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套了件衣服,轻轻地拧开了房门,像做贼一般,偷偷地走到宋世文房门前,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然后又走到客厅,看了看,也没有任何人。我走到刘曼娟房门口,静静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我把手放在门把上,心跳得要命,做贼一般,那一刻我甚至有种尿急的感觉。虽然宋世文说刘曼娟已经走了,但我不确定,我不知道刘曼娟会不会还在这个房间,确切说,我不知道王展光在不在这个房间。对,其实我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要打开刘曼娟的房间,我要进去确认一下。难道是宋世文说的,我要进去看有没有什么宝贝留下。
颤抖了半天,我轻轻地扭动一下门把手,门把手咔哒一声,我手像被烫了一样,赶紧又缩了回来。我担心里面会有声音。等了半天,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我又尝试着轻轻地推了一条小缝,房间里漆黑一片。我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我不知道,我推开这个房间的门会是风平浪静,还是万丈深渊。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我感到面红耳赤,手心里都要出汗了。
我扶住门框,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半天才站得住。我轻轻推开了门,借助窗外的灯光,我看清楚了,整个房间一片凌乱。我朝刘曼娟那张大床上看了一下,没有人。我咽了咽口水,我知道,刘曼娟真的走了。我轻轻地带上了房门,没敢开灯,房间无比凌乱。很多东西都扔在房间,看来刘曼娟走得很急,只带走了贵重物品,很多衣服都留在这里。我坐在床上,不知道要干什么,我不知道我来这个房间到底要干什么。是怀念?在这个房间我和刘曼娟发生过关系,难道我是怀念吗?还是真的像宋世文所说的一样,我要来探寻宝贝。
我颤抖着打开刘曼娟的衣柜,大部分衣服都带走了,有几个衣架散乱扔在哪里,还有几件衣服,借助窗外的灯光,我看清楚了其中一件衣服就是刘曼娟在沙发上经常穿的。我心里一动,刘曼娟还不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寻找起来。
我不敢开灯,只能四处摸索。突然我的心颤抖起来,我摸到了一个小布条,不用拿起来,但从形状,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刘曼娟的小内内。我没有恋物癖,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也许这是刘曼娟唯一留下的“信物”?我拿起来,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刘曼娟曾经说过她不会放过我,而我也曾经恶意猜忌刘曼娟。而刘曼娟以这样一种方式,悄无声息离开了我,让我在这个城市呆了下来……
冷冻年度终于结束了。正如以前预料的一样,我和李光辉完成了年度的任务。确切地说,应该是李光辉完成了年度的任务。我知道这对李光辉是一个丰收年,我很是替李光辉高兴,他毕竟教会了我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却兴奋不起来,这段时间我心里压抑得要命,我本来想给自己做一个年度总结,看一下这一年来我到底收获了什么。感情?爱情?友情?我到底收获了什么,工作上我到底积累了什么?我不知道,头乱得要命,我根本静不下来。
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完成年度任务,但不管完成还是没完成,这个冷冻年度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论奖金多与少,也不论奖与罚,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担心也好,开心也好,都无法挽回了。
整个公司迎来难得的清闲,没有了客户的纠缠,也没有了无休无止的报表,更多的是把酒言欢。
孙洁茹打电话给我说,闻笑天叫我去他办公室。
“什么事?”我问道。
“闻总让你过来我怎么敢问?”孙洁茹说道。
“那好吧,什么时间?”
“下午两点半。”孙洁茹说道。
“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挂了电话,我有点忐忑。我不知道闻笑天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情。想了想,最近自己应该也没做错什么事情。后来,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心里有点小激动,会不会跟华严片区经理有关?嗯,八成应该是这种事情。
我在心里也想了一下,如果是谈这种事情,我应该怎么表达?应该谦虚地说,自己没能力胜任,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想了半天,我也没理出思路。到了公司门口,孙洁茹朝我努了努嘴,意思是闻笑天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走到闻笑天的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没人应答。我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答。我转过身朝孙洁茹小声问道:“闻总不在?”
孙洁茹悄悄答道:“在。”
我又加重力气地敲了一下门,终于听到一声威严的声音:“进来!”
我小心翼翼地扭开闻笑天的办公室的门,轻轻地翻转过来。闻笑天低着头,一动不动。
“闻总,您找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天,闻笑天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小林,来了。”
说老实话,闻笑天笑起来真的是不好看。虽然他的名字有个笑字,但他的笑真的和哭没什么区别,也许确切的说笑比哭还难看。
也许闻笑天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笑容转瞬即逝,指了指前面的沙发,威严说道:“坐。”
我坐在闻笑天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闻笑天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文件。我心里七上八下,虽然大概知道这次谈话内容,但是我不知道闻笑天究竟会谈什么。我尽量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小林,”闻笑天突然说道。
我吓了一跳,赶紧坐好:“闻总。”
“呵呵,”闻笑天又笑了一下,看我正襟危坐的样子,闻笑天说,“啊,也没什么事,放松一下。这个,最近因为冷冻年度也结束了,有点闲时间,找你随便聊聊,拉拉家常,不用太紧张。”
我点点头:“我没有紧张。”
说不紧张是鬼话,在闻笑天面前,没有人会不紧张。而且就以闻笑天那个鬼样子,这是拉家常吗?
闻笑天接着说道:“来公司有多久了,快一年了吧。?”
“嗯,一年,正好一年。”我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你们好像也在这个地方,和你们一起谈了一次话,是吧?”闻笑天说道。
“嗯,是。”我点点头。
我心想,你有什么事你就赶紧说吧,不要老拐弯子了。心里虽然敢这么想,但我嘴里却不敢说出来。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考虑到你们已经来了一年,也没怎么找过你们聊聊天。,就想问一下你们,这一年来有什么心得,学到了什么东西,对公司有什么建议,或者是意见,提出来。”
我吓了一跳,闻笑天轻描淡写,给我抛出的话题可不小。我对公司有什么意见?我敢对公司有什么意见?大家对公司有什么意见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说说。”
“啊?”我愣了一下。
“你感觉公司怎么样?”
“啊?”我大脑快速开动,这话太棘手,回答太虚伪不好,太实在更不好,我低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我在公司确实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闻笑天点点头:“还有呢?”
我知道,我如果不说点东西,闻笑天今天肯定不会放过我。
“我觉得,因为刚来公司也不是很长的时间,我只能说一下,我自己一些肤浅的看法。”
闻笑天说:“不怕不怕,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放松一点。”
“我觉得我们公司的氛围挺好的,呃,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其实我还是蛮担心的,呃,怕大家会排外活着欺生,但是后来我发觉大家都很友善、很无私,我有什么问题,大家都会尽全力帮助我,这点让我非常感激。”我尽量说得慢一点,让自己有思考的时间。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国家领导人说话都慢条斯理。以前我以为是打官腔,其实现在我才明白,他们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说。
“我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我都会向大家请教,大家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我。特别是李光辉,我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他手把手地教我,一点都没隐瞒。而我们新来的几个同事,大家也都取长补短,其实我在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本来还想说一个艰辛的事情,但是我想了想,唉,以闻笑天的学识,我就不要卖弄风雅了。
闻笑天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我的回答,看来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
“还有呢?”
“呃,我觉得我们这个公司很有朝气,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您看我们滨海的分公司业绩又这么好,在公司一直都名列前茅,在这个大集体里我也感到很自豪。”说老实话,我自己说这番话我都觉得恶心,但是我知道,不管闻笑天再怎么聪明,没有人不喜欢拍马屁。
果然闻笑天嘿嘿笑了一下:“别光捡好听的说,有什么缺点没有?”
我愣了一下,我知道,我前面说得再好,这一句话如果说不好,那我在闻笑天那里的印象分全部就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