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大理寺少卿向两位皇上请安。”
凌烨辰微微颔首,便与薛赟分别落座。
吕衾则娴熟的依偎在薛赟身边如同一枝娇嫩的花,安静的坐好。
“经过微臣查证,这种酒乃是皇城一户姓鲁的酒坊所制作。因为酒坊的老板娘名字里有个梅字,所以他夫君每年冬天的时候,会亲自采摘一些优选的梅花,谨慎保存,以便酿酒的时候随时可用。所以即便是做同样的酒,也比旁人所做的酒里多了一缕梅香。而这种酒的源头之所以能找到,也正是基于这点不同。”
大理寺少卿看着两位皇帝都蹙着眉,于是直截了当:“微臣等经过逐一排查,发现能接近这些酒,并且做手脚的,正是送酒过来的鲁氏酒庄的伙计。起因是日前他给云霄阁送酒,因为摆放的位置不妥,以至于酒碎了两坛子。云霄阁的老板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让他赔偿,而鲁氏的老板不肯替他出头。也觉得是他的失职……”
“好了好了。”凌烨辰听的不耐烦,蹙眉问:“有确凿的证据没有?”
“回皇上,有确凿的证据,那奴才自己也招供了。”大理寺少卿连忙道。
“如此甚好。不管此人基于什么原因谋害皇后与其妹,都该死。”薛赟冷着脸道:“这件事情也算是了结。朕现在只希望皇后能平安无事。”
吕衾连忙点头:“是啊,皇后娘娘一向福泽惠及后宫诸位姐妹,臣妾也希望皇后娘娘能逢凶化吉,早占勿药。”
看她如此的担忧,腾芽禁不住暖心一笑:“姐姐在鲜钦,得陛下和吕妃娘娘的关怀,实在是她的福气。做妹妹的,却没能在邻国保护好姐姐的安危,实在心中有愧。”
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去,格外的悲伤。
“你也要保重身子。”薛翀关怀的说:“你姐姐若是知晓,也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多谢皇上姐夫。”腾芽收拾了脸色,冲一旁的冰玉道:“去把我吩咐熬的热汤端上来,给在座各位品尝。”
“热汤?”薛翀有些诧异:“邻国奉客不是热茶吗?”
“这汤,是我让人特意调配的,恢复体力是最好不过的。当然,这汤是温补的效用,吕妃娘娘也可以享有,对腹中的胎儿只有好处。”腾芽温婉的冲吕衾点了下头。
吕衾礼貌性的回以微笑,心里才不认为会有什么好处。她可是皇后的亲妹,她的心思理当是为皇后着想。万一汤里面有什么伤胎的东西,这时候感觉不出来,但是事后会要她孩子的命,找谁说理去?
这时候,汤已经端了上来。
大理寺少卿一行人也撤了出去。
房里只留下两名太医在一旁看顾还没苏醒的皇后。
冰玉和黄桃则在为众人成汤。
说来也是奇怪,这汤装在一个被掏空了芯的南瓜里面。汤已经染上了南瓜的颜色。
盛汤用的并不是寻常的汤勺,而是专门从坛子里舀酒用的酒斗。
“三妹真是巧思,这样的汤我还是头一回见。就连盛汤酒斗也十分别致。”薛赟少不得说两句奉承的话,用来套近乎也好。
只是在腾芽听来,这男人也未免太过绝情了。自己的妻子生死未卜,他还有心思和别人谈笑风生。当然,她是不会表现出来心底的嫌恶,只是温和道:“原本是用勺子从这南瓜里舀汤出来,可是不那么利索,还容易洒出来。这酒斗说来也是凑巧,是我昨日在云霄阁里问老板要的。看着这东西倒是很般配我这种汤,就叫人带了回来。”
“原来如此啊。”薛翀微微点头,便将汤送到了唇边。只是还没送到口中,身边的吕妃就是一颤。
“哎呀。”吕衾忽然惊叫了一声,手里的汤碗一下子掉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凌烨辰随即问道。
“有些烫手了。”吕衾一脸娇怯的说。“都是我自己不当心。”
“不关吕妃的事。”腾芽一脸的愧疚:“都是臣妾不好。不知道吕妃怕烫的。让人拿了个瓷碗过来盛汤。冰玉,你还不赶紧换个白玉碗过来。”
“不必麻烦了。”吕衾笑的有些尴尬:“我自有孕以来,胃口就不怎么好。素日里吃的也不多,这时候真的是什么喝不下。”
说到这里,她惋惜又愧疚的望着腾芽:“可惜婕妤的手艺这样好,我却是没有这么好的口福。就不必让近婢为我忙活了。”
“那好。”腾芽笑着点了下头:“那吕妃姐姐随意就好。”
薛赟也没多想,第二次把汤送到了唇边。“闻着就不错,还带着南瓜的香甜味。”
吕衾的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担忧来,却不知道额头上已经一层的冷汗。
“哎呀,皇上!”
眼瞅着那汤就要被他送进嘴里,吕衾一把拽住了薛赟的手:“皇上,臣妾的肚子痛,臣妾肚子痛……”
“好好的怎么肚子会痛了?”腾芽赶紧让冰玉唤御医过来。“正好这有现成的御医,让他们给吕妃娘娘把个脉,也好知道究竟。”
“不必了吧。”吕衾皱着眉头道:“臣妾可能是累得。皇上不如咱们回驿馆歇息吧?”
薛赟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朕还有事,不如先让御医给你瞧一瞧,如若只是累得,就让人送你回驿站歇息。”
“可不是么。”腾芽点头道:“即便是现下回驿站,也要传太医过去。倒不如现在就看看。”
凌烨辰凝眸道:“那就让御医赶紧过来看看。”
吕衾有些心慌,但还是尽可能的表现出柔婉:“这时候自然是照顾皇后娘娘要紧。臣妾这点事不碍的。”
然而她的话却是说的没有任何分量,因为邻国的两位御医,已经毕恭毕敬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吕衾实在没有办法再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任由御医把脉。
两位御医先后把脉的时候,薛赟一直在旁边扶着吕衾,那样子看上去格外的紧张她这一胎。当宠妃就是好啊,腾芽禁不住心里有些凉。宠妃的一举一动,总是那么能引起皇帝在意。从前韦逸霜是这个样子,如今的吕衾也是这个样子。这些皇帝,到底也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如何?”薛赟的话打断了腾芽的思绪。
“回皇上,吕妃娘娘只是有些心慌,并未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多食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便可。凑巧今日的南瓜汤的作用,就有凝神和缓解疲劳之效,微臣以为,比开方子服药对腹中胎儿更有好处。不如请吕妃娘娘少用一些,也能缓解眼下的不适。”御医如实的回禀。
“这便是了。”薛赟顺势端起方才两次都没送到嘴里的那碗汤,递给吕衾:“你呀,就当是水,这么喝一点吧。现在已经不烫了呢。总比喝那些苦的吐酸水的药来得好。”
“多谢皇上。”吕衾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是想借着不舒服赶紧走,没想到居然没躲开,还是得喝一碗。她端着汤碗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连后脊梁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爱妃是有什么不适吗?”薛翀看她这个样子,都跟着难受起来。“可是御医不是说没有大碍,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臣妾自己是无碍,可是臣妾担心皇后娘娘凤体。”吕衾这么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臣妾有孕以来,多得皇后娘娘的关怀和照顾,眼下皇后娘娘还没能逃过这一劫,臣妾心里实在着急的不行,就跟有只猫在抓挠一样。怎么都是不安心的。”
腾芽听她这么说,十分动容。
起身走过去,从冰玉手里拿了个小玉勺,接过她手里的碗,轻轻的搅动。“吕妃待我姐姐这样好,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是心存感激的。姐姐虽然中毒,九死一生,但我相信,只要有一丝希望,上天会垂怜,能听见外面的祈祷。”
说话的同时,她舀了一勺汤,轻轻吹凉,慢慢的送到吕妃唇边。
吕衾实在是躲不过去,只有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
她的本意,是借着害喜的机会,再吐出来。谁知道这一口刚咽下去,就听见谁喊了一声什么。
“皇后娘娘醒了。”
“皇后醒了?”薛赟登时一喜,做样子做全套,他赶紧起身,飞快的走到腾玥的床边。“皇后,你醒了?是朕,朕在这里。”
凌烨辰连忙吩咐御医过去看腾玥,便也扶着腾芽一道走去了那边。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架若隐若无的屏风给挡住,吕衾就趁机想要把方才的汤给呕出来。
可惜,就这么干呕是不太可能,她将心一横,索性用自己的手指去抠喉咙。这一招见效,果然她就吐了出来。
只是这滋味未免太难受,而且手上也弄脏了。
正用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身上去摸绢子的时候,有人在她脸庞,抖了抖绢子。
“多谢。”吕衾说完这声多谢,才发觉,递绢子给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滕婕妤。“怎么是你啊,不是说皇后娘娘醒了吗?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别动。”腾芽凝眸看着她,表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吕衾不解的问。
“吕妃你有孕在身,诸多不便,千万别乱动。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腾芽的话音落,那遮挡在两部分之间的屏风已经被撤了下来。
“皇上。”吕衾的手里攥着那个绢子,擦去手上污渍,脸上还只有明晃晃的笑容。“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姐姐恐怕是醒不过来了。”腾芽冷着脸,有些忧伤的说。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吕衾连忙道:“方才不是还说皇后已经醒过来了,怎么这时候又说不会醒过来。臣妾以为,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怎么可能醒不过来。不如还是让臣妾去陪姐姐说说话吧。”
“如果你真的想说,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用手抠喉咙让自己吐出来?”腾芽一双眼睛,完全注意着她的表情。那样子,就跟遇到猎物的老鹰一般。
“我是觉得吃了那汤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如此。”吕衾故作尴尬:“妹妹可别忘心里去,我并不是嫌弃你的手艺。只是头回有孕,特别容易恶心,又怕干呕不出来自己难受,所以才这么做的。在诸位面前失仪,还请恕罪。”
“你是怕我在这汤里下毒吧?”腾芽直接了当的问。
“不会。”薛赟少不得过来打圆场:“小衾不是这样的性子,三妹你可别误会。更何况,你的汤里能有什么问题。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呢。你可不要多心才好。”
“如果不是怕我下毒,怎么会有喝下去马上抠喉咙吐出来的道理?”腾芽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除非姐夫您把这一碗汤都喝了,我就向吕妃姐姐赔罪。”
“这有何难。”薛赟笑着走过来:“我喝,但是你不必道歉。毕竟小衾也并没有怀疑你啊。”
薛赟说着笑着的同时,那碗汤就那么给喝下去了。
吕衾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了。她猛的站了起来,一脸惶恐的看着薛赟:“皇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薛赟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何吕衾会这么害怕,为什么腾芽又有点咄咄逼人。可是他刚要摇头,说没事的时候,忽然心口剧烈的疼痛,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他想要站稳,却碰的一声倒了下去。
“皇上。”吕衾吓坏了,顾不得身子重迅速的奔过来将他扶住。“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太医,太医呢,快过来为我夫君解毒!”
凌烨辰拧着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解毒?”腾芽诧异的瞪着吕衾:“吕妃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觉得我下毒?这汤端上来,盛了好几碗,难道我要毒你们,连我们自己人也要跟着中毒。你凭什么这样红口白牙的冤枉人?”
“我没时间和你多费唇舌,你懂什么啊你!”吕衾红着眼睛,使劲的揉薛赟的人中穴,可是并没有任何用处,薛赟根本就没有醒转的意思。“来人,快点拿解药来。”
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个时刻。腾芽的心无比的镇定。
待吕衾的人,风风火火的将解药呈上来,一早就准备好的鹰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解药夺了下来。
“你干什么!”吕衾急的像是要吃人:“耽误了我救皇上,你付得起责任?”
“这是不是解药,是不是对症下药,总得让御医看了再吃才稳妥。”凌烨辰沉冷的眸子,划过吕妃的脸。
“皇上不必多虑,这是不是解药,臣妾清楚得很。”吕衾急不可耐的瞪着鹰眼:“你赶紧给我解药,晚了,皇上就会和皇后一样再醒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腾芽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晚了,皇上姐夫,就会和我姐姐一样,醒不过来了?你的意思是,你手里的解药不光能救皇上姐夫,就连我姐姐也可以吃对吗?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中了同一种毒。那我就不懂了,我的汤里,怎么会云霄阁酒里的毒药?吕妃,你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可招的!”吕衾发觉自己言多必失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一致的怀疑着她。而唯一能帮他的男人,已经中毒倒在了当下。“我要救皇上,我要救我的夫君,难道你们希望他出事吗?我们可是贵客,你们邻国就是这样当东道主的么?若我们国君在你们这里出事,你们别想能逃避得了责任!”
“我们就在这里,不会逃避的。邻国也在这里,不可能不负责任。但是有一件事情,你恐怕不知道吧。”腾芽幽幽一笑:“邻国的太后,是你们鲜钦皇后娘娘的姨母。其实邻国说白了,也和盛世一样是我长姐的母家。女儿在母家出事,难道我们会坐视不理?”
她的话音刚落,薛赟就已经醒转过来。
腾芽与他相视一眼,皱眉道:“我记得皇上姐夫您说过,若查出下毒之人,你必然不会放过。眼下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可以问我。”
说话的同时,腾芽朝鹰眼使了个眼色:“去把解药给我长姐服下。若长姐一命呜呼,那便是我错怪了吕妃娘娘。可若是长姐苏醒,毒害长姐的毒药从何而来,想必不用再多说了。”
“你……”吕衾这时候才惊觉自己原来是上当了。“你居然……”
“告诉你吧,吕妃娘娘。在我夫君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我们贪玩,曾经去过市集的小馆子里吃饭。”腾芽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温柔的落在凌烨辰的脸上。“那时候心存歹意的恶人,在筷子里面下毒,让我们试过饭菜和酒水安全,再因为用了有毒的筷子而中毒。所以你的伎俩,根本就是雕虫小技,我早就看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赟怒气冲冲的瞪着吕衾。
“皇上,您不要信这个女人的话,她是联合皇后娘娘来诬陷臣妾。”吕衾呜呜的哭起来。
“诬陷你?”腾芽冷蔑道:“在盛酒的酒斗里做手脚,让人误以为是酒被下了毒。刚好鲁氏酒庄的伙计和云霄阁的老板有过节,这点小小的细节都被你用力去嫁祸于人,足见你的心机有多深。我长姐,若非被你逼的走投无路,一个从来都不沾酒的公主,也不会一朝一夕变成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你知道她戒除不掉这个酒瘾,你就过意用这样的方式来了断她。她原本是想和我大醉一场,甚至陪我在那里小住几日。你凑巧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一来,不在你们鲜钦,你以为自己可以藏匿的很深不漏痕迹。二来,即便是我们有所怀疑,也不敢对一个身怀有孕,又获宠至深的宠妃做什么。所以,你仰仗着皇上姐夫的庇护,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我说的对不对?”
在众人前,就这么被腾芽揭穿了隐私,这种滋味当真是不怎么好。吕衾气的脸色特别难堪,就跟烧火烤过的锅底一样。“你没有证据!”
“皇后娘娘醒了。”鹰眼适时的一句话,让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姐姐醒了,就是最好的证据。”腾芽凝眸往那边望了一眼。冰玉和春宁吃力的将腾玥扶了起来。
“皇上……”腾玥有气无力的说:“你要为臣妾做主。臣妾其实并不想多喝的……可她居然用这个来算计臣妾……”
“皇上,您别信皇后娘娘和滕婕妤,她们是亲姐妹,她们是故意冤枉臣妾……”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吕衾的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接连又是两巴掌。
薛赟怒气未减,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威严:“若不是你下毒,你的解药怎么可能救醒皇后。连太医都说她危在旦夕。这世上的毒药何止千百种,怎么偏偏是你的就有效果,你真的当朕是傻子吗?给你喝汤,前两次你都故意不肯,第三次喝下去了,居然抠喉咙,你真的以为朕还算计不过来这笔账吗?”
“皇上息怒。”吕衾挺着肚子跪了下去,刚跪在地上,就显出了难受的样子。“臣妾……臣妾是一时糊涂,皇上饶恕了臣妾吧。”
她终于承认了,腾玥心里当真是舒畅。虽然方才一直昏昏沉沉的,但这里的说话,她隐隐约约听见了。腾芽可真是她的好妹妹,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她。只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就这样饶了吕衾。“皇上,臣妾当真是心痛的不行。妹妹身怀有孕,又是皇上最看重的,居然连她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足见臣妾素日里管治后宫无方,请皇上将臣妾一同治罪。”
“姐姐何错之有。”腾芽不喜欢这种说法:“后宫是归皇后管治,可是修行在个人。她走了错路,难不成还要你来受责么?想来皇上姐夫也不会宽纵了这种争风吃醋就下狠手要人命的恶风陋风,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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