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把这件事向张市长汇报后,张市长的眉头不由紧锁起来,他对此事的基本情况是了解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为了这件事到市政府门口来上啊访?这帮上啊访的人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故意唆使?不清楚,但是,这件事是副市长刁一品惹出来的麻烦,这一点,却是非常清楚的。
他刁一品惹出来的祸端,却要自己这个市长给他善后?想都别想!
张市长大笔一挥,在信啊访局送过来的材料眉头上做出了批示:“此事交由刁一品副市长全权处理,务必妥善解决好上啊访群众反应突出的矛盾问题,杜绝发生再次上啊访的事件。”
一般来说,领导人做批示,只要有最前面的一句话也就够了,此事交给谁处理,底下就等着听安排处理此事的领导把所有的问题都协调好过后,到领导面前来汇报结果。
可是张市长今天的批示却目标相当明确,给刁一品下了一个硬杠杠,最后的目标是,杜绝上啊访!刁一品拿到张市长的批示后,不由头大起来。
安监局的这帮闹事家属聚集到市政府门口来是他没想到的;张市长居然把这个难题交到他的手里,也是他没想到的;就像是到湖大广场去耍了不到半小时的威风后,居然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同样是他刁一品没想到的。
刁一品感觉自己这次似乎做错了什么,尽管心里是为了帮夏邦浩出口气,可是事情闹出来后,连刘书记都亲自出面了,问题却还是僵持在这里,现在安监局几个受伤执法队员的家属又闹起来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件事只怕越闹动静越大了。
刁一品这次学乖了,他拿到张市长的批示后,并没有立即作出什么决定来,而是去了夏邦浩副书记的办公室,都说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刁一品想要跟夏副书记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对待张市长给自己的这份批示?
夏邦浩最近的心情也一直憋闷着,儿女的事情首先是相当的闹心,眼瞅着陈大龙从省纪委被放出来,他心里也是极其不痛快。虽说,跟市委书记刘国安之间的关系最近有些缓和,可是自从女婿朱自然出事后,他每个月都少了一大笔额外收入,这让他心里特别着急。
一个人从二十多岁上班,一直到退休年龄,总共也就三十年左右,掐头去尾去掉当办事员和中层干部的头十年和快要退休的时候,被安排到样位置上再混五年到十年,真正手里有权去干些自己想干的事情也就十年左右的时光。
在这黄金岁月的十年里,到底能赚多少钱?意味着你退休后,到底能过什么样的日子。现在这年头,人走茶凉是肯定的,像夏邦浩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真要是退休了,专车的待遇肯定是没有了,衣食住行全都得自己掏钱,出门旅游再也不可能是公费。
说的难听点,想要找个女人尝尝鲜,都得从自己口袋里掏银子了,毕竟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干部,哪里还有年轻漂亮的女干部主动投怀送抱?
夏邦浩每天在头脑中盘算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就不由一阵阵的暗暗着急,女儿要跟朱自然离婚,他倒是并没有特别强烈反对的意思,一时之间失去了朱自然这个敛财的途径,才是他心里最在意的。
刁一品推门进来的时候,夏邦浩正在发呆,眼前放着一堆文件,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直到刁一品把张市长的那份批示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他才有些回过神来,瞧着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自己办公室的刁副市长问道:
“这是什么文件?”
“张市长刚刚批复的信啊访文件。”刁一品有气无力回答。
夏邦浩仔细的看了一下文件的内容,自言自语的口气说:
“好啊,好啊,最近一段时间,这市政府门口可是消停不少日子了,总算是又有些动静了,也算是中国特色啊。”
刁一品听夏邦浩话里的口气好像是对此事的发生有种无所谓的感觉,苦着脸对夏邦浩说:
“夏副书记,现在张市长把这件事往我的手里推,我是实在没处躲藏了,所以来向夏副书记汇报,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才合适呢?”
“怎么处理都不合适!”听着夏邦浩斩钉截铁的口气,刁一品不由有些愣住了。
“那可怎么是好呢?要是连夏副书记都这么说的话,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刁一品着急道。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别办,我看让这几个人闹一阵很好,最好是再弄多点人,把市政府的大门给堵上,再去省里信啊访办走一趟,把这件事给闹大了,让所有人都来见识一下,浦和区的公安局是怎么滥用职权?随便抓捕国家公务人员的?”
刁一品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夏邦浩心里打的是馊主意。
按照夏邦浩的说法,眼下既然人闹事,那就不妨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最起码会产生一些新闻效应,把浦和区的公安局推到风口浪尖上。官场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不闹大根本没有领导肯重视问题解决问题,说不定到时候,浦和区公安局的领导急于要摆脱新闻效应的缠绕,主动把人给放出来。
真到了那时候,把无故抓人,无故抓人的罪名往对方头上一扣,对方就再也逃脱不了干系了!
刁一品想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冲着夏邦浩说了句:“还是夏副书记想的长远,我怎么就没想到让他们继续闹,把动静继续闹大呢?”
“火烧起来那才是吓人的,否则,那就是小打小闹!”夏邦浩不屑道。
“可真要是闹大了,我的责任也是不小啊!”刁一品突然又有些发愁。
“你有什么责任?解决上啊访问题那是信啊访局的事情,你也和张市长一样给信啊访局一个批示,让他们认真处理杜绝上啊访,到最后都是批示,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行!就这么办!”刁一品从夏邦浩办公室走一圈,像是得了宝贝似的笑眯眯又出来,果真按照夏邦浩指导的方法去应付此事。
事情如夏邦浩之前所料,果然是闹大了!
市安监局执法队员的家属也算是“神通广大”,短短的一两天时间内,把此事闹腾的沸沸扬扬,最后连省里的领导都惊动了。
省委领导首先感觉这事透着一股蹊跷,普安市两个执法部门的人居然互掐起来?公安局的人申明公安部门是严格按照规定执法,而安监局的人也强调了自己合法执法的理由,这种涉及到两个部门到底谁才是合法执法的问题,最后从省委领导的手里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普安市委书记刘国安的手里。
看着省里领导对此事的批示,刘国安也是有苦说不出,他要是有本事把这件事摆平的话,早就行动了,又怎么会坐看事情发酵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为了这件事,刘国安特意去了一趟省城,当着省长的面,他亲自解释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后,一副诚恳的口气对省长说:
“作为普安市的市委书记,自然是希望普安市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都同心同德,一切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可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却不是很乐观,市政府那边的主要领导跟市委在一些工作上意见不一致,所以导致了一些矛盾的发生。”
省长听了刘国安的话后,对刘国安说:
“问题出来后,不要只想着如何推卸责任,找到事情发生的根本原因是必须的,但是更重要的是要着眼去解决问题,你反应的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不团结的问题,这样的问题说起来也是具有普遍性质的,不管是哪个市里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统一意见。
毕竟市委书记和市长是两个人,牙齿和嘴唇还打架呢,更何况是两个领导人?但是怎么才能让矛盾最小化?这主要还是看市委书记团结同志的能力问题,有的市里两套班子就配合的很好嘛。”
省长尽管没说刘国安一句不好听的话,但是话里话外却是对刘国安的要求更多一些,刘国安听了这话,心里倒也并不生气,省长肯跟自己说出这番话来,说明省长是真心把自己当成圈内人看待,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对自己说话这么直截了当。
刘国安频频点头说:
“省长说的有道理,以后的工作中,我会尽力改正领导提醒的错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两个副厅级的干部提拔常委副市长的事情,张市长跟我之间可能是有些心结,相信这件事过去后,我再找机会跟她好好聊聊,应该会有效果。”
“你们普安市提拔一个常委副市长的事情不是已经初步有了结果嘛?怎么,张市长要推荐的不是刁一品?”省长问。
“不是,张市长心里的最佳人选是浦和区的区委书记,名叫陈大龙。”
“陈大龙?”
省长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可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了,于是问刘国安:“这个陈大龙究竟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