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虎骑营的战力不低,凶犯敢青天白日如此嚣张,就说明他有全身而退的自信。都怪微臣教导无方,才让他们轻易落入了凶犯的毒手!”
柳将军一面暗示圣上凶犯的势力不小,一面假装自责为严华实开罪。
圣上果然一摆手道:“怎么能怪你?虎骑营改制是有你的一份功劳的,百姓人人称赞。这凶犯委实可恶,竟敢如此嚣张!你说的对,他一定大有背景!”
说着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严华实,“你起来吧。连虎骑营这样的战斗力都无法阻挡此事,京兆尹府也无能为力。不过追查凶犯一事朕就交给你了,若查不出来,到时候一并论处!”
严华实默默地站了起来,眼角瞥了商不换一眼。
他正坐在座中饮茶,气定神闲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在圣上跟前的紧张感。
圣上却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等着他拿主意的样子,满眼都是依赖。
他一瞬间有种错觉,觉得商不换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圣上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小臣子,正在等着上谕。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一惊,很快低下了头去。
“不换,你看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
圣上果然开口问他的意见。
商不换放下了茶盏,待要站起身来答话,圣上用手势示意他坐着答话。
“臣以为,严大人所言有一句,特别有道理。他说要想知道凶犯是谁,就要先知道凶犯的目的。杀了这些虎骑营的将士,会使虎骑营军心大乱,人人自危。甚至还会影响圣上在军中改制的风评,影响圣上的威严。那么凶犯一定是对薛副将不满,对虎骑营不满,甚至对圣上不满的人。”
他说的这三层,从小到大,都是有可能的。
圣上想了想,便道:“那这个薛副将可有什么仇家不曾?”
他到底还是希望,凶犯只是冲着薛副将这么一个人来的,而不是冲着冒犯皇权而来。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若只是和一人有私仇,何至于杀了十几个人?
柳将军忙道:“这个臣也不是很清楚。薛副将才跟了臣一年多,他从前是在岳大将军手下效命的。应该去问问岳家军中,是否有人和薛副将有仇。”
“岳连铮的手下?”
圣上如今一听这个名号就不痛快,没想到虎骑营将士被杀一案,又和他扯到了一处。
他心里顿时乱了起来。
如果这件事是岳连铮做的,他杀了一个背叛自己的部将,他想干什么?
是借此表达对军中改制之事的反抗,还是想趁机破坏,又或者……他想造反不成?!
暑热天气里,圣上忽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圣上?”
商不换喊了他一声,后者没有反应,金公公忙上前去,端走了他面前的茶。
“圣上,茶水凉了,老奴给你换一杯。”
“啊?哦,好……不,不必换茶了,换一盏冰镇的酸梅汤来,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商不换笑而不语,严华实的目光落在了正中的冰山上。
巨大的冰块装在白瓷缸里头,那白瓷缸大得需要两人合抱,里头的冰块都是冬日贮存好的,这会儿堆得冒出了尖儿。
宫女跪在边上打扇,将冰山的凉气发散开,整个御书房就像置身在深井之中,冰凉舒爽。
圣上却说热。
这热是打哪儿来的呢?
人都散了之后,圣上照例把商不换单独留了下来。
“那个薛副将曾经是岳连铮的人,是在他假称战死之后投效了柳将军。你说,会不会是岳连铮对此番军中改制不满,所以杀了这个曾经的叛将?”
在柳将军暗示下,他果然想到了这一点。
“有可能。据臣所知,岳连铮近来一直忙着和他的旧部走动。圣上知道,岳家军有些人骨子里已经打上了烙印,是怎么都拆不掉的。那些人多半从老将军在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岳连铮是仗着祖辈的大树好乘凉。而薛副将这种,不肯再回到他身边的,自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朕才是天子,是先帝的亲生儿子!这些人若真的是大魏的忠臣,就该效忠于朕,而不是只知道效忠岳家!像薛副将这样的忠臣良将,却要被他岳连铮毒杀,真是太猖狂了!”
还没有查明真相,圣上几乎已经认定是岳连铮所为了。
商不换不置可否。
他暂时还不敢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岳连铮做的。
如果是他,那未免太过引人注目,只要调查薛副将的背景,就很容易查到他的头上。
如果不是他,还有谁有理由毒杀虎骑营的将士,又有谁能从中得到好处呢?
难道这就是岳连铮的计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自己变成焦点,反而没有人会再去怀疑他?
“依臣看,为今之计是加派人手调查此案。另外虎骑营之中也要加强巡逻和防卫,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端。京兆尹府的人力恐怕不够,圣上是不是应该考虑,让大理寺参与调查?”
“大理寺?”
圣上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对,那个薛副将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将领,让大理寺参与调查也是应该的。何况此事性质恶劣,必须彻查,朕才能安心。”
光天化日就敢杀军中将士,那要是夜深人静,岂不要闯宫弑君了么?
圣上长叹了一口气。
“你让龙骑营守卫宫城周边,确是个好主意。这些日子让他们加紧巡逻,朕也会让御林军加紧巡防。那个杀人凶犯一日不找到,朕就不能安心睡觉。”
商不换一愣,才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难道他还担心,岳连铮会提着刀冲进宫城,直接杀了他抢了龙椅不成?
他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宫城还是很安全的,圣上尽管安心睡觉。宫外的事情,就交给臣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