭,吃完饭再慢慢说。”
“还吃个屁!我气都气饱了!吃不下!”说完这句话,金先生剧烈地咳嗽起来。金燕站起身来,心疼地要去扶他,却被金太太用眼神止住了。
“行了行了,不吃饭不吃饭,我们上去吃药,怎么样?”金太太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金先生,见对方没有拒绝,赶忙就扶着金先生往楼上走。
经过金燕时,金先生又忍不住威胁了几句:“我告诉你,你要敢让我们家果果给那个小野种捐骨髓,我就和你拼命!”
撂下这句狠话之后,金先生才气呼呼地上楼。金燕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饭碗。正在沉思的时候,果果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服:“妈妈,姥爷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金燕一愣,摸了摸果果的头,安慰道:“姥爷在生妈妈的气,不是在生果果的气。”
“妈妈,什么叫做野种?”果果好奇的大眼睛忽闪了好几下,问出来的问题却让金燕一阵尴尬。
“这是骂人的话,果果不要学。”毕竟说这种粗鄙之言的是母女二人最敬爱的长辈,金燕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告诫果果了几句之后,便将她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