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宛清凑近一看,心登时缩成一团,剧烈的抽搐起来,那件浅灰色的休闲服的衣袖上,一大片血迹,血还未凝固,让人触目惊心。
当下让人围着墓地为中心,向四周寻找,整整折腾了一整夜,眼看东方出现鱼肚白,还是一无所获。
木宛清双腿一软,跌坐下来。
老张在一边轻声安慰,说:“木小姐你也不太担心,我想他不会有事的,可能是不小心伤到了手臂,所以才会流血,再者,那点流血量也不会死人的,我们向这附近的住户打听打听,他喝多了醉倒了,遇到好心人救他回家也说不定。”
正说着,木宛清的电话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连忙接起来,那头却是季雨浓的声音,她不由哽咽着叫:“雨浓,你在哪里?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喝多了醉倒在路上,有人好心把我送到了这附近的社区医院!你不要担心!”季雨浓的声音喑哑无力。
“那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找你。”木宛清急急的说。
季雨浓报了个地址,木宛清便和老张赶了过去,却是一家社区里的私人诊所,诊所的老板看起来慈眉善目,听说木宛清是来找季雨浓的,便很热情的领他们往诊所里边去,边走边说:“他昨晚醉了厉害,自己的手臂划破了都不知道,流了好多血,躺在墓地附近的小路上,我刚好给墓地的老王头出诊,乍一看到,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
“这么说,是老先生您救了他?”木宛清微微躬身,“真的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好心,我真的不敢想像会出什么事!”说着,眼圈微红。
诊所老板笑着摆手,“这个放在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姑娘你太客气了!”
说话间已到了一个小房间,木宛清打开门,不由一怔。
季雨浓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而坐在他床边,正拿着一只汤碗送他的人,竟然是芳芳老师!
看见木宛清进来,芳芳冲她微笑,然后又对她身后的诊所老板叫:“爸爸!”
“原来,芳芳老师竟然是您的女儿,真是太巧了!”木宛清笑着说。
“确实是很巧!”季雨浓说:“真要感谢你们父女俩,没有你们,我早就到另一个世界报到去了!”
“季先生你福大命大,才不会那么快就交待了呢!”芳芳笑得甜美,又舀了一大勺汤,喂到季雨浓嘴里。
因为季雨浓身体虚弱,所以,暂时还是留在小诊所里养伤,木宛清本想留下来,可是,亚宁又打电话说盈盈发烧了,她只好又慌慌的赶回家里,让老张留下照顾季雨浓。
盈盈这场病来势汹汹,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又是拉肚子,几种病症同时发生,把盈盈折腾得有气无力,一家三口倒病了两个,当然得以孩子为主,季雨浓那边,只能打个电话问候,好在季雨浓并没有什么病,只是喝酒太多,脾胃不调又加失了部份血,所以有些虚弱,但到底是个大男人,抵抗力超强,所以,盈盈还没好,他倒先好了,跟着老张一起到医院来看盈盈。
经过这一场事,季雨浓倒似乎开朗了些,对于过去的那些事,不再那么敏感,晚上休息时抱住木宛清说:“也许人只有经历生死,才会彻底的看透某些事,那天晚上,天那么黑,我一个人躺在那里,好像都能听见血从我的血管里汩汩流出的声音,那声音真是可怕极了,我突然特别害怕自己就那样死去,如果真的那么死去了,可怎么办?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的快乐的爱一场!”
他的手臂又紧了些,将她圈在怀中,唇轻轻的落了下来,在她耳边辗转吻过,边吻边呢喃着:“还好,宛宛,一切还来得及!”
他的话像一个温热的熨斗,将她心上的每一条皱起的纹路都熨得平整服贴,那种温暖,那种妥贴,那种平实的幸福,让木宛清几乎要落下泪来。
两人商量着去复婚,木宛清却有些犹豫,不安的说:“还是再等一阵吧?”
“为什么?宛宛,你对我没有信心?对我们的婚姻没有信心?”季雨浓握住她的手,紧张的看着她。
“都不是,就是觉得,再等一阵比较好。”木宛清有些心虚,她其实是真的怕了这种反反复复,同时,也因为那种反反复复有了一种近乎迷信的思想,总觉得他们不去离那张证,什么事都没有,一旦领了就会出事,对于别人来说,结婚证是相爱相守的证明,可是,对于她来说,却像一个甩不掉的魔咒。
见她一脸的迟疑,季雨浓也不再催促,只是缓缓的说:“宛宛,其实上一次逼着你离婚,是因为我真的生了你的气,气你在我那样的恳求之下,还是不肯顾念我们的感情,而当时又有沈悄悄在一边虎视眈眈,我也是在做两手准备,生怕公司的财物落于她人之手,所以,才会藉着离婚的名头,将很多财产转入你的名下。”
木宛清呆呆的看着他,然后微笑,说:“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有原因的,不然,哪有人生气离婚还把大半个身家拱手送上的?”
“既然你知道,那也就知道,我一直不曾背离过我们的感情和婚姻,现在把一切恢复原状,你为什么不肯同意?”季雨浓将她搂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单手举起,郑重的说:“宛宛,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如果违背诺言,就让我天……”
“好了!”木宛清捂住他的嘴,“不要乱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不就领个证嘛,去就好了!”
当他们携手再次出现在婚姻登记处主任的面前时,说他们要领结婚证时,在季雨浓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主任,终于火了。
他拼命的抓着光秃秃的脑袋,鼓着一双金鱼眼,大张着一张蛤蟆嘴,对着季雨浓和木宛清突突的说开了。
“哎,我说年轻人,不要这么反反复复的来耍一个老人家好不好?这里是国家婚姻登记机关!看看!看看!”他指着半空中鲜红的那几个大字,又指了指庄严神圣的宣誓台,更加的怒不可遏,“国家婚姻大法,不容你们作儿戏!”
季雨浓好脾气的回答,“呃,主任,我们好像没有违反婚姻法的任何内容!”
“你还敢说没违反?”主任越发的郁闷,“你们结了离,离了结,每次都搞得轰轰烈烈,你们这种行径,就是对婚姻法的极大蔑视!我说你们年轻人,凡事不要头脑发热,一热了,要死要活的,这婚我非结不可,谁不让我结我跟谁急!可是,这三分钟热度一过,又没激情了,又得离了,谁不让我离我也跟谁急!你当我们这是菜市场呀?你就是买菜,你也不能老是退退换换的是不是?还有你……”
主任胖胖的手指颤颤的指向木宛清,木宛清头一缩,吐了吐舌头,主任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个小姑娘,当初结婚时吧,我就觉得,你不情愿,离婚时吧,你也不情愿,但是都由得他来,你有没有自己的主见,你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怎么可以被人牵着鼻子走?”
木宛清被骂得哑口无言,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嘛,她委曲的看了季雨浓一眼,在主任的狂风暴雨下,季雨浓却仍是一脸的笑容,还破天荒的从身上掏出一包烟来,又殷勤的给主任点了火,木宛清简直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会从东边落下的。
季雨浓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主任耍够了威风,一雪了前耻,心中爽得不得了,然后,乐呵呵的亲自办理,收了绿本本,大钢印一拿,咔嚓一声,又各自发了个红本本,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别再闹了,好好过日子去吧!这年头,老是闹来闹去的,伤不起呀!”
木宛清和季雨浓对视一眼,咕咕的笑起来。
有了大红本本,就是合法夫妻,两人孩子气的把那个红本本拿给自家女儿看,盈盈拧着眉头看了半天,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木宛清不得不承认,当她这幅样子时,实在是像足了季雨浓。
她对着季雨浓挤眉弄眼,季雨浓搂着她笑得喜滋滋的,盈盈同学把两个本本往怀中一揣,说:“好了,你们两人出去做饭给你吃吧,这俩结婚证,我没收了!”
“什么?”两人齐齐瞪眼。
“没-收-了!听不懂吗?”盈盈很不屑的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两个大人,分分合合的不学好!这回别再想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把这结婚证藏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让你们想出也出不了!听到了吗?”
说完,盈盈小盆友吐了吐舌头,飞快的溜到楼上去,剩下一对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
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员工家属都敢批评总裁老板了,小孩都敢教训大人了,季同学和木同学灰溜溜的相携去厨房。
深秋时节枫红似火,晚霞似火,木宛清和季雨浓相偎在窗前看红叶,经过一场霜降,枫叶反而更是红得耀眼,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因为刚刚吃了很饱的晚餐,心里又暖,饱暖自然就思那什么了,两人在窗前缱绻缠绵,却忘了门没关,盈盈同学不小心视察经过,很严重的咳嗽一声,说:“要注意影响,下次亲热时记得把门关上!”
说完,做了个鬼脸,很贴心的关上了房门,木宛清噗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