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心神不宁,腾芽特意让冰玉和静夜准备了沐浴的香汤。
泡在温热的水里,驱散了心里不少的烦闷,也不觉得手脚冰凉了,总归是很舒服的。
只是才泡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谁来了,却被人拦在门外。
“冰玉,你去看看是外面谁?”
冰玉应声而退,不一会才返回来。“回公主的话。是凌夫人的近婢绿沫入宫了。说是凌夫人入宫求见皇上,却被太后身边的妙嫦拦住,带着去了福寿宫。”冰玉不紧不慢的说:“看样子绿沫是挺着急的,所以连公主沐浴她都不想等,若不是小毛蛋拦得快,她恐怕已经闯进来了。”
“皇祖母不是已经认了凌夫人为干女儿吗?”腾芽有些疲倦,不愿意从这么温热的香汤里走出来。“想来皇祖母也不会伤害夫人的。”
“公主还是去看看吧。”静夜少不得劝上一句:“凌夫人自从上回离开,就不曾来过宫里。这时候急火火的入宫,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奴婢只是怕事情和世子有关。公主若是不去,若真的有什么麻烦岂不是不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腾芽点了下头:“那就替我更衣吧。”
好容易将湿漉漉的发丝擦的半干,绾成发髻,腾芽根本就来不及施粉,就急匆匆的走出了浴室。
“三公主,您可算是来见奴婢了。方才夫人收到消息,说邻国的皇子凌北琛用凌烨辰当人质,威胁盛世割让开乐。且只给盛世三日时间思量,若三日后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就将世子在盛世与邻国交界的斩首示众。”绿沫急的脸都红透了。“这时候,夫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求助皇上。可是还没到皇极宫的玉阶下,就被妙嫦姑姑给拦住了,说是太后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当面告诉夫人。夫人似是知道太后有什么打算,于是赶紧吩咐奴婢来求见您。想要解除眼前的困境,只消公主去皇极宫将事情禀告皇上,皇上自然会去太后宫里与夫人详说。”
“我不能答应你。”腾芽听到凌烨辰出事,心里已经是万分紧张。可绿沫的话,又将一个更大的危机带给了她。“若我去告诉父皇,凌烨辰出了这么大的事,皇祖母却不肯让夫人面圣,父皇与皇祖母之间,必然会生出嫌隙。更何况,凌夫人若真的向父皇开口,父皇势必要出征讨伐邻国。短期之内,几场恶战,损耗军力不说,也会引来别国的侧目,以为盛世剑拔弩张的开疆扩土,恐怕一时间盛世会成为众矢之的,那我也就成了祸国殃民的罪女。”
绿沫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居然无力反驳。她颤抖着,红着眼睛,好半天才道:“可是公主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命丧歹人之手吗?再说,皇上是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即便夫人不能去说,公主不肯去说,皇上也必然会知道。但世子却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啊……”
她说的伤心,声泪俱下。腾芽的心都快要被击碎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但有一人或许能解决这事。”腾芽凝眸道:“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你且去福寿宫陪伴凌夫人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沉了沉心,腾芽直接去了崇明殿。
这时候,裕王殿下还没有返回来,她扑了个空,越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凌烨辰真的出事,那会比直接要了她的命更让她痛苦。可若是……
“三公主。”这声音听着很熟悉,腾芽转过身,果然看见英勋站在背后。
“怎么是你?”腾芽有些诧异:“裕王呢?”
“裕王殿下担心英乔在外头对抗着不安全,所以就留在了兵营。”英勋皱眉道:“裕王殿下怕你不放心,所以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世子的确在凌北琛手里。”
“凌北琛是凌北琭的弟弟?”腾芽有些不确定的问。
“是。”英勋凝眸道:“凌北琛原本只是个微末不入流的皇子。驾崩的邻国皇帝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么多年,只当他是个闲散的皇子,从未加以重用,也不曾手握兵权。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包藏祸心,暗中算计,手里居然没攒下金银,攒下了不少人心。一只虎狼队伍,就把邻国接管在手里。即便是盛世也未必不能抗衡。”
“那道还真是深藏不露。”腾芽以前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凌北琛,不想邻国还有这样的人物。“怪不得凌烨辰会落在他手里。”
“三公主不准备替姑母去求皇上开恩吗?”英勋有些奇怪。凭她待凌烨辰的情意,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我来见裕王也就是想确定这件事。”腾芽凝眸道:“我并不知道父皇会不会为了救他而割让开乐。但我可以确定一件事,凌北琛的目的,似乎并不真的是开乐。”
“为何这么说?”英勋对她的见解颇为意外。“凌北琛不是为了开乐,那是为什么?现下的邻国,恐怕早已经不能与盛世对抗了。又何必这样冒险呢?”
“我说不出他是为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开乐只是一个诱饵,甚至可以说只是个由头。”腾芽凝神,慢慢的想了想,道:“如果真的是为了开乐,那为什么凌北琛不直接派人送消息来给我父皇?又为何不重兵压境,让盛世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他们只是率领重兵而来,却未曾进城,将处决凌烨辰的地点设置在两国交界,这么做,不是显得很懦弱无能吗?真正的强者来犯,到底不该是这个样子。”
英勋听完这番话,也觉得豁然开朗:“三公主所言不错。这么看着,邻国倒像是在故意做些事情……逼迫姑母出手让皇上为难。”
“是啊。”腾芽点头:“这样的消息,再不济也是该直接送到宫里来。送到英府,反而叫人看不懂了。怎么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关心则乱。”腾芽凝眸道:“凌夫人关心凌烨辰,你们关心着英家。父皇关心着英家,关心着凌夫人。那么凌北琛呢!他到底关心什么?开乐的归属?凌烨辰的生死?亦或者是咱们还没有弄清楚的原因。”
“若是开乐的归属,会如你所言,直接与皇上交涉。若是凌烨辰的生死,那直接杀了他就一了百了,着实不用这么麻烦。可弄不清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英勋实在想不明白。“三公主,那么眼下该怎么办?”
“我随你出宫,去兵营看看。”腾芽凝眸道:“没有到那个环境,想来还有很多是我感受不到的。”
“不好。”英勋连连摇头:“虽然我们推测凌北琛醉翁之意,但双方对阵,不管是为什么,都会一触即发。你这么过去,太危险了。”
“怕什么,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腾芽冲她幽幽一笑。
“总之裕王殿下就是怕你太冲动的出宫,才特意让微臣来拦住你。”英勋一步不退:“我现在不是身披铠甲,手握长刀的将军。而是公主您的贴身护卫,除了保护您的安全,别的事情我都不能过问。”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死心眼了?”腾芽不悦的白他一眼:“还越发生分,一口一个公主的,听着就别扭。”
“倒不是生分。”英勋凝重道:“只是君臣有别,眼下三公主已经不是我英府的贵客,而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纵然微臣待三公主心意不变,可终究身份有别。”
“罢了,随你喜欢好了。”腾芽也没有心思和他说这个。“我现在要去皇极宫见父皇。不管凌北琛的目的是什么,这件事,也只怕得让父皇知道。”
“微臣陪你去。”英勋心里的感受说不出口。哪怕明知道她心有所属,永远不会对他有半点心思。可但凡是有一星半点的时间,能和她相处,他都愿意这样默默的陪着她。
“三公主。”
这一次,换成是腾芽被拦在了皇极宫殿外。腾芽转过头的时候,看见妙嫦站在那里。
“妙嫦姑姑。”腾芽冲她微微颔首。
“公主若是为了世子的事情,自可以不必去见皇上了。皇上方才已经下旨,备战。”妙嫦怕腾芽不信,表情凝重的说:“三公主不必担忧,奴婢是决不敢假传圣旨的。另外,太后晨起送了大公主离开,便觉得心口隐隐不适。三公主不如随奴婢去一趟福寿宫,宽慰太后思念孙女的心思。”
“也好,就请姑姑带路吧。”腾芽温婉点头。
“来人,引肩舆过来。”妙嫦冲一旁的内侍监招了招手。
忙有人引了肩舆过来。
“那么你……”腾芽是想问英勋如何打算的。
“裕王殿下吩咐,最要紧就是保护公主平安,命微臣寸步不离。”英勋凝重的说:“还请公主不要让微臣离开。”
“好,随便你。”腾芽上了肩舆,英勋就跟随在一旁。她看着他表情沉冷的侧脸,不由得想起在英府的那天。他的陪伴或者保护,给她带来了安全,却也被她连累的险些毁了名誉。一个想要在她身边的人,就得承受来自她的种种迫害。就好像薛翀那样险些送命。
进了内勤,才发现太后一脸憔悴的歪倒在软榻上。而凌夫人正在一旁的花梨木桌边写着什么。
“芽儿给皇祖母请安。”腾芽走进去行礼,刚开口,就听见吧嗒一声。
凌夫人手里的毛笔掉在了桌面上,弄脏了才抄好的一页佛经。
“原本就是抄的心经,心若不静,这样抄写又有什么意义?”太后的语气格外冷淡,甚至透着嫌恶。“妙嫦,去把弄脏的纸割断,拿干净的纸让凌夫人重头开始写。”
“太后……”英雲一开口,就已经哽咽了。
“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哀家决不能让你开这个口。”太后非但不如往日里宁和,声音听上去更是叫人觉得瘆得慌。“凌夫人,你是哀家的干女儿。也就是这盛世的公主。你母家这么多年为盛世兢兢业业,浴血奋战,难道就因为你的一己私心,别的都可以不顾吗?何况皇上现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预备应战了。你的话尽可以不说。”
“可是……妾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英雲哭的极为伤心,泪水抑制不住的滴在她的裙摆上。
“那又如何?哀家不也就只有皇帝一个儿子么?盛世的百姓不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皇上吗?”太后凝眸道:“何况世子并非凡人他有勇气拿着虎令率领三军奔赴邻国,讨伐逆贼,就一定有承受灾难的勇气。皇上一旦应战,他必将找到机会脱身。到时候里应外合,自然就逢凶化吉。哀家让你抄心经,就是希望你能静一静心。杀伐决断的大事,还是留给男人们去思量。你清修多年,这点风浪难道还越不过去吗?”
“太后所言甚是……”英雲用颤抖的手捡起了桌上的笔,重新蘸了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落笔。
只是笔尖刚挨上纸的一瞬间,泪水已经在宣纸上化开一片痕迹。
太后这时候才把目光移向腾芽:“芽儿,平身吧,你快过来,坐哀家身边。”
“是。”腾芽这时候才起身,走到太后身边默默坐了下去。
“你长姐远嫁鲜钦的事你怎么看?”太后凝眸看着腾芽的脸,幽幽叹了口气。
“长姐以为自己没有选错。”腾芽如实的说。
“哀家是问你怎么看,并不是问她如何想。”太后又是一声叹息。
“芽儿以为不合适。”腾芽直截了当的说:“薛赟入宫求亲,恐怕有目的。”
太后听了这话,只觉得安慰多了。“到底还是你眼明心亮,看什么都比你姐姐要透彻得多。但她非要嫁不可,谁也拦不住。”太后惋惜的说:“那薛赟已经二十多了,身边怎可能没有娇艳美妾,可即便是有,这么多年他也不曾有结发妻子。一个连自己身边人都不会真心呵护的男子,妻子的位置必然是留给有用处的女人。芽儿,若你遇到这样的男人,会如何抉择?”
腾芽隐隐觉得太后话里别有深意,可是对上太后深邃的凤眸,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太后眼底,满满都是慈蔼,以及对腾玥的不舍。“芽儿并不知道该如何。”
“是啊,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这世上的事情,不真的走到那一步,谁又知道该如何。”太后皱眉摆手:“不过芽儿,哀家瞧着你的心也不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腾芽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放心吧,哀家这里最能说话了。”太后的意思是,即便是这房里有人在,谁也不敢把听来的话说出去。包括凌夫人也是一样。
“裕王殿下告诉芽儿,薛翀在离开盛世回鲜钦的路上遇险送命。过几日,鲜钦就要发丧了。”腾芽也不想隐瞒太后:“现下在我看来,最可疑的,便是长姐要追随回鲜钦的夫君……”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有奴才的脚步声。
太后微微凝眸,妙嫦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门敞开,德奂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奴才给太后请安。”
“何事?”太后声音有些疲倦。
“回太后的话,皇上让奴才来转告太后一声,大公主与鲜钦皇子的车马已经启程了。”德奂一脸的喜气。
“还是去了!”太后饶是一笑:“毕竟是一件喜事。皇上着多少人相送?”
“回太后的话,万人车马相送,彰显我盛世雄风。”德奂一脸的得意。
“嗯。”太后连连颔首:“倒也不错。合该如此。”
“皇极宫还有别的事情等着奴才去办,若是太后没有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德奂恭敬的行礼。
“且慢。”太后微微坐直身子,皱眉道:“邻国的事情,皇上有何打算?”
这话倒是难住了德奂,他恭敬道:“皇上并未对奴才说过此事,恐怕是还不曾决定。只是……皇上吩咐了备战。”
“哦。”太后点头,望了一眼凌夫人。“哀家身子不爽,凌夫人与三公主都在近畔照顾。凌夫人替哀家抄经,也让哀家心里舒坦不少。你去转告皇上,这段日子,哀家会留凌夫人在福寿宫暂住。”
“……”德奂原本是想说皇上希望能见凌夫人一面。但这话皇上自己并未吩咐,且他一个奴才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多嘴。“奴才遵命。”
英雲的泪水更加汹涌了。这个千难万难的时候,她只想见皇上一面,怎么就这么难?
“哀家有些饿了,想吃紫米粥。”太后凝眸看着妙嫦,道:“再配些简单的小菜即刻。”
“是。”妙嫦有些愧疚的笑了下:“也是不赶巧,之前为太后准备小菜的婢子这两日身子不痛快,让回下院去歇着了。奴婢做的小菜很是普通,怕不对太后的胃口。”
她这么说了,腾芽自然就明白其中的用意,故而笑道:“若是皇祖母不嫌弃,就让芽儿去准备两道简单的小菜,给皇祖母送粥可好?”
“也好吧。”太后点一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芽儿很乐意。”腾芽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太后将她留在福寿宫的一个借口。太后不希望她去求见父皇,为着凌烨辰的事情。待妙嫦陪着腾芽一并退出了内寝,太后才唤了一声英雲。
英雲放下了笔,抹了把泪,了连忙走到太后面前跪了下去。“太后有何吩咐。”
“哀家得知你是英雲的时候,心里就格外震惊。想不明白一品夫人怎么忍心让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份对调。让她一向心疼的长女冒充自己的妹妹入宫侍奉皇帝,成了皇后。却让小女儿嫁给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头子当夫人。可是现在啊,哀家总算是想明白了。若你一开始就来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的磨合这么多年的陪伴,早就让一切都失去颜色。皇帝心里,指不定已经没有你这么个人了。只是如此一安排,却是切切实实的抓住了皇帝的心,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皇帝心里最疼的还是你。你稍微一句话,他便将虎令都交给了你的孩子。”
“太后,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没有办法?”太后冷笑起来:“当年你夫君被自己的亲弟弟夺走皇权,你母子险些送命,连行装都不敢收拾,就连夜逃回了盛世。英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过问。于是你走投无路的想起了皇上。哀家相信,当时你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些年,你身在宫中,倒也安分。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是不做。念在你与苏荷多年的姐妹之情,她还是皇帝的贵妃时,你对皇帝避而不见。眼下苏荷也去了那么久了,怎么着,你这一没办法,岂不是要重新投入皇帝的怀中了?”
“太后何苦这样羞辱妾身?若真的要重回皇上的怀抱,妾身何必还一直婉拒皇上?”英雲泪落如雨。
“这边是你们母女俩的好手腕。”太后冷言冷语直戳她的心口:“若你马上就点头答应了皇帝,皇帝还会对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如此上心吗?正因为你迟迟不肯答应,皇帝才会事事以你为先。皇帝是哀家亲生的,这么多年,哀家就从来没见过他为了旁的事情这么上心。你们母女一脉,倒是把哀家这唯一的儿子掌控的死死的。”
“太后这么说,要妾身如何自处?”英雲双眼通红,心痛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么,你现在就只告诉哀家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重回皇帝身边的心思?”太后的话苍劲有力,充满了威严。
“妾身没有。”凌夫人凝眸与太后对视一眼,心中除了悲痛,更多的却是无奈。
“好。”太后顺手把桌上的茶盏拂在地上。茶盏破碎,碎片上还沾了茶业。“那你现在就划破你自己的脸。并且落发修行。哀家一样让你留在宫里,斋心殿会单独则最清静的厢房给你住下去。盛世的皇宫,就是你埋骨的地方。往后脸毁了,你要见皇帝也好,避而不见也好,都随你。若你能做到,哀家必然会设法救你儿子。让他安安稳稳的成为邻国国君。但从此,邻国便是盛世的附属国。你的儿子,即便是一国之君,也要向哀家的皇帝俯首称臣。”
手触及到那冰凉的碎片,凌夫人顿时觉得万念俱灰。
她何尝不想好好的和皇帝携手白头,她何尝不想做回他怀里的小英。她何尝不想这样美好的关系简单而充满温情,纯粹的没有半点杂质。再不会夹杂着利用的丑恶。可是,这一切,最终还是没来得及做,就已经被迫结束了。
“太后想要妾身的命,何须如此大费周折?”英雲红着眼睛,将那碎片捡了起来。
“你错了。”太后沉冷的凤目,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哀家不许你死,你若死了,只怕皇帝此生都解不开你这心结。哀家要你好好的活着,活在哀家给你设定好的框里。哀家会告诉皇帝,是你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求哀家出手。你为了表明你的决心,才会划破自己的脸。”
“太后的话,皇帝不会信。”英雲哽咽道:“他知道我的心思。”
“是么!”太后饶是一笑:“可这世上的美人却成千上万。没有了你,自然还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女人陪伴在皇帝身边。当皇帝硬闯斋心殿,看见已经落发,又满脸疤痕的你,除了厌恶和恶心,怎么会还有功夫去想你的心思?”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根本就是事实。
英雲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却颤抖着不敢对自己下手。
这时候,如果皇上能来就好了。永远都是在她最需要,最无助的时候,她才会想起皇帝。
“妾身欠皇上的太多了。太后能否允准妾身,再与皇上见一面?”凌夫人红着眼睛,泪水扑簌簌的掉下来。“妾身答应太后就是,绝不提烨辰的事。”
“你放心,待你的脸毁了,哀家一定会第一时间让皇上过来瞧你。”
“太后就非要这么绝情吗?”凌夫人不满的与她对视。“为何妾身处处忍让,处处讨好,却还是没能让太后对妾身有一星半点的仁慈?”
“哀家为何要怜悯你?”太后不悦的瞪着她:“你从哀家手里,夺走了哀家的儿子。你还妄图撼动盛世的基业,去扶持你的儿子登上帝位。哀家若再对你有半点怜悯之心,那哀家自身要置于何地?”
“这世上的母亲,就没有不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孩子,莫说是付出一张脸,就算是丢掉命又如何?”凌夫人微微扬起唇角,戏谑的看状态后:“甚至为了自己的儿子,连自己的清白都能付出去。太后不就是想提醒妾身这一点吗?”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猛然站了起来,阴冷的眸子里透着熊熊的火光,那愤怒灼热的让人不忍对视。“你居然敢羞辱哀家!”
“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凌夫人不甘示弱道:“否则这么多年,太后与皇上的心结为何从来就不曾解开?这难道不是太后您当年的不过一切,造成的不可逆转的局面吗?与其你在这里对妾身咆哮,倒不如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妾身可以毁了自己的脸,可太后您别忘了,当年也是您亲手毁了您自己的脸,才让皇上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再正眼瞧你!想必看得多了,看得久了,会让他胃里翻滚,恶心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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