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尤九月也没了踪影,我才敢出去,心里却乱得跟打翻了一锅粥。
厉兆衡,他这是……不可能啊,他心里不是一直有江芸吗,怎么跟尤九月说的话,好似,好似我在他心里头那样重要?
愣了愣,我又骂自己,不是说死心了,怎么才听人家说几句话,这心又跟大姑娘般发春了?
别忘了,他们还不知道团子的存在呢,要是知道了,以尤九月这劲头,一定会把团子抢走,何况她刚才都跟厉兆衡说到了孩子的话题。
赵姐的佣人来喊我,我拿着礼服进去跟赵姐随意说了几句,然后就告辞离开。
晚上,宋涛发起视频邀请,团子对这声音格外地敏感,一下就按接受,这会儿那边就看到宋涛一家三口。
团子看到他喜欢的表哥,连连喊道,“Jason表哥。”
宋涛他儿子现在可洋气了,在那边跟蓝眼睛金头发的小老外打成一片,连丹丹都说这小子嘴巴不得了。
“姐,说个事儿。”宋涛让丹丹把儿子抱开,他自己走到了书房。
我这边只有我一个人,自然不敢让团子走远的,只能放他在沙发玩,我坐在单人沙发一边盯着。
“我想回去看爸妈。”宋涛目光沉了沉。
我的心马上不好受起来。当初我们的离开,要说真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远离了家乡,这几年都没有回去拜过父母,我们真的很不孝。
“我自己就回去就好,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我听严大哥说了,厉兆衡好像一直没放弃找你,他是怎么怀疑你没有死的?姐,你想回去吗?毕竟团子是他的孩子。”
我沉默了。
良久我才告诉宋涛,“我不想回去,当初都决定了,现在也不会改。”
“可团子一天天长大,他总会问起爸爸的事。他有权知道他爸爸。”宋涛如是说。
我不依了,“我才不要告诉他,团子是我一个人的。”
“姐……”
聊了几句,那边丹丹来喊宋涛,他们要出门了。
我不得不挂断。现在知道他们过得好,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一抬眼,却看到团子看着我,似乎对我刚才跟宋涛聊的话感兴趣。
“怎么了,团子?”我过去坐他身边逗他。
他放下手里的积木,“妈咪,今天隔壁的王小妞问我,爸爸去哪儿了?”
我的太阳穴一紧,没想到真被宋涛这乌鸦嘴说中了,可团子也太精了些!
我唯有打哈哈过去,先骗着团子说爸爸做完任务就会回来,团子毕竟小,一听我这么说,他就高兴了,说明天就去告诉隔壁的王小妞,然后又低头玩他的小玩具了。
看着他的脸,我又想到了某人的脸。
要不是今天见到,我应该不会想这么频繁的,当初离开海城来这里,我都没有像今天想得这么多。
厉兆衡这个妖孽,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呢?不过厉婉宁嫁的是容城人,那是不是她以后也要来容城生活。
但愿不会出现意外才好。
我呆呆地想着心事,却没看到电视上的画面,等我要关电视时,才发现新闻中插了一档人物采访,嘉宾居然是厉兆衡。
他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真的吓了我一跳,我有点做贼心虚,立刻换了台。
可转念一想,这是我自己的家啊,我害怕个毛线啊,他又不在这里。想了想,我又换回去。
厉兆衡真的瘦了,可是依然很有魅力,他这个年龄,这个层次,依旧是女人心目中的最佳选择。
当我视线落在他的领带上,有一瞬间喉咙发紧。那条领带,是我送给他的,那个花色都已经不流行了,幸好颜色配他的西装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这么帅的人,就算戴着过时的领带也会很好看,人家都全看他的脸了,谁会留意他的领带。
是啊,过去这些年,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吧。就连他自己也说了,那个白霜是尤九月看中的媳妇人选。
再想到那天白霜和他一块出现,他好像也没对人家多抗拒啊,还给人家打包了吃的呢,曾几何时,他厉兆衡也变得这么细心体贴了?果然时间是毒药啊,我一走,总会有更合适他的人出现的。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情就失落起来。
闷闷地想关掉电视,却听到厉兆衡在说他的规划。如今他不再是万华的总裁,而是六星级连锁酒店唯冠的总经理,短短三年间,他的财富累积得吓人,而唯冠也成了行业一匹杀伤力十足的黑马。
我这是有久没留意他这个人了,我居然连他的事业都不知道。
听到他在说接下来的规划,是在容城选址,不排除有酒店和度假村落成。
我的心快要跳出来。然后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尼玛,这什么意思?他妹嫁来容城还不止,他也要来容城开城辟地?钱还不够多吗?这容城,哪儿有海城繁华?为什么偏偏来容城?
我急了,又慌又乱。这意味着厉兆衡将频繁出现在这里,我要怎么办?
难道我又要找个地方逃,放弃这里的一切?
正胡思乱想时,严靳来了电话,他的语气同样不轻松,开口就是厉兆衡要来容城的事。
“欢彦,要不你先回来?或者我们一块去找宋涛?”
我也拿不定主意,“可是,我能躲多久?严靳,我真的害怕,万一他把团子带走,我,我怎么活?”
“别担心,他不会知道团子的。如果真的知道,你就说,说他是我的孩子。”严靳像鼓足了勇气憋出这句。
我脑里“嗡”的一声,总感觉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还有种红杏出墙的感觉。
摇摇头,我把厉兆衡晃出脑海,想想这么做也未尝不可。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是倒水烫了自己的手背,就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人。这种精神状态,我都不敢开车了。
厉兆衡已经给我造成了影响,团子跟我心有灵犀,这几天特别乖。让我惊奇的是,有一次路过书报亭,团子指着一本商业杂志说,是电视上的叔叔。
我一瞄到厉兆衡那张帅得过分的脸,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团子居然记得他,不过是那晚的电视瞥了几眼而已。还是说这是父子间的最自然的亲情表现。
我越发担心被厉兆衡发现,出入也就更加小心,没什么事都尽量不出门。
本以为容城之大,要真想撞见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有时候,上天就喜欢给人出一些难题。
这天,我带团子去医院打疫苗,刚扎完针,团子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就吓傻了很多人。
我不得不把他抱远了哄着,就怕他的哭声一起,连带着一群孩子都会哭起来。
刚走出儿保科门口,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突然停了下来,车窗摇下,一张明媚的脸露出来。
我抱着团子侧了侧身,心说这人真是,没看到这里是门口吗,这么多人出入,居然停在这儿,真够没公德心的。
“嘿,你好。”
女人下了车直直朝我走来,我防备地后退,这年头来坑孩子的人多了去。
谁知那女人踩着步子过来小声道,“那天在洗手间,谢谢了。给你钱不要,要不我请你吃饭。”
什么!这是,白霜?
可那天她明明就是长发,怎么这会儿就成了波波头?
她似看出我的疑惑,“这是假发,我今天去拍广告,还没来得及下妆。你要是不介意,一块吧,把宝宝也带上。”
团子早忘了哭,缩在我怀里怯怯地望着白霜。
我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跟她吃饭,连连说不用了,不就一张姨妈巾的事。
她却非说让我们去,结果拉扯间,不远处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白霜,你怎么在这儿?”
我吓得背后沁出层冷汗,这声音,尤九月!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会遇到她们。再这么待下去……
白霜往我后面一看,一张艳丽的脸就更加明媚了,“伯母,你怎么来医院?现在要回去吗?我送你。”
“昨天喉咙不太舒服,过来看看。对了,兆衡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尤九月也不白霜跟前有人,就这么跟她扯起来。
我真是走也不是,留就更不是。
白霜的脸一红,让我觉得有点刺眼,我真是自找罪受,干嘛搀和别人的事。不行,得赶紧走,这会儿团子还在我怀里。尤九月肯定会认出我的脸。
我故意粗了粗嗓子,“那个,孩子爸爸就在外头等着我们,我先走,下回有机会再见。”
白霜的心估计全在尤九月和厉兆衡那儿了,这会儿也无暇顾着我,于是点点头说了声不好意思,还说下次见了让我一定不用客气。
我抱紧了团子,把他的脸往我怀里压了压,迈腿就生了风一样的急切往前跑了。
身后还听到尤九月问白霜的声音,“这是你朋友?”
“哦,算是吧,上次在商场认识的。伯母你上车,我知道有家店……”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见了,直到拐了弯,我才敢喘口气,冷汗沿着额边滑下。
团子心疼地帮我擦了擦汗。
正要打车回家时,白霜那辆保时捷就这么开过我身旁,我赶紧扭过身去,心里却突起恐惧,车窗竟然开着的,尤九月会不会看到我?
就算看到,也认不出了吧。
忧心忡忡地打车回家,我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瘫坐在沙发上。还好严靳今天有时间过来,给我们娘儿俩做了顿好吃的。
我一个字没跟他提今天的事,但他也看出我心不在焉。
“欢彦……”严靳几次想说话,我都打断了。
把团子哄睡后,我无力地坐下来,这才跟严靳表露出我的担心,“严靳,我可能没办法再待在这儿了,太危险。”
“我也这么想的,所以,”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起初没注意,可严靳说了几句,居然眼色突变,挂了电话后,说有急事要先走,我把他送到门口,他交代我锁好门。
可没几分钟,家里门铃又响了,肯定是严靳落了东西,我看也看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