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谁,在这里碍手碍脚都得死。”来人异常的凶狠,双眼的精光凝聚着嗜血一般的杀意。
宛心被他吓住了,连连后退了几步。
乐恒则提着剑挡在了宛心身前:“滚开,不可对公主无理!”
“公主?”那人微微一愣,眉目之间透着狐疑:“那么到底哪个才是三公主腾芽?赶紧站出来受死!”
冲着我的?腾芽心口一紧。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这段日子,除了得罪韦逸霜,她可没得罪过别人。
“怎么?怕死不敢出声吗?”那凶狠的男人往前一步,身后提着刀的也就跟着逼近一些。就连站在墙上的那些人,手里的火把也好像随时都会扔下来一样。
“你得罪了人就自己去认,别连累我和辰哥哥。”宛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怎么能不害怕。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底下的人就去办什么。哪怕是杀人,她也毫无惧色。可现在却反过来了,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被这些人砍断脖子,又或者活活烧死。
“这么说,你才是那位三公主喽?”凶狠的男人走过来,直勾勾的瞪着腾芽。
凌烨辰自然是往前两步,迎上那男人的目光:“她是谁都不打紧,要紧的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动他一根手指!”
“哈哈哈……”男人放生大笑,声音极其轻蔑。“就凭你还是就凭你那堆没有用的手下?他们,已经被我们一个一个的叠罗汉,堆成一滩烂泥了!”
凌烨辰与他对视,目光里充满了阴戾。这种表情,让宛心看着就觉得害怕。
乐恒将她护在身后,想要伺机离开。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没有什么比保住命更要紧。可是她递了好几次眼色,宛心公主去一点都不配合。
若再有争执,她也根本就没把握能安然离开,一时间僵持在原地没有动。
“她才是三公主腾芽对不对?”凶狠的男人横眉竖目的瞪着凌烨辰。那架势确实吓人。
凌烨辰的后脊梁都是冷汗,却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男人冷笑了一声:“无所谓,反正都要死。先解决谁都一样。”
说话的同时,他举起了一只手。
忽然几桶煤油从墙上泼下来。
倒是靶子挺准的,一点都没泼在他们自己人身上。
“救命啊!这是什么东西!”宛心惊叫的声音无比刺耳,从来没试过这种脏兮兮黏哒哒的东西蹭在自己身上。“你们太过分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闭嘴!”凶狠的男人冲着宛心冷吼一嗓子:“再给我哭哭啼啼的第一个宰了你!”
果然奏效,宛心吓得身子一颤,瞬间就没了声音。
“公主,别怕。”乐恒赶紧抹出身上的帕子给她擦脸。
腾芽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手抹脸上的油一把:“谁让你们来杀三公主的?是不是那位高高在上,又才被降为妃的韦妃娘娘?”
“哼,你知道的挺多!”
“那可不!”腾芽微微一笑,绕过凌烨辰走到那人身前。
“芽儿……”凌烨辰被她这举动吓得脸都青了。“乖乖待在我身后不许乱走。”
“怕什么。”腾芽走过去,猝不及防的抹了那人的脸。满手煤油轻松的蹭了那人一脸。
“你这丫头你作死?”男人恶狠狠的瞪着他:“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哼。”腾芽微微挑眉,道:“大难临头了还不自知,以为杀了我们就能交差?”
“什么大难临头。”男人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
“说到杀人,你们可一点都不专业。”腾芽甩开了凌烨辰抓着她的手,扬起脸道:“虽然穿着黑衣,你们却一个都没有蒙面。想要刺杀三公主,却连三公主是谁都没弄明白。其实弄不明白有什么关系,你们只要通通杀光我们不就得了。可偏偏嘴上喊打喊杀的这么半天,竟然一个都没动手。一点点煤油就想糊弄人,真当我们是吓唬大的?”
看见腾芽如此镇定,凌烨辰也隐隐觉出了什么。“是有人给你们银子,操纵你们做这件事对不对?”
“哼。”那男人也不怕承认:“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何不可。我犯得着在这里和你们多费唇舌吗?”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受雇于人。”凌烨辰清冷一笑。
“受雇于人最终的下场就是被人灭口。”腾芽扬起眼眸,微微一笑:“只不过我看你们真实的雇主,也不是韦贵妃吧!”
男人被她问住了,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这丫头,不简单啊。”
“如果你们真的是韦贵妃的人,哪里还有这么多废话。”腾芽拧着眉头,语气生冷:“她恨我入骨,哪怕是在饭菜里下毒的招数都用上了。可你们这么多人,人强马壮的,要杀我们四个,还用得着泼什么煤油?”
“说!”凌烨辰手里的长剑,直直的指向领头男人的脖子:“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腾芽听见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是裕皇叔!”
“裕王殿下?”凌烨辰顿时满头黑线。
濒临生死才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个玩笑,这滋味真想打人!
“你为什么做这样的事?”腾芽绷着脸,看着从巷口走进来的裕王,一脸的嫌弃。“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们吓死。父皇怎么会放你出宫来,真是的!”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裕王委屈的不行:“今天是你生日,我特意出宫给你庆祝。哪知道暗中发现了一直尾随你们的人。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银子,才找到帮手来救你们。你可倒好,不领情还责怪我。”
“你救人就救人!干嘛还弄着一出?”腾芽不满的撇嘴。“弄得我想感激你都没心情了。”
“问他啊!”裕王充满疑虑的看着凌烨辰,道:“他不是带着你出宫玩吗?怎么忽然又冒出个……”
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要吃人的宛心,裕王撇嘴:“谁知道他到底对你有多真心。我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让他把你给骗走吧。你可是我们盛世最美貌最聪明的公主了。所以呢,我就将计就计,试试看他心里到底谁最重要!”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宛心走过来,恶狠狠的瞪着这位裕王:“小小的年纪,不是该去好好念你的书吗?用的着你在这里考验我夫君吗?我才不管你是什么王,你就是王八,今天这笔账我也要好好和你算!”
“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裕王用见了鬼似的眼神瞪着宛心:“哪一国的公主像你这副样子?怪不得要死死的缠着烨辰,他若是不肯娶你,只怕普天之下也没有男人敢了。”
“噗嗤!”腾芽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哇,你们居然联合起来欺负我!这就是你们盛世的待客之道吗?”宛心委屈的不行,加之方才又受了惊吓,一瞬间就哭的止不住。
“好了,好了,别哭了……”方才凶狠的男人捂着耳朵一脸败相:“我说裕王殿下,我们拿了银子就得走了,可不想再在这里听她哭了。”
“还不成呢。”裕王连连摇头:“这两日,你们都得在附近保护我们才行。韦贵妃派出来毒杀腾芽的人被你们给拘押,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谁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毒计。总之,咱们还是先回客栈。你放心,事情办妥了,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公主,咱们也先回客栈吧。”乐恒拉着她笑声在耳边道:“你哭成这样子,又满身煤油,凌公子看着也不好。趁着天黑,还是赶紧沐浴更衣。回头再找这两个人算账也不迟。”
“嗯。”宛心哽咽的走到凌烨辰身边:“辰哥哥,你送我回客栈好不好?”
凌烨辰本是想拒绝的。可裕王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若是不去安慰宛心几句。只怕又给开乐和盛世平添烦恼。
“劳烦裕王殿下陪三公主回客栈,我先走一步。”凌烨辰拱手行礼。
“喂你……”裕王想要阻拦他,却被腾芽给拉住了。“你别碰我,你这一身煤油的。”
“我这一身煤油还不是你弄得!”腾芽气的直瞪眼。
裕王对随行的那些黑衣人道:“也劳烦诸位先去附近安顿着。暗中保护即可。若有事情,我们以烟哨为号,拜托诸位了。”
“好,那么就等候裕王殿下差遣。”为首的黑衣人这时候看上去还挺正常的。比方才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可顺眼多了。
目送他们离开,裕王才对腾芽道:“煤油的事情你可是冤枉我了。这玩意儿其实是韦妃招呼你用的。她让人在你们的饭菜里下了一种奇特的毒。那毒会让人昏迷良久,但过后,毒性又消退的很快。即便是有御医和仵作来检验,也查不出什么。可是你们昏迷的时候,她预备放火用这些煤油把整间客栈都给烧了。烧死你们,也就是个意外,毕竟查不出究竟,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去。”
说到这里,裕王额头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日日见面那么亲切的韦妃娘娘,居然如此歹毒。只怪我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仰仗皇兄的庇护,却分不清真假,不识好赖。”
“你在宫里住了多少年啊?不也才十一年。”腾芽嫌弃的不行。“不过韦妃真的很会做戏。她也是真的急不可耐的想要我的命。”
“是啊。”裕王连连点头:“你出宫之后,我曾经去她宫里探望。听她宫里的宫人嚼舌头,说这回你可把她气得不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活活给气死了。”
“真的么?”腾芽故作惊讶:“那我幸亏没把她气死。要不然,我找谁能说清楚我的冤屈啊!”
“就是。”裕王也气不过:“在宫里我都不能好好和你说话,就怕让人给听见。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我就从来没见过你会爬树。哪一次风筝挂在树枝上了,不是我去给你摘下来的?再说了,你堂堂一个公主,还用得着亲自去么!”
眼底透出了失望,裕王饶是一叹:“可是皇兄怎么也不肯相信我的话。还下旨以后不许我再提及此事。腾芽,我可是在皇极宫的正殿跪了足足一日啊,也没能求皇兄把你从望宫里放出来。是我这个当皇叔的没能保护好你!”
“不怪你。”腾芽笑里带着泪花,有些不忍的说:“是父皇根本就不信我。说什么都是白搭。”
“你也别这么想。”裕王有些心疼的说:“终归是亲父女,他怎么可能不心疼你。”
“裕皇叔……”腾芽有些哽咽,可到嘴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他若是真的念及骨肉亲情,也不会抛下马上就要临盆的母妃了。
“好了,风凉了。”裕王把她身上的厚披风给解开:“这上面都是煤油,披着也难受。咱们赶紧回客栈吧。”
回到客栈的时候,小二已经准备好的热水。
腾芽心里有些不安,少不得多问一句:“咱们在这里住着安全吗?韦妃的人没有回去复命,恐怕她会接着有别的手段。”
“我出宫的时候,已经禀明皇兄我要来找你,顺道一起去贺一品夫人的七十大寿。我想韦贵妃也该知道这件事了。明日一早,我会放她的人回去复命。她若是这的那么急不可耐,就连我一起除掉好了。”裕王拍了拍腾芽的肩:“快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好好的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嗯。”腾芽点头:“多谢皇叔。”
“傻丫头。”裕王目送她回房,才幽幽叹一口气。皇家的父女情,再凉薄也不过了。
“裕王殿下。”凌烨辰动作极快,已经换好了衣裳。“明知道宫外不太平,你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明知道宫外不太平,你为什么还要带着腾芽出来?”裕王皱眉:“你要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已经是众矢之的,四面楚歌,你还偏要带着她犯险,带着她来任凭别人奚落。凌烨辰,你到底怎么想的?”
面对裕王的指责,凌烨辰确实理亏。“在宫里,她一样会有危险。我只是希望无论何时都能保护她。”
“哼。”裕王嫌弃的不行:“可是她知道你有另一位公主了,还能高兴的起来吗?再说那是什么公主啊,看着就吓人。”
“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能不能长点心?”宛心拧着眉头走出来:“我说裕王殿下,你以为你的亲兵把这间客栈的人都替换了,我们就安全了吗?还是随便雇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就能抵得住韦贵妃的权势了?你还有那么多要紧的事情没做,怎么就不能多在这里用用心。少在背后说人家的是非!”
“还未请教,你到底是哪一国的公主啊?”裕王看着这个小辣椒似的公主,眉头蹙的可紧了。
“这位是开乐国焸公主的女儿,宛心公主。”凌烨辰少不得打圆场:“宛心公主,这位是盛世的裕王殿下。所谓不打不相识,裕王毕竟救了我们一次。冒犯之处,还请宛心公主见谅。”
“辰哥哥,你叫我什么?”宛心的眼眶一瞬间又红了起来。
“宛心。”凌烨辰只好重新叫了一遍。“这一****也奔波的累了,不如早点去睡。”
“我想你陪我。”宛心瘪嘴道:“我一个人会害怕。”
“噗嗤——”裕王刚喝了一口茶,听见这话一点没浪费的喷了出来。“非礼勿听,非礼勿听,我可什么都没听见。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还有公主主动要求别人陪伴……过夜的?”宛心气的脸都烧起来。“你胡扯什么呢!只有满脑子都是污秽的人,才会把别人的话想的那么不堪。我只是叫辰哥哥陪我而已,什么过夜,你竟敢这样羞辱本公主!”
“好了。”凌烨辰烦不胜烦:“别吵了。你们都不累吗?”
“哪里是我想和他吵。摆明了就是他仗着在盛世的地盘,欺负我!”宛心从来没受过这么多委屈,这一天简直是她活了十三年最痛苦的一天。“凌烨辰,你告诉他,你答应了凌夫人和我母亲,会娶我的对不对?”
腾芽出来的不是时候,刚换好衣裳走出来,就听见宛心扯着嗓子问了这么一句。
看见腾芽的一瞬间,凌烨辰的喉咙里像扎进去了一根刺。他动了动唇,却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我说公主,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裕王就是看不惯她这么自以为是的样子。故意找茬:“人家可根本就没说过要娶你!你这不是给自己招黑么?要是烨辰拒绝了你,你岂不是得一头碰死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好!”宛心冲他吼道:“若是凌烨辰不肯娶我,那我就碰死在你眼前,一了百了。”
说完,她转过脸去委屈的看着凌烨辰:“烨辰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凌烨辰望着腾芽,腾芽也同样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心里酸酸涩涩的,让人很不舒服。
“公主,使不得。”乐恒心惊胆颤的看着宛心公主,生怕她又什么闪失。
“凌烨辰,你说啊!”从一只气急败坏的斗鸡,变成一只绵软无力的兔子。宛心一瞬间就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她语调和眼神,带着如出一辙的乞求,好像把自己放在特别卑微的位置。看上去让人心疼的不行。
“我……”凌烨辰想起了凌夫人的话,也想起来这么多年在盛世苦熬的日子。他皱着眉头,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腾芽。如果不是裕王殿下及时出现,凭他可能真的保护不了她的周全。
娘说过,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这个强大,是需要代价的。
“辰哥哥……”宛心低下头的一瞬间,泪珠子从眼睛里掉出来,“吧嗒”一声掉在地上。“我懂了,既然你那么不情愿,我也不会勉强你。如果有来生,我还想你是我的辰哥哥……”
“公主……”乐恒眼看着宛心扑向柱子,吓得心都漏跳了。
“我会娶你的。”凌烨辰猛的往前,张开双臂把宛心接在了怀里。
她这一下子几乎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撞的凌烨辰心口都疼了。
“别犯傻,我会娶你的。”凌烨辰抚了抚她的背脊。
宛心钻进他怀里哭的直喘气。“不要离开我,烨辰,我不能没有你。”
“凌烨辰,你可别后悔。”裕王替腾芽气不过,皱眉嚷道:“回头我就让皇兄,把天底下的好男儿都宣进宫,偏要找个比你强一百倍的给她做额驸。”
腾芽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可看见他那么用力的抱着宛心,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理智告诉她,他很可能是害死母妃真凶的儿子。她不应该那么在意他喜欢谁,他想要什么。而是应该把他当做木偶一样操控在自己手里。可是为什么,宛心撞在他的心口,居然也撞疼了自己的心。
“皇叔我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了。”腾芽的声音,轻的就像一片绒毛。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转过身的一瞬间,眼泪就夺眶而出。
冯子珏是这样,凌烨辰也是这样。所有的人,都会在她风光的时候,把她捧在掌心如同明月。可一旦,她没有明月的皎洁,再不是光芒万丈的时候,他们就会一个个的离开她,甚至从她身上踩过……
可是,那个捧着她的脸,吻下去。那个说会养她的人呢?
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就成了别人的夫君?
“腾芽!”裕王追上来拉住她的手:“你别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索性挑明了就是。凌烨辰,你个卑鄙的小人,你既然不喜欢腾芽,为什么要招惹他?宫里那么多美女,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非要带着腾芽出宫?你为什么要带着她去挂梅花灯,为什么……”
裕王的话,听得凌烨辰脑子嗡嗡作响,可更让他难受的,是腾芽转身那个既无助又悲伤的身影。有那么一股冲动,他想要推开宛心,把腾芽抱在怀里。
可是他根本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
“是我要跟着他出宫的。是我想见一见宫外的世界。”腾芽挣脱了裕王的手,却没转过脸:“宫里的日子太难熬了,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说完,她一个人默默的回了房,从里面把门锁好。
凌烨辰不会再来陪着她了。这么冷的夜晚,他有另一个温暖的怀抱!
“凌烨辰,你真够薄情的。”裕王气的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两拳。可是打了也白搭,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逼着他选择腾芽吧。“但愿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怎么可能后悔?”宛心声色俱厉的瞪着裕王:“我辰哥哥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任凭你们是谁,也休想从我身边夺走辰哥哥。”
虽然抱着宛心,虽然替她擦去泪水,可凌烨辰的心从说会娶她的那一刻,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也不懂,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丫头,这么短短的一段日子,竟然就在他心里扎下了根。让他这一刻连呼吸都觉得痛。
“腾芽,你开门!”裕王怕她做傻事,不停的拍打房门。“你让我进来,腾芽!”
“皇叔我没事。”腾芽的声音那么艰涩,那么无力:“我太累了,我睡了,不管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可是……”裕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时候,或许她一个人会好一些。“那好!你早点睡吧。”
裕王索性叫人在厅里摆了一张桌子。上了一道锅子和几道小菜和一壶酒。他默默的坐着,吃着,也喝着。好容易换来宫外的自由日子,竟然过得这么不开心。
另一间厢房里,宛心还没缓过劲儿来。
她瑟缩在凌烨辰的怀里,一直颤抖。“辰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河边捉鱼吗?我不会水,也不会捉鱼,却敢卷起裤脚跟着你在河里趟来趟去。记得有一次,我脚滑,跌进了水里。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你一直拉着我的手,一直把我拽到岸上。我害怕的哭个不停,你就像现在一样抱着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一定活不下去。没有你的日子,我只会生不如死。”
“宛心,别这么说。”凌烨辰知道宛心对他情深义重,却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把心都给了他。
“不。”宛心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眼发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辰哥哥,当我看见马车上有银簪子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出你或许另有喜欢的人了。我生气,我伤心,可我更害怕,我怕你会离开我……”
“什么银簪?”凌烨辰皱眉问。
“就是马车上发现的银簪子,素银簪子。”宛心揉了眼睛,抹去泪水,哽咽道:“就是在山顶的那一晚被谁放在马车上的。早起我和母亲就要出皇城门了,才在我座位坐垫下面发现的。所以我才必须回来,我一定要在辰哥哥你的身边。你在盛世的八年,虽然我也有偷偷与你见面,可终究不能时常陪伴在你身边……我真的好害怕!”
宛心伤心欲绝,紧紧的握住凌烨辰的手:“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陪在你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也就是说,那一晚腾芽根本就没有睡!那银簪子一定是她的杰作。
否则山顶都是姑子,谁会有那样的饰物。
凌烨辰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腾芽故意把宛心给吓了回来!也就是说,她无形中促成今晚的局面。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她……
“辰哥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宛心看着他陷入了沉思,难免着急。“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支银簪子连我母亲也见过!你要是不信,我让乐恒拿给你看!”
“不用。”凌烨辰把她扶好,伸手拽过被子给她盖上。“你乖乖的睡,别着凉了。”
“那你相信我吗辰哥哥?”宛心的眸子里充满了渴望。
“当然信你!”凌烨辰眼眸里闪烁着些许温柔:“快睡吧。”
这一天,真的累的宛心不行了,听他这么说,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宛心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辰哥哥,等我睡了你再走好吗……”
“好。”凌烨辰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里的郁闷加深许多。
腾芽啊腾芽,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宛心睡熟了,凌烨辰才离开她的房间。乐恒一直在外头守着,丝毫不敢懈怠。
“你也歇着吧,外头有裕王的人。若有动静,他们一定会发现。”凌烨辰语气温和。
乐恒点了点头:“多谢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
这几个字听着还真是陌生。凌烨辰心里不是滋味,却没做声。
从厢房这边过来,就看见裕王在厅里摆了桌子,正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涮锅。
“你倒是会吃。”凌烨辰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
“我又没请你。堂堂的凌皇子殿下难道身上没银子吗?”裕王还在生气,他从来没见过腾芽这么伤心。
“带着。”凌烨辰端起碗一饮而尽,才觉得冰凉的酒并没有那么辣。“保护我的暗士呢?怎么一个都没见?该不会真的被你的人摔成一叠烂泥了吧?”
“被韦贵妃的人杀了。”裕王头也不抬的说:“早知道你这么薄情寡义,我就只救走腾芽便是。白耽误工夫不说,还惹一肚子气。当真是不值!”
凌烨辰没做声,继续倒酒喝。
“别喝了。”裕王不耐烦的白他一眼:“你或者我,总得有一个清醒的。”
“清醒?”凌烨辰倒吸了一口凉气:“清醒有什么用。”
“抱得美人归,你不是该高兴吗?”裕王少不得揶揄几句,要不然心里就是堵得慌。“开乐的焸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的女儿,当然比一个被父皇扔进望宫,被诬陷谋害皇长子,克死自己母妃的扫把星尊贵。你仰仗着这棵大树,很快就能夺回你想要的权势。可是,我拜托你放过腾芽吧!她已经很可怜很倒霉了,你就别再火上浇油好不好?”
“好。”凌烨辰回答的特别痛快:“我答应你就是。”
裕王没再说什么,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痛快的喝了起来。
翌日,天刚刚亮,外头的吵杂声就把趴在桌子上睡了整晚的两个人给吵醒了。
凌烨辰猛的坐起来,习惯性就往腾芽的厢房走去。
“站住。”裕王揉着还苏醒的眼睛,可脑子却十分灵光:“你的公主在那边的厢房,别走错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凉水,毫不留情的从头上泼下来。
凌烨辰顿时就彻底清醒了,脸色微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心口的窒闷。他迅速的转过身,往宛心那边的厢房过去。
“乐恒,外面有人来了。你进去看看宛心醒了没有。”
“知道了,皇子殿下。”乐恒轻轻拍门的时候,回头看时,凌烨辰已经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对宛心公主并没有公主对他那么深情。
“世子,属下奉命接您回凌府。”来人拱手,超凌烨辰行了个礼。
“我娘呢?”凌烨辰皱眉问。
“夫人已经先一步回了凌府。是夫人吩咐属下这时候过来的。”
“好。”凌烨辰皱眉道:“你们稍后片刻。”
“诺。”来人恭敬的退到一边。
裕王从窗子里往外看,这客栈外头,是英家里三重外三重的府兵。如此,若韦贵妃还能有可乘之机,那还真是厉害了。
“裕王殿下。”凌烨辰皱眉问了一句:“请问殿下是即刻回宫,还是随我去凌府暂住两日?”
“我自然是……”裕王因为生气,想直接回宫去的。但就在他开口说要回宫的一瞬间,看见宛心就着乐恒的手轻摇慢晃的走出来,胸腔的一股怒火,顶的他瞬间就改了口。“我自然是要去凌府的。我向皇兄请了恩旨,要给一品夫人贺寿。若这时候直接就回宫了,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再说,我的贺礼还没送到府上呢!”
凌烨辰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腾芽继续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腾芽因为宛心的存在而受到伤害。
容不得他多想,宛心已经体贴的走过来,递来了温热的绵巾。“辰哥哥昨夜一直守在这里,想必劳累了。不如先去整理一下换身衣裳?”
“好。”凌烨辰想去整理一下,可自己随身的衣裳都还在腾芽房里。
“裕王殿下可真早哇。”宛心一改昨日的狼狈,再出现在裕王面前时,已经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她精心的装扮,还画了淡淡的妆。往日的高傲也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只是裕王殿下不用回宫念书吗?这要是去了凌府住上几日,岂不是要耽误了课业?”
裕王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一味的证明自己的价值。越是有本事的,越是不用多说,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明白。”
刚说完这番话,腾芽就从房里走了出来。说来也是凑巧,她随身的包袱里正好带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刚听见外头说要去凌府,就给换上了。没想到宛心居然也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裙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哎呀,腾芽,你可真是好看极了。”裕王禁不住啧啧:“我算知道什么叫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了!这美呀,就是从里往外的。我们三公主看着,当真是艳冠群芳。”
腾芽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低下了头。“皇叔,千万别这么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三公主就是有自知之明,比某些书念得不多,又喜欢胡嚼的人强多了。”宛心眸子里的精光迸射出寒意。转身看见凌烨辰还站在原地,她不由奇怪:“辰哥哥不是说去换件衣裳吗?”
“衣裳在这呢。”腾芽往自己身后瞟了一眼:“世子还是回房去换吧。”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宛心把眼睛瞪出来。还当着凌府的府兵,她居然让辰哥哥去她房里换衣裳。这话叫别人怎么想。
“辰哥哥等等,我让乐恒把衣裳给你拿过来。”
“何必那么麻烦呢?”裕王看出了宛心的心思,皱眉道:“拿过来还不是要找个房间换。难道让世子当众更衣吗?还不如直接去腾芽房里换。世子,这么多人等着呢,你就别磨蹭了。”
“好。”凌烨辰微微点头,直接往腾芽房里去。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眼尾的余光扫过她的脸庞,发觉她眼里的红血丝那么多。
若非哭过,就一定是昨晚没有睡好。
可是她真的在意他,为什么要耍小聪明让宛心回来?
“裕王殿下!”宛心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快步走到裕王面前:“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你想暗中使坏,拆散我和辰哥哥,我绝不绕你。”
看着她盛气凌人的样子,裕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腾芽笑了笑,似是不经意的说:“若真的好,岂是随便能拆散的。既拆不散,那又何惧之有?”
宛心猛的扭过脸,敛眸看着腾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腾芽回以温和的微笑:“实话而已。”
“哼。”宛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她就是故意想要气她。想到这里,宛心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才会暗中使坏。殊不知越是使坏,反而越被人看不起。连最基本的品德都没有,哪里能入眼呢?也就只能在用点小手段了。三公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宛心公主说的太对了。”腾芽迎上了她十分不友好的目光。“昨天也不知道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你……”宛心毫不犹豫的扬起了手。
幸亏裕王眼尖,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同为公主,你敢下这样的重手,我看凌烨辰怎么跟凌夫人交代,怎么跟皇上交代。”
“放开。”宛心搡开他的手:“你们俩真是活脱脱演了一出狼狈为奸的好戏。”
“是么。”裕王饶是一笑,却并不生气。“腾芽啊,你说的可不对。哪里是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啊!那叫一哭二闹三碰墙。人家宛心公主昨天不是说了么,凌烨辰不娶她,她就一头碰死!”
“你敢耻笑我!”宛心当真是恨不得把裕王的嘴给撕碎。
可这时候,凌烨辰已经换好了衣裳,从房里走了出来。
她连忙凑过去,委屈的挽住凌烨辰的手:“辰哥哥,他们还揪着昨天的事情羞辱我!我那么伤心的事,却被他们当做笑话,真是太坏了。”
“裕王殿下。”凌烨辰饶是一叹:“虽说是去凌府贺寿,可毕竟您是求了恩旨的。既为贵客,还请您有贵客的样子。过去的事情,何必反复再说。”
裕王还没做声,凌烨辰已经转向腾芽拱了拱手:“也请三公主嘴下饶人,就莫要惹得宛心难过了。”
难得他站在自己面前,却为别的女孩说话。一夜之前,他还是站在自己身前,挡风挡雨,呵护备至的那个人。只这一晚上,腾芽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除了权势荣华,什么都是假的。
她幽幽一笑,并未多言其他。
“你这是什么话……”裕王刚开口,就被腾芽挽住了手。
“皇叔,过门就是客,客随主便可好?”
“好。”裕王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行人这才在凌府府兵的护送下,上了马车。
马车上,凌烨辰的手一直被宛心挽着,那亲密的样子,旁若无人。
裕王时不时的偷看腾芽的脸色。可每每看见的都只有平静,就好像连涟漪都没有的湖面。
“辰哥哥,宛心是忽然来贺寿的,还不曾准备像样的贺礼,这可怎么办?”宛心有些担心的说:“毕竟我也是头一回拜见一品夫人,这样子会不会失了规矩?”
“你就是最好的贺礼。”凌烨辰一句话就把宛心哄的像吃了蜜糖。
红扑扑的小脸上充满了幸福,她笑着依偎在他的胸口:“辰哥哥惯会取笑的。”
“哪里是取笑啊。”裕王少不得开口:“这可是大实话。忽然带着你这么美的孙媳妇回去,老夫人见了,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虽然这一次是顺着他们说话,可宛心怎么还是觉得别扭。
只是她根本就没搭理裕王,反而往凌烨辰怀里钻的更紧。“辰哥哥,我好冷。”
眼尾的余光,划过腾芽的脸,她偏不信这个丫头片子会没有半点醋意。“你抱紧我好不好?”
“好。”凌烨辰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他也一直在观察腾芽的反应,难道那丫头真的对他没有情意吗?看着她如同被冰封住的脸庞,心里真的有些悲凉。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如果她难过,如果她开口让他不要这么做,那该多好?
“现在好多了。”宛心笑的绚烂,仿佛用有了全世界一样。“辰哥哥,你的怀里真暖和。”
“你喜欢就好。”凌烨辰因为腾芽的没有反应而生气,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宛心:“以后我给你取暖。”
“有没有绳子?拿根绳子过来!”裕王掀开了车帘,冲外头的府兵嚷嚷。
“你要绳子干什么?”腾芽纳闷的看着他。
“那么喜欢抱在一起取暖,一直用力抱着多累啊,我找根绳子把他俩捆一起。又暖和,又不费力气,那多好哇。”裕王嫌弃的白了一眼。
“好大的酸味呢!”宛心这话是说腾芽,却对着裕王道:“不知道的人啊,还以为你喜欢我辰哥哥呢。不过再喜欢也没有用,辰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
“你算是说对了。”裕王站起来,走到凌烨辰的另一边坐下。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用力的摇晃:“辰哥哥,我好冷啊,辰哥哥快抱紧我。辰哥哥你别离开我,辰哥哥你娶我吧!”
“裕王殿下!”凌烨辰被他弄的尴尬的不行。“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
“不能。我吃醋。”裕王认真的说:“连宛心公主都看出我喜欢你了,难道你是个瞎子吗?”
“我不是。”凌烨辰吃味的说:“只怕有些人才瞎了。”
这话明显是讥讽腾芽。
可是腾芽转过脸看着车帘的花纹,并没有搭理这一茬。
“你放手。”宛心一巴掌打在裕王的手背上,气鼓鼓的说:“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扔下车。”
裕王留心着腾芽的反应,没注意宛心,倒是活该挨了这么一下子。他松开凌烨辰,起身走到腾芽身边,凑近她耳畔小声的说:“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腾芽?你就真的坐以待毙,由着她嘚瑟?你干嘛不把凌烨辰抢回来?”
腾芽转过脸,认真的看着裕王。
马车里并没有多大,裕王的话想必凌烨辰和宛心也听见了。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腾芽脸上。似乎每个人都很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腾芽!”裕王与她四目相对:“你倒是说话啊!”
腾芽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很快就亮了起来,她看着裕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饿了。”
“……”裕王顿时满头黑线,转过脸先开车帘一直看着外头。直到到了凌府都没有再和腾芽说一句话。
宛心心里却仍然觉得不安。这个丫头,看上去就花花肠子多,她总得想个办法,赶紧把她从烨辰身边赶走。
而这时候,凌烨辰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就好像她利用着宛心一样。也许从腾芽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打定主意要利用他。所以她能顺利的走出望宫,她能平安的回到青鸾宫,都是她运筹帷幄的局面。
而他,却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昨晚,转身的无奈和悲伤,一定也是她做出来的样子!
渐渐的,窒闷变成了怒火,凌烨辰忽然很想把腾芽从马车上拽下去。问问她到底还有多少心机,要用在他身上!
如果他没有值得她利用的价值,那是不是等同于她从来没认识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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