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正经的婆母,如何侍奉婆母,想必沈夫人在家中都教过你了。至于我这边你不必担心,我向来是不问世事的,旁人惹不着我,我也惹不着旁人。”
沈念心进门之后,断断续续听过一些谭氏和庄婉仪的事,有些是从下人嘴里知道的,也有些是从商不阙嘴里知道的,大体没有出入。
下人如何说,那可能是造谣,连商不阙都那样说了,自然不会有假。
是而她对庄婉仪这番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怀疑。
“大嫂是个贤惠大方之人,念心自愧不如。有大嫂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其实姑母她一直教导我,让我别和夫人多接触,只要勉强全了儿媳的脸面就罢了。”
庄婉仪噗嗤一笑。
“你姑母可比我恨毒了她,当初她用染了当门子的红玛瑙珠串送给我,就是经的你姑母的手。亏她还以为谭氏悔过自新了,当真在我面前说谭氏的好话。后来知道那个玛瑙珠串的门道,气得非要去打谭氏两巴掌不可。”
“那个玛瑙珠串,究竟是什么门道?我听姑母和母亲说过,隐约听见玛瑙,想来说的就是这件事。只是内情如何,母亲没有同我详说。”
沈念心又听到这个词,顿时应了景,出于好奇问了庄婉仪一句。
庄婉仪笑了笑,神色有些冷。
“当门子你难道不知道么?也叫麝香,是用来落胎的奇药。”
沈念心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控制不住地掩住了嘴,睁大眼睛看着她。
落胎?
谭氏对庄婉仪有何深仇大恨,竟至于要让她腹中的孩子落胎这种地步?那也是她名义上的孙子啊!
怪不得她姑母当时神色那么气愤,那件事若是让谭氏做成了,秦国公夫人就成了罪魁祸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是何等高明又恶毒的手段!
看到沈念心一脸不可置信,庄婉仪微微叹了一口气,明白她母亲为什么不告诉她了。
她还太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
“你放心吧,你是她的亲儿媳,她不会拿这种手段对付你的。这府里不敢说井井有条,还算有序,底下人也不敢有那个胆子。我会陆陆续续把府中一些事务交给你历练,让你熟悉府中庶务,直到完全掌握。”
沈念心还愣愣地在想谭氏的事情。
“亲儿媳又如何?当初大嫂不也是将军府老夫人的亲儿媳么?她怎么就能下毒害你,差点要了你的命呢……”
庄婉仪眉头微蹙,静静地看她。
沈念心愣了愣,忽然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后悔不迭。
“大嫂,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该提这话的,我……”
“无妨。”
老夫人下毒要杀她的事,是她自己亲自进宫告御状揭发出来的。
既然当初敢拿到台面上,她就做好了沦为满长安谈资的准备,也不怕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
不过现在是在相府,她和沈念心是妯娌两个,谈起过往这些事情总归有些不应该。
“你说的不错,别说儿媳和婆母之间本来就没有半点亲缘关系,就算有又如何?能亲得过父子兄弟,手足之情吗?在遇到利益抉择的时候,什么亲情都不是亲情了。你说的没错,谭氏有黑历史,你防着她些也是应该的。”
想了想,又道:“就算她误会是我教唆你的也无妨,我想自从她被迁居到观湖院,她早就恨毒我了,也不差这一点疑心。”
沈念心松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来抿了抿,茶香清冽。
“大嫂猜的不错,夫人的确对你很不满,还时常……时常在我面前说,让我要小心你。说我和她才是一家子骨肉,让我别被你的东西收买了。”
说到这处,她也动了些气,“她把我看得也太扁了,就因为成婚那日大嫂送的彩头十分贵重,她就把我当成没见过东西似的,每次去都要提醒我别被收买!”
她要是被收买,那也是被庄婉仪的容貌、气度、才华和谦和所收买,怎么会是那些金银之物?
沈家虽不算富贵,也不至于见钱眼开。
庄婉仪不禁好笑。
“你不必多心,不是你表现得见钱眼开,是她谭氏自己见钱眼开。她出身不如你,用她自己的想法代入了你,也属平常。”
利益当头的人,才会把别人都当成唯利是图者来考虑。
沈念心听她这话舒服了许多,她总是能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而后三言两语轻轻浅浅就化解了自己的忧虑。
这样的一个人,生得绝色倾城,又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和嘴唇,叫人看着怎么能不喜欢?
大约……
也只有女人会不喜欢吧?
“我听你姑母说过,你在家学过管理庶务。这府里人员简单,事情也简单,我相信你很快就会上手的。”
庄婉仪说着,朝她投去一个充满期望的目光。
她当初从谭氏手里把事情接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相府的事情确实很简单。
不用和门第低的门户相比,就和门当户对的将军府相比,将军府的事务复杂得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直接和沈念心说出来的。
沈念心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交代自己府中的事情,不自觉坐端正了来听。
这就像她小的时候,父母给她请了一个老儒教她学字,那老儒十分德高望重,她每次上课都不敢马虎,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庄婉仪也注意到她不自觉直起来的身形,觉得这姑娘还挺可爱的。
乍一看端庄文静,不像秦国公夫人那么大大咧咧。
可相处久了,又觉得她身上有点秦国公夫人的影子,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她对府里的二奶奶,一开始的期望只是相安无事。
现在,她倒觉得自己对沈念心要求太低了,她完全还可以胜任些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