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全老书记的提议我不能当耳边风,但我又不好直接去找刘启蒙书记说这个事。毕竟我现在不是春山县的一员,虽然头上戴着省里干部的帽子下来,可在地方,还是地方主官说了算。
回到宾馆想了半宿,一直没想出一个好的办法,心情越发烦闷,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床上辗转反侧。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皮的白了,睡意才沉沉而来。
刚睡着,房门又被敲得震天响。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半睁着眼睛一把拉开门,怒吼一声喊:“谁呀?”
门边站着甘露,惊愕地看着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扭捏地笑。
我放缓声音说:“甘处长,那么早啊!”
甘露尴尬地说:“不早了,都快九点了。”
我看一下时间,睡意顿消。今天约好了十点开会,余县长组织协调小组成员第一次与我们对接。
我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甘露跟了进来,脸上还是一片难堪的笑。我狐疑地问:“甘处长,你有事?”
她迟疑半响,欲言又止。
我因为要洗漱,不能留一个女人在房间,不方便埃
于是我说:“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好。”
甘露还是不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脸倒先红了。
我估摸着她肯定有话说,而且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因此给她打气说:“甘处长,我们是什么关系哪,想说什么,你说。”
甘露明显的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眼睛不敢看我,低声说:“我家来客了。”
“来客了?”我惊异地问,随后笑了起来说:“你家来客就来客啊,家里没人,担心了吧?”
“不是那个客。”她绯红着脸,扭捏地说:“我没准备,真烦人。”
我懵懂地说:“你在出差,能准备什么呀?再说,主人不在家,客人请自便。”
“不是那个客啊1甘露急得似乎要哭了。
我又惊愕了,不是那个客,是什么客?来个客人,值得大惊小怪急吗?
“女人的事。”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低着头看着脚尖。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女人麻烦!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我自己先笑了。
“不许笑。”她呵斥着说,愈发的羞涩起来,央求着我说:“陈风,我要你帮我。”
“帮你?怎么帮?”我已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但女人那样的事,我一个老爷们,相帮也帮不了啊。我实在弄不清楚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只好怔怔地看着她。
“帮我去买东西上来。”她朝我伸出手来,摊开掌心,一张被她揉得几乎皱成一团的钱躺在手心里。
我脑袋里轰的一响,差点就要跳起来。
亏她想得出,买个女人用品还要我去,自己去不是简单方便吗?她是什么意思?把我老陈当作什么人了?
我心里忿然,嘴上却不会直接表达出来。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得近乎仙女般的女人。我不能直接去打击她,为漂亮女人服务,不是苦差,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迟疑着不去接她手里的钱。
“去不去?”她几乎带着哭腔在说话了。
“我也不好去啊1我叹道:“我一个大男人,买个女人的东西,被人传出去,今后真没面子。”
“我就要你去。”她扔下钱,转身就走。
我没敢去拉她,任她蹬蹬地出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其实楼底下就有一家超市,虽然规模不大,商品却也丰富。就是下楼上楼的事,而且还是女人专属的事,现在让我一个大男人抛头露面去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没管扔在一边的钱,自己先进了洗手间,长长撒了憋了一晚的尿。
尿液落在尿池里,一片晕黄。
刚尿完,肚子又一阵痉挛,于是赶紧脱了裤子,坐在大便器上,稀里哗啦的一阵畅快。
这边还没完,屋里电话又响了。
手忙脚乱收拾好自己,冲出去接了电话,才知道是魏延打来的,说余县长准备出发过来辉煌宾馆,要我们做好准备开会。
放下电话我骂了一句道:“狗日的,长了反骨的东西。”
骂完自己又笑起来,我突然发现,魏延的电话提醒了我,解决柳全书记和朱花语的问题,我找到了一个最佳人眩
魏延是协调小组的成员,余县长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他不可能有时间来搞调研,我做过副县长,而且还是个副县长,我就知道在他那个位置,每天只要睁开眼,就会有忙不完的事,调研这点小事,根本不可能花他的心思。
魏延就是这个小组最实在,最直接的负责人。余县长挂名,是显示这个小组配置高,县委县政府是高度重视的,但实际办事,只有魏延。
魏延这老小子如真像他们所说,在我离开后就给了朱花语小鞋穿,这次我给他一个机会,他如果再不幡然醒悟,老子也诀不轻饶他。
我越想心情越好,洗脸的时候居然还哼了小调。
洗完脸,回到房间又看到甘露扔下的钱,居然不气恼了,愉快地捡起钱,下楼直奔超市。
在春山县做了几年的副县长,认识我的不少。
果然我一进门,超市的售货员就过来狐疑地问:“您是陈县长吧?”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过去是,现在不是了。”
售货员一声惊呼,掩着自己的樱桃小嘴楞在当场。
我吱唔一下说:“我买东西。”
她从惊喜中醒悟过来,热情地问:“领导你要点什么?”
我低声告诉她,她又一次惊异了,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我看。
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眼光也不与她接触,漫无目的到处乱看。
她回转神来,低声问我:“要什么牌子的?”
我惊愕地问:“有很多牌子么?”
她笑着点头,认真地告诉我说:“有贵的,也有便宜的。只是我不知道领导买这个做什么,不好参考。”
我尴尬地笑,说:“最好的吧。”
付了钱拿了东西,我像做贼一样低着头匆匆出门。
刚进大堂,看到魏延背对着我在与宾馆的经理说话,我没打招呼,悄悄从他身后转过去上了楼。
甘露哭丧着脸,看到我敲门进来,满脸一下就红了,嗫嚅着说:“对不起啊!可是我没办法了。来得太突然了,都脏了,我不好意思出门呢。”
我掏出卫生巾来,扔到她的床上,转身就走。
到了门边我叮嘱她说:“余县长他们过来了,准备开会吧。”
出了甘露的门,我一路敲过去,小邱、老马、罗教授三间房门都被我敲开了。
五个人收拾停当,直奔宾馆会议室。
余县长已经到了,看到我们进来,起身打着招呼。
会议内容简单,县委县政府全力配合我们调研,协调小组负责我们调研的所有文字材料的打印和总结。根据我们的意见,具体落实要调研的地区等等。
我代表调研组表示了热烈感谢,在看过协调小组名单后,我干脆单刀直入地表达观点说:“余县长,我想协调小组的力量再加强一些。”
余县长宽厚地微笑,对魏延说:“魏主任,一切按小陈的意见办。我们春山县,只要他看得上的,无条件配合埃”
魏延先扫了我一眼,陪着笑脸对余县长表态说:“县长您放心,我一定配合。”
余县长上午还有个会议要开,他在叮嘱之后,带着秘书和司机匆匆走了。
剩下魏延和几个相关局委办派来的人,他们几乎都认识我,等到余县长一走,会议室里就活泼了许多。
过去我在当他们副县长的时候,就一直很平易近人。因此到现在,春山县还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我陈风是春山县有史以来最没有架子的县长。
魏延敲了敲桌子说:“大家先安静,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全力配合省调研组的调研活动,谁要是敢给我掉链子,老子绝不轻饶啊。”
魏延长着一口络腮大胡子,脸上又黑。如果不是他能写得一手好文章,从表象看,他几乎就是一介武夫的形态。
众人都噤了声,等着他往下说。
他却不说了,转过头来问我:“领导啊,你刚才有什么样的指示啊?”
我微微一笑说:“谈不上指示。我有个建议,你看合适不合适。”
“你说。”
“我们这次调研啊,第一站就去苏西镇。因为苏西镇啊,代表了整个衡岳地区的生存状态,有最好的调研基础。我就在想,要想真实掌握第一手数据,必须要有历史的见证人。苏西镇,除了柳全同志,怕是没有人能知道得比他多了。”
魏延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把老柳考虑进协调小组来?”
我笑着点头说:“当然,这一切还是你魏主任做主嘛。”
魏延显得有点为难,想了想说:“就这事?”
我咳了一声说:“我们这次调研,省委省政府寄予了厚望,文字材料尤显重要。在座的在各单位都是独顶一面的好手,整理文件材料这样的小事,让你们来做是屈才了,我想能不能在这方面考虑考虑,补充县里的一个同志进来。”
魏延的脸一阵抽搐,我看到他很不自然的样子。
“我会考虑到的。”魏延表着态说:“只要是为调研工作,一切都无条件支持。”
我与他相视一眼,各自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