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喝点什么?”
“啊...”她回神。“焦糖玛奇朵。”
“好的。”
付过钱后的她走到外卖口等咖啡,发呆的盯着桌上咖啡馆的logo。
昨晚的梦真实的可怕。就连孙南宓醒来后,都一直不停的在哭泣。她不知道自己悲伤什么难过什么,只觉得失去了一个最亲密的朋友——叫泰民。
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她梦里清晰。那个前一秒还笑如春风,下一秒便被利剑贯穿胸膛的美好少年。他一直自称的花语者。
到现在,她一闭上眼,都是那个陌生的世界。古朴庄严的城堡,繁花中独他一副棺椁的花圃。还有那些陌生的人......为什么,她总会做这样的梦。真实,又痛心的梦。
“小姐,你的咖啡好了。”
她回神,拿过咖啡默默离开。
咖啡厅的女服务员呆呆的看着奇怪的她。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不安悲伤,更诡异的是,瞳孔闪过的那一瞬猩红......她摇头,觉得自己看错,回身干着自己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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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她手握着被冰凉的咖啡,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或许是一个人的时候总被梦魇纠缠,她想找些事情做分散精力。
“孙小姐。”
她转头,竟然是团子。
团子身穿一身淑女碎花连衣裙,粉红的淡妆趁的她韶华正好。
孙南宓礼貌笑着,看见熟悉的人心情缓和了些:“你怎么会来公司?”
“哈,刚刚联系了锡澈哥的经纪人,说他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儿。我闲着也没事,想去练习室练一会儿形体。”
“啊......”想到金锡澈她就心虚。“你们去哪里?有拍摄吗?”
“恩,最近跟锡澈哥接了个公益广告。今天是拍摄的日子。”
孙南宓看表。这都快九点了金锡澈还没来,早知道昨晚不跟他喝酒了,如今害得所有人都要等他。
“孙小姐...”团子握着手里的小包,诚恳的看着她。“上次在休息室的事.......真的谢谢你。”
“嗯?”她恍然想起手撕小萝莉的事,连忙摆手。“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罢了。她那种性子早晚有人收拾她,也不差我一个。”
团子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本来被抢了女主角觉得也无所谓,毕竟这个圈子里什么事都有。只是没想到她却主动来挑衅...都说我性子太软,看起来就好欺负。按理说这样的人不都是最不起眼的吗?可为什么她要讨厌我...”
孙南宓望着几分感慨纠结的她,觉得她并不是装出来的柔弱,而是真的很在意为什么待人以善却依旧招人厌烦。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无解的。纠结着为什么,不如多想想结果。”她看着依旧不太懂的团子,淡淡微笑。“说实在的,团子你这种感性又脆弱的人,并不适合在所谓的娱乐圈生存。黄思莹那种才是该有的样子,有野心、有心计、有演技。但是,她会得到些什么?你会得到什么?现在的状态...又是不是你想要的。如果觉得值,那么一切都无所谓。”
团子望着眼前的人,一瞬间释然了。“谢谢你。”
她自然的摇头。谦虚的摆手。“说白了就是我看她不爽而已。早就想上去抽她两个巴掌了。”
团子被她咬牙切齿的样子逗笑,可看见她身后电梯里走出的人瞬间瞪大了眼:“锡澈哥?”
孙南宓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转过身,却被金锡澈一把抓住脖颈。
“孙南宓你现在出息了啊,以前沾酒就倒,怎么现在学会用手段了?”他生气的说着,恨不得贴在她脸上用眼神杀了她。他觉得自己昨晚一定是被这丫头算计了,否则不可能自己喝多了而她一点事都没有。
“哎呀有话好好说,这么多人呢。”孙南宓不耐烦的挣开,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团子没想到两人认识,见孙南宓尴尬的后退,笑着解围:“锡澈哥你不是说要再等会儿吗?我以为你还没到公司。”
“呵。”他冷笑,依旧盯着孙南宓。“拜她所赐,我今天一大早就被辰末叫醒了,然而最可气的是,她把我扔给人家之后跑了!!!”他越想越生气,要不是团子在保证又给她一记爆栗。谁让她害得他一个出道十年的大前辈那么丢人的??!!
“辰末?”团子不解。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总不能把你带回家吧?”
“所以你就让我赤裸着身体睡在人家客厅吗?”
“我走的时候你穿着衣服啊...”她脑海中忽然脑补辰末那张清爽无害的脸上嘴角闪过的一抹腐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别告诉我是辰末...”他看起来不像有那种特殊爱好的人啊!
金锡澈回想早上辰末看到他时那副惊恐的表情,顿时觉的无比羞愧。可谁让他喝多了自己脱了衣服。其实男人之间“坦诚相见”并没什么,主要的是丢人!作为前辈的尊严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孙南宓躲在团子身后,见他脸上风云变幻不由干笑,递出手中的咖啡给他,煞有在动物园隔着铁笼子喂老虎的感觉。“消消气,喝点咖啡。”
金锡澈脸色一阵红一阵紫,生气的接过她手上的咖啡,刚要喝却停下动作。
团子跟孙南宓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刚买的,还没喝呢。”
“你买的?”他看着她,一时觉得熟悉又陌生。
以前孙南宓是一滴酒都不能喝的,每次只要沾酒就胡言乱语。昨晚本是想套她的话,没想到她一杯接一杯竟将他撂倒。且不说她喝了那么多依旧一点事都没有,可她非常讨厌咖啡。绝对不碰一滴!从第一次在公司楼下咖啡厅见到她,她就没喝过咖啡这种饮料。即便需要在咖啡厅小憩,她都是点一杯普通咖啡之后再要一杯柠檬水,只喝柠檬水,从不碰这种她觉得像毒药的东西。现在的她怎么了?无论从谈吐性格、生活习惯,或者嫌恶爱憎,完全变了。
她看着盯着自己沉思什么的金锡澈有些懵,他怎么突然静了下来。又为什么用怀疑的眼光看她?
“走吧。”金锡澈收回思绪,对团子使了个眼色。一时觉得自己想多,四年过去,她有些变化也没什么不对。尽管那些变化太大,让他不免担心起另一个人。
他端起手中的咖啡喝了口,不由皱眉:“尽管是转性了,但不得不说,你对咖啡的品味还是真差。”
“啊!”一个爆栗让她猝不及防,疼的捂着脑袋蹲下。原本就烦闷的情绪炸开,她都恨不得自己化身一条西伯利亚牧羊犬咬死他!
“金锡澈你个疯子......”
他毫不在乎的耸肩。无所谓,反正他是圈中出名的疯子。吃得消玩儿的开,人脉广到太平洋,拥有疯子思想的天才花美男,说的不就是他宇宙无敌大明星——金锡澈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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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
孙南宓瘫倒在沙发上,深深的叹了口气。乔蕾跟着辰末去B市签售,不在。尤小瑜回学校答辩,不在。整个谊天沉浸在星期五的欢愉里,唯独她不开心。
她已经瘫在孙昊哲办公室荒废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外加看着Sherry进来送了六次文件,两次咖啡,此时见她再次敲门进来,已经不新鲜了。
Sherry:“孙董,金台长刚刚打来了电话,问您的时间表。可时间表......”她为难的看着空白处的那个红圈圈,不知怎么办。
一般有人找孙昊哲都是先通过Sherry确认他的行程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进行预约,有的话她也只能回绝之后再进来跟孙昊哲确认。每周孙昊哲都会把自己的行程表发给她,可唯独这周他用红笔在周五下午的空白位置圈了个圈,却又什么都没写。她不确定这是他有事却又忘了标注,还是说故意空出来的。恰好金台长打来电话,她拿不定主意,才弱弱的进来问。
孙昊哲看了一上午各部门的月季报告,此时不免头疼。他摘下眼镜,淡淡看了Sherry一眼:“啊,今天下午有点事。明天周末我想休息。下周吧。”
她庆幸他并没有如常般严肃,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孙南宓,果然“女儿控”的喜怒掌握在他宝贝闺女手里。Sherry笑了,退出办公室:“好的,我去安排~”
孙昊哲看了眼依旧瘫在沙发上要死不活的孙南宓,笑着走过去:“走啊。”
她坐起来:“去哪里?我还不饿。”
他听完目光一转,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不饿,小牛仔饿了怎么办?”
听见小牛仔的名字,孙南宓眼里才有了神采。
“昨天问到了小牛仔的地址,一起去看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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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孙南宓跟在孙昊哲身后,手上抱着辰末让她带给牛仔的盒子。徘徊在病房走廊里很久才找到了病房。
小牛仔坐在病床上,此时正抬头看着上方的输液瓶。
“爸爸,今天怎么这么慢啊。”
“你不去注意它,自然就快了。跟爸爸聊会儿天,很快就输完了。”男人笑着剥了个橙子,分开一瓣果肉塞进他嘴里。
小牛仔吃着酸甜可口的果肉,那滋味令他十分愉悦,摇头晃脑起来。忽然注意到门被打开,他好奇的看过去。
“姐姐?”
孙南宓刚探头,牛仔便认了出来。
男人回头看着走进来的父女,见他们手里拿着果篮鲜花还有礼物,赶紧起身。
孙昊哲将果篮放到一边阳台,走回来跟男人点点头。两人客套的说着话。孙南宓则是站在小牛仔病床前,看着他笑。
“辰末哥哥让姐姐给你送点东西。”
小牛仔眼睛瞪得圆圆的,傻愣了半天难以置信的捂着嘴。“辰末哥哥?你说真的?”
“当然啊。”
小牛仔听完瞬间来了精神,在病床上盘起腿坐的笔直,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姐姐快坐!”
她笑着坐下,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他面前,见他还在打着吊针,帮忙打开。
“哇~”他不由惊叹一声,再次抬头望她,眼里闪着晶亮的光,不确信的问道。“真的是辰末哥哥给我的?”
“这还能有假。”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瓜。“辰末哥哥还说最近太忙了,等他休息下来的时候来看你。”
“爸爸!快看!!!”他拿出那顶辰末送他的毛线帽歪歪扭扭的扣在头上,遮住了眼睛也不顾及。“辰末哥哥戴过的帽子~”
她笑着帮他整理下帽子,虽然还是很大,但是看起来板正了些。男人看着自己儿子的笑颜不免笑了,而孙昊哲则是默默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孙南宓见他开心的笑着,自己也跟着宽慰了不少。掏出盒子里的MP3拿给他。
“这个是一直陪伴辰末哥哥的MP3,他说里面有很多还没发行的歌,只给你一个人听哦~”
小牛仔脸上的惊喜难以言表,长大了嘴新奇,迅速的戴上右边耳机。第一首歌,就是他最爱的《搬家》。
她看着他陶醉的眯着眼点头,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歌?”
小牛仔睁开眼睛见她,转着眼珠想了想。“因为我一直都在搬家的路上啊。”
“恩?”
“从医院搬到家,又从家搬回别的医院。”他认真的说着,脸上一丝困苦的感觉都没有。“三年前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呢,跟爸爸吵着说不去医院不要吃药不要打针。”
她听着难受,又摸摸他的头:“你现在也是个孩子啊。”
他固执的摇头:“自从我有一天半夜起来看见爸爸坐在客厅里抱着妈妈照片哭的时候就已经长大了。”
“......”
他说完唱起歌:“‘人生头一次在妈妈肚子里,我考虑起搬家的日子。朦胧模糊的记忆中,我搬走的代价是妈妈的心和身体上的创伤。’”稚嫩的歌声停下,他抬头看着孙南宓。“说的不就是我吗?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离开了......”
她眼眶发酸,差点就哭了出来。
“搬家是为了越来越好,要冲着自己想守护的人还有梦想努力。”
他眯起眼笑着,乐观单纯。戴起耳机点头哼唱。完全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可就是这般笑容,令她更加痛心。小小的年纪承载着病痛和梦想,誓要做个守护重要的人的孩子......他到底是多么强大。
孙南宓忍着感伤低头不言。她不愿意听这种离别的故事,仿佛心里有一根掌控眼泪的弦,容不得任何情感羁绊碰触。更何况是最珍贵无私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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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南宓答应小牛仔,下次一定跟辰末来看他。走之前他还是那副单纯美好的笑颜。
“谢谢你们啊。”牛仔爸爸送两人到医院楼下,诚恳的说道。
“牛仔的妈妈...”这是她一直惦记的问题。
男人听完叹口气,还是淡淡说了。“生牛仔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所以离开了。”
孙南宓痛恨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低头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关心牛仔。”
“有什么我们能帮助你的吗?”孙昊哲一脸端正。
男人摇头:“我只求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其他的都不需要。”
骨髓他找了很久,三年来都没遇到合适的,哪是一朝一夕的事。想着他便又对两人温和笑了:“经常来看看他就可以了。他开心就好。”
“我会的。”孙南宓点头。
两人看着男人的背影走回医院,久久沉默。
他也是个坚韧的人吧。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她,也不曾放弃他。即便精神上再困苦都好,他都挺了过来。
孙南宓转头看向眼前鬓角已有白发的孙昊哲,不由感慨。
“我们回家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