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飞一般地跑走了, 心腹内侍这才走进屋内, 对鲁王道:“王爷且消消气,世子都已经娶了媳妇,不再是孩子了。”
“对, 他不再是孩子了,那他可晓得为人子的道理, 这会儿说这些话来气我,你们还想为他求情,今儿,我非要打死他不可。”说着鲁王又对抱着板子的内侍示意再继续打。
这内侍是再不敢打了, 这要真一板子下去把孟若愚给打死了,那就是鲁王说过不追究, 太妃也饶不过他们。于是这内侍胆战心惊地给鲁王跪下:“王爷, 您饶过小的吧?小的还想留着这脑袋吃饭!”
“好啊, 好啊,你这会儿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晓得我这会儿就能让你吃不了饭?”鲁王说着一脚踹向那内侍,指着心腹内侍道:“你, 你给我打!”
“王爷,小的可没学过怎么打人!”心腹内侍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开始计算太妃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在太妃赶来之前, 自己只能尽量地拖延时间, 于是心腹内侍对鲁王苦着脸说。
鲁王突然意识到什么, 抓过心腹内侍:“你可是让人进去里面,回太妃去了?”心腹内侍的脸色更苦:“王爷,您先消消气,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禀告太妃。不然等到事情无可收拾时候,太妃追究起来,小的们一个个也不用吃饭了。”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都很好!”鲁王不怒反笑,这内侍已经知道鲁王这是火更大的表现,果真鲁王站起身就把板子拿在手上,对内侍们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敢打,都想要吃饭,那本王就告诉你们,什么叫这会儿都吃不了饭。”
说着鲁王手上的板子就往孟若愚身上盖去。虽然说鲁王力气没有内侍们打,但他没有省力,于是这一板下去,孟若愚结结实实地感到了疼痛,他高叫一声。
鲁王这一板子也用了不少力气,打完后气喘吁吁地问着儿子:“你还犟不犟了,还说不说是我错了?我告诉你,你的命就是这样,美人、金钱,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就不要去想别的了。”
孟若愚看着一脸狰狞的鲁王,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让鲁王更加恼怒,一板子就打了上去,但孟若愚的笑声并没有被这板子打断。
得到禀告的太妃正好走进院中,听到孟若愚的笑,太妃还皱了下眉,对身边的小内侍道:“怎么世子在笑?难道说他和王爷已经……”
太妃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屋内传来鲁王的高叫:“你还敢笑,我打死你,打死你,我没有错,没有错!”
这是真的在责打了,太妃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屋里赶去,太妃赶进屋内的时候,正好看到鲁王重重一板子打在孟若愚身上,太妃急忙高叫:“住手!”
鲁王听到太妃的声音,并没住手反而打的更急,太妃已经上前一把把鲁王推到一边,对鲁王道:“你是疯了还是受了谁的挑唆,怎么这样打起儿子来?”
“你问问他!”鲁王余怒未消,索性就手柱着板子在那喘息,太妃先低头看看孟若愚,见孟若愚双眼还是清明的,这才放心下来,又看了看孟若愚身上,见已经有了血迹,想给孙子看看伤势又觉得不好,只好对跪在地上的内侍们道:“王爷和世子是父子,有时候父子也难免会拌几句嘴,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的,不但没劝,还让王爷怒气冲冲要打世子?”
果真怎么都躲不了这一通骂,心腹内侍刚要回话,孟若愚已经伸手拉一下太妃的袖子:“祖母,不怪他们,是孙儿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是被打糊涂了不成?这板子难道是好挨的,你还心甘情愿。”太妃看着自己的孙儿,心中心疼不已,又听到这番话,竟是不知何般滋味,只能嗔怪孙儿。
鲁王已经在旁边怪叫起来:“娘,您听到了,这件事不怪我,都是他,都是他的错!”
“爹爹,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觉得是母亲错了,母亲没有错。”孟若愚喘息了会儿,又想继续说下去。
王妃?怎么这件事又和王妃有关系?太妃刚要询问,就听到门外传来哭声:“世子啊,我的儿,你被打成什么样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次妃的,太妃的眉皱了皱,就见吴桃扶着次妃走进,次妃也顾不得给鲁王行礼,就跑过去抱住孟若愚儿一声肉一声地哭起来。
“娘,儿子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孟若愚原本还想和自己的爹好好地说说,可是就被次妃打扰了,于是孟若愚只能耐着性子先和次妃说话。
次妃听到孟若愚说话时候的声音没有原先那么响亮,于是抬头哭着对鲁王道:“王爷,您是受了谁的挑唆,要把愚儿给打死?您要打死愚儿,就先来打死我,好让我们娘儿两个,黄泉路上不孤单。”
原先鲁王是很不喜欢次妃这样搅和的,可这会儿听着次妃这样搅和,鲁王却对孟若愚冷笑:“你听到了,你也知道了,世间的女子大多如此,你又何必去想别的?”
自进屋来一直没说话的吴桃听到鲁王这番话,不由抬头看了眼鲁王,接着吴桃就伸手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感到妻子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对吴桃小声道:“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可很多时候,话还是要悠悠地说。”吴桃想用帕子擦去丈夫脸上的汗珠,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桃也不好动手去擦,只能四处张望着想让孟若愚离开这里。
吴桃和孟若愚的这几句对话正好落到次妃耳中,次妃伸手就去推吴桃:“我晓得就是你,必定是你,你和世子说了什么,才让世子来寻王爷,才让王爷生了这么大的一场气,都怪你!”
“婆婆,世子今儿来此,是替婆婆代呈那句话的!”吴桃提醒又要把罪名推到自己头上的次妃,次妃猛地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顿时被噎在那里,但次妃很快就道:“那不过是我顺口说的话,你们就当做一回事要来回王爷,实在是……”
“次妃说了什么话?”发话的不是鲁王,而是太妃。吴桃一听太妃这话就知道事情又要不好,于是她对太妃道:“太妃,世子身上的伤还要治,孙媳恳求太妃,先让世子回去吧。”
“对,对,这才是要紧的!”太妃被吴桃这一提醒,忙高叫来人,呼啦啦屋内又涌进一群人来,太妃在那指点着,该怎么把孟若愚放在凳上,好抬出去,还有要备上好的伤药。
直到太妃带来的人走了,屋内只剩下鲁王和次妃,还有原本服侍的人。鲁王这才看向次妃:“你想让愚儿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话?你为何不敢自己来和我说?”
“王爷!”次妃看着鲁王,这个次妃又爱又恨的男人,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过了好一会儿次妃才道:“那不过是我说的气话,我知道,我不是王妃,是从来都入不了王爷的眼的。这也是自然的,见过了王妃的人,又怎能看得上像我这样除了容貌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女子。”
“气话?你已经很多年没在我面前说过气话了,我还是想听听。”鲁王的问话,不啻于责打,次妃的身子晃了晃,就要给鲁王跪下:“王爷,是妾错了,妾不该在世子面前说这话,让世子当真了,才挨了这一顿打。王爷,妾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
“告诉我!”面对次妃的时候,鲁王的耐心已经越来越少,次妃抬头看着鲁王,这个男子她穷尽一生都无法明白不能了解的,这会儿就更觉得他无法了解。
于是次妃很小声地道:“妾说的是,妾已经醒悟了,明白了,因此……”
“醒悟了,明白了?杜氏,你真的醒悟了明白了吗?”鲁王的声音恢复到平常那种不带任何高低起伏的状态,这让次妃反而更加胆战心惊,于是她对鲁王道:“王爷您是明白我的,我出身也就这样,哪能真正的明白醒悟呢?方才见世子挨了那么一顿打,我反而更明白了,就这样糊涂着过吧。”
“哈!”鲁王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次妃:“就这样糊涂着过,你说我过的是清醒的,还是明白的日子?”
“王爷过的日子,是王爷想要过的日子!”次妃也不晓得是怎样的福至心灵,说了这么一句,鲁王眼中的嘲讽少了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我过的日子,是我想要的日子,这就够了。起来吧。”
次妃站起身对鲁王道:“虽说王爷恕了妾的罪,那世子的罪,妾也就代世子求王爷,休要再……”
“罪?”鲁王眼中慢慢有迷茫神色:“什么罪?”
“就是世子顶撞王爷,让王爷生气的事情。王爷,虽说世子……”次妃还想解释下去,鲁王已经挥手:“罢了,罢了,你果真还是这样糊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