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帘子,外头阳光高照,可室内还是很冷。
我松开凌修然的手,“我只有一个条件,保护好我弟弟一家。”
“欢彦,我不会让你,还有你的家人有任何意外,我答应明朗要保护好你。”凌修然十分执着。
可我能跟他说,已经太迟了吗?厉镇国存着最后一口气,想亲手把万华交到他手上,与其说厉镇国被治疗,不如说被监视。
那样一个曾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却是这样的下场,说不清到底是谁错,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围绕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都怕他暗中留了一手。
“修然,我把宋涛送出国了,现在没有人能找得到他,我暂时比较放心。如果你决定好了,告诉我。”看了眼手表,我准备动身。
凌修然拉了拉我的手臂,“后天就是董事会,不管如何,我都会出现在万华。我要看看,当他们知道,我才是最后的结果时,会是怎样的震惊。”
“嗯,放心吧,你会成功的。你在法国曾说,有些话要告诉我,其实是想把我带去叶明朗的墓前吧?”我能猜到,那时候的凌修然有多么的痛苦。
他重重点头,“是,我想让你去看看明朗,他一个人在那里很久了。”
“好,有时间,我们一块去看看他,我要向他说声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他了。”我的心情很沉重,得知叶明朗没有背叛我,我似乎一下全都放下了。
往门口走了几步,凌修然又喊住我,不过他欲言又止,“欢彦……”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事实上在听他说完了这些秘密后,我也想到了那个可能。“你是想问,如果厉兆衡参与在你爸妈的死里头,我会怎么办对吗?”
“嗯,虽然那时候他才十二岁,但不可否认,他背后还有个厉害的母亲。”
尤九月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她和于思思斗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落到下风过,所以她能住在老宅,于思思反倒像客人。
“放手去做,不用在意我,我已经在找律师拟定离婚协议。很快这一切都会落幕的。”我心意已决,不止是对厉兆衡的失望,还有对许多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问题的妥协。
反观凌修然很诧然,“你,”
“这些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有空再跟你细说,我不是随便做这个决定,说到底,他的世界顾虑的实在太多,而我的世界很简单,家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说我了,你和严汐,如果你对她还放不下,一定要好好把握,别等失去再懂珍惜。”跟凌修然说完这些话,我已收敛好思绪。
刚出他家的公寓大楼,毫无意外接到厉兆衡的电话,我想许洋到底没有答应我,把我要离婚的事跟他通了底。
深吸口气,我用再正常不过的嗓音问他,“有事吗?”
手机那边是他隐忍的怒气,“离婚算不算有事?宋欢彦,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凭什么跟我离婚?就因为我没及时救何丹丹?还是说你和爷爷争执导致他摔下去,你觉得这件事离婚就算解决方法?他是怎么对你的?你一眼都没去看过他,你的良心呢?”
我笑了,因为我不知该怎么回答,等他一口气说完,我才缓缓说道,“原来认真细数,我们之间有这么多事情解决不了,之前我怎么以为,我和你能过下去的?”
“你什么意思?跑到万华告诉许洋说你要离婚,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厉兆衡显然还希望我在爷爷的事情上给他答案。
“解释已经不重要,面对一个不信我的人,说得再多都是废话。信我的人,根本不用说一个字。厉兆衡,承认吧,其实我们对对方都没有足够的信任。这样的婚姻是错的,站在你商人的角度,不是应该及时止损?我做的是对我们双方都好的决定。如果你是生气,应该由你来提离婚,那么我向你道歉,你也可以找律师拟定你想要的离婚协议。”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关于爷爷,关于江芸,我不想再提。
不过厉兆衡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我听到他那边有砸东西的声音,许久他才问我,“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了?我说过,我不放手,你就是死,都是我厉兆衡的妻子。你想离婚,可以,亲自来跟我谈,你能付得起代价,我大可以签这个字。怕就怕我要的,你给不起。”
我抿了抿唇,“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的,我都给。”
“想知道?过来找我,老地方。”他挂了电话。
老地方,万华大酒店,我们的纠缠其实应该在那里结束的,明明只是走个肾而已,为什么要走心。
我给严靳打电话,他把律师事务所的地址发给我,我瞄了一眼,就在我工作室对面那栋大厦。想想正好去一趟工作室,交代一下工作,恐怕我接下来的日子都不清闲。
驱车到了律所,找到那位大名鼎鼎的陈律,她把离婚协议交到我手里,我看完后,没什么异议,当即签下了名字。
当我问陈律付费的问题时,她笑笑一派轻松,“你都净身出户了,还有钱给我吗?随意给吧,你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我还有事,就不接待你了。”
我着实被吓到,律师收费不低,有名的律师收费更是天价,而眼前这位,要不是严靳出面,恐怕我自己是叫不动的。
既然她这么爽快,我也不会拖泥带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陈律留步,还有一个条件,不知我能不能提?”
“哦?说说看。”她放下包包,坐了下来。
抚了抚肚子,我决定照实跟她说,“是这样,关于钱财的部分,我一分都不会要,但是孩子我不能放手,有没有什么办法体现在协议上,而不会被他轻易发现?”
没错,给丹丹献血那天,护士说我也很虚弱,我当时就明白她的意思,我应该是怀孕了。那天过后我一直忙着没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是因为,我有感觉,孩子就在我肚子里。
为了保护好他,我不会去医院做检查,越是没人知道,我和孩子就越安全。特别是江芸,这个女人既然狠到连她自己骨肉都能陷害,又怎么会放过我的孩子。
本来我想带着这个秘密和厉兆衡离婚,可今天接完厉兆衡的电话后,我很怕离婚这事会出意外,我绝对承受不了孩子从我身边被抢走的痛苦,于是我亲自来找陈律。
陈律不过三十出头,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停往我的肚子上扫,“宋女士,你这算蓄意欺骗哦,要是让你先生发现,不止你糟糕,我也难逃其责。”
如果她不想帮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笑了,“陈律,大家都是女人,我的感觉你一定能理解。什么蓄意欺骗?我不过是拿我自己想拿的而已,这很正常。”
她点点头,“你很聪明,我可以帮你加一条,至于对方的律师看不看得出来,就不是我能预测的了。”
重新弄好离婚协议后,我签了自己的名,并把一张五十万支票给了陈律。
“不是还要养孩子吗?我给你打个折,要是顺利离婚,就给我介绍客户,我最喜欢打离婚官司了。”陈律把支票撕了,在一张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这是收费,你看看。”
只见纸上写着几个字,“把黎朝宇交给我。”
“没问题,这个人我十分之讨厌。”我不知她和黎朝宇有什么恩怨,只知道这笔交易实在划算。
离开律所我回了工作室一趟,这个点正是午餐时间,门被锁了,我拿出钥匙来打开。
快要走到我自己的办公室时,突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工作室出内鬼了,想偷工作室的客户或是资料。
我站在虚掩的门外,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只听见一个很细的声音,像是一边翻找一边打电话汇报,“办公室里没有可疑的东西……真的,我全找过了。”
可疑,什么可疑的东西?我脑子里涌上了无数的问号,这个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张小环的,说不失望是假的,我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人,竟背着我做这样的事。
“……明白。我再找找……对,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上次回来脸色很不好,我以为她病了。”
我捏紧了拳头,所以张小环,你对我的忠心都是假的吗?竟然汇报得这么细致,我真傻,以你的条件,怎么可能在我这个小工作室里屈就,原来你要做的事,是监视我。
她挂了电话后,还喃喃道,“欢姐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肯定不会的。”
知道她快要出来,我躲到了旁边的会客室去了,等她锁好门离开,我才钻出来。回自己的办公室才发现,张小环的细致无人能及,她把每一本书的每一页都翻遍了,幸好我早就把老爷子那份真正的遗嘱拿走了,比她早了一步。
她到底是谁的人呢?想了又想,我慢慢就理清了很多事,怪只怪我自己蠢,还怨得了谁。
把后面的工作安排打好,我给工作室的每个人都发了邮件,唯独张小环,我只给她发一句话,说我下午就要出差B市,让她做好准备。
张小环回到工作室后,很快看到了邮件,揣着手机就走出去了,我立刻跟紧了她,见她到走火通道那,按了电话。
我出奇不意从她身后出现,抢了她的手机,一眼看到里面的名字。
张小环整个人被吓得挨紧了墙,看到是我后,她面如死灰。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很失望。”我把手机还给她。
她的眼泪突然奔了出来,“对不起,欢姐,我不求你原谅,我想,想帮工作室多做点事。”
“好,那就做到你再也撑不下去为止。我现在很需要你。工作上的事我已经发给了大家,你有空看一下吧。”我转过身去,没再理会她。
我用了十几分钟在楼下喝了杯橙汁,等我完全消化了这件事,才动身去找厉兆衡,去之前我换了运动服和休闲鞋,兜着那份离婚协议,没有一丝犹豫。
半小时后,我出现在那个熟悉的房间,厉兆衡坐在一隅安静地敲着电脑。
我进去他头也不抬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