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九月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含着无限的深意,更加深了我的不安,不过,再不安我都不会表现出来。
“愣着做什么,坐啊。”尤九月喊了厉兆衡一声。
厉兆衡的目光直对江芸,“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江芸柔柔弱弱地笑着,对比之前神态好像变了个人,她刚站起来,不知是地上滑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脚步虚浮,被她身旁的尤九月扶了一下。
“这么毛糙可怎么是好?你坐着,我来说。”尤九月让江芸坐下。
我记得我那次听到尤九月打电话,她对江芸可一点都不满意,现在却像宝一样供着,她的演技怎么这么好呢。
厉婉宁下楼不停向我使眼色,我知道她想让我先远离战火中心,可尤九月摆明了支开爷爷把我和厉兆衡喊回来,她怎么会让我走开?
果然,尤九月抿了口茶后直视我,“今天把你们喊回来,是因为这事得让你们自己解决。江芸怀孕了。”
我头皮发麻,感觉脑袋嗡嗡的,头发都像竖了起来,背后凉嗖嗖的,总感觉尤九月这句话是我幻听了。
“不可能。”厉兆衡的手搂在我腰上。
我看着他的眼,的确他的脸色有一丝不自在,然而没有惊慌,我的心稍微淡定。老公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这种感觉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试。
即便我和厉兆衡的婚姻来得突然,即便我们的感情还没有稳定,我都不想让这样的变故发生。
只要他说没有,我就相信他,无条件相信他。我自己的婚姻,我不努力谁替我努力?
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我抬眸看向江芸,“你怀孕了?所以专门挑老爷子不在家的时候来告诉这件事?为什么呢?也许老爷子会很高兴呢。”
江芸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很快又变得委屈,捏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开,“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厉兆衡,你说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立刻去堕胎。”
我扭头看厉兆衡,他神色似有挣扎,不过没几秒他就作出了答复,“江芸,我的妻子是她,我想你自己已经有答案。除了孩子,我可以给你别的补偿。”
补偿?为什么要给江芸补偿?对了,之前他也说过,他欠了江芸,我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对江芸露出愧疚的神色。
握了握他的手掌,我淡淡地说,“是你去度假温泉找我的前一天吧。”
他稍稍扣紧我的腰,“欢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晚喝醉了,但……我会给你解释,现在先回去,好吗?”
我点点头,可他不知道我心中有如狂风扫过。那天我是如何的心神不宁,给他发了那么多短信,微信,照片,他都没有回音,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结果他给了我惊喜,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以厉兆衡的性格,又怎么会做那么浪漫的事,除非他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以为的惊喜,原来背后是惊吓。
喝醉了就能抱别的女人?抑或是江芸借那样的机会出现了?
我没办法再仔细想更多,理智能撑到这一刻已经不容易,我比我自己认为的,表现好多了,至少没有扑向江芸,没有撕了她。
深吸口气,“好,我给你时间解决,要多久?原定的行程还能继续吗?”
厉兆衡一愣,似没想过我还能提去度假的事,他的脸色十分凝重,眼神也开始透出寒意和疲倦。
我该想到的,若是随便其他女人,只怕他都不需要我知道,就搞定了,可偏偏,那个女人是江芸,他不可能用手段去对付她。
“对不起,行程可能要往后延,我”厉兆衡每说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我心上,我浑身都难受得跟泡在冰水里一样。
“不用说对不起,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等你的解释。至于她,我希望没有下次,别逼我对她动手。你知道的,我的忍耐也有限。”说完这句话,我谁也没看就转身走出老宅。
厉婉宁跟了出来,脚上不趿着拖鞋,一骨碌钻进厉兆衡的车里。
“嫂子,先别难过,也许是她设计我的哥,我保证站在你这边,绝对不会原谅她。”
我拍拍她的肩,对于她的安慰,我收到了,只是这件事,厉兆衡和我都知道,不好解决,难道他真的能狠心让江芸去堕胎?之前大家都认为江芸不能生,江芸会轻易听他的,为了我们的婚姻不出事,就舍她一个人?
光是想想,我就知道,这场仗让人揪心。
可是厉兆衡,你刚才说的每个字都刻在我心底了,你说你的妻子是我,而不是江芸,我真心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瞄了厉婉宁一眼,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你要跟我回去吗?”
“这个时候还回去?你心真大。”厉婉宁冲口而出。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不过你也没说错,我的确不应该回去,应该去泡吧。”我想了想,突然很想去夜场,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下疯狂甩头跳舞,心情至少没这么郁结吧。
厉婉宁犹豫了,“其实我跟你出来,就是怕你想不开,可现在是我想不开了。我哥到底前世做了什么,今世才能娶到你。”
“这种话少说,你妈不开心。还有对我来说,我前世不知造了什么孽,今世才会遇到他。走吧,去或不去,说。”我发动了车子。
厉婉宁翻了白眼,“我这拖鞋……”
“谁说穿拖鞋不能混夜场了?我还一身正气呢。”我的车开出了老宅的花园。
半小时后我和厉婉宁来到一家服饰店,各换了身衣服和鞋子后,这才往海城最有名的夜店出发。
“夜色”里,我和厉婉宁坐在吧台一隅,要了两杯酒,看着舞池里疯狂跳舞的人群。
厉婉宁在我耳边问道,“你以前也来吗?”
“来过,很少。”我给厉婉宁换了杯酒,那帅气酒保朝我眨眼,我只笑笑。太烈的酒不适合厉婉宁,今晚两个女人泡吧,总有一个得保持清醒。
厉婉宁喝了大半杯,似乎壮了胆,“走,跳舞去。”
我拉住她,“你确定可以?”
刚才我们在车上都化了大浓妆,现在是我看不出她是谁,她也认不得我是宋欢彦。把身份隐去才能更放心地玩。
另外,刚才我已经偷偷给过管家电话了,他找的保镖已经坐在离我和厉婉宁不远处。我自己不担心,厉婉宁可不同,她是千金小姐。
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穿休闲装的两个保镖,朝他们比了眼色我才带厉婉宁去跳舞。
震破天的摇滚乐,我尽情发泄心中的不满,动作越发狂放,旋转,下腰,踢腿和扭臀,没多久就出了身汗。
隐约记得第一次来夜场,还是我哀求叶明朗带来我来见世面的,他带我来过两次,那时候我说舞池那些人跳的都是什么鬼,叶明朗笑着说,要的就是什么鬼。
厉婉宁打断了我的回忆,“别跳了,好多人看着你。”
“怕什么,又不是不能看。”我报复式地摆手,随即更加疯狂地舞动身躯,这样我才不会想到厉兆衡在法国抱着江芸!他抱她的时候,有想过我吗?我到底算是什么?
说什么喝醉,都喝醉了还能办事?就算喝醉,我也不会原谅,绝不原谅他。
有眼泪从我眼眶里滑下,我甩了几下头就没了,该死的厉兆衡,我这么奋不顾身,到底得到了什么?
旁边舞动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下了,厉婉宁拉了拉我,“走吧。”
我最后一个动作跪到地上,随着音乐停止我的扭腰的动作也利落地停下,周围响起了掌声。
从地上爬起来,我还不想回去,不想见到厉兆衡。
厉婉宁想带我走,我不肯,这样一来二去,她也不劝我走了,我疯了一样跳上舞台,抢了歌手的麦,底下一群人在打call和起哄,都叫我来一首。
我喝了酒,还跳了舞,全身都在发热,根本就不想停下来,什么厉兆衡,什么江芸,都见鬼去。
扭头看了眼后边的鼓手贝司手,轻启朱唇,“Last night I dreamt of San Pedro……”
熟悉而狂奔的旋律扬起,我痛快地边唱边跳,台下的气氛热烈,厉婉宁担忧地站在底下看我。
一曲完了,我才肯回去,两个保镖悄悄透口气,刚才那么多人,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估计他们也害怕。
刚要走时,突然被人拦住,两个年轻的小伙说那边有人请我和厉婉宁喝酒,我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见到一个三十开外穿着斯文的男人,只不过眼神特别幽深,一看就不好惹。
“谢谢了,我们不缺钱喝酒,今晚喝够了,要带我女人回家。”我作势在厉婉宁脸上亲了一记。
那两个小伙眨了眨眼,回去跟那个男人说了,很快又过来说要请我们去喝酒。气氛一下就僵了起来。
“说不去就不去。”我的脾气也上来,两个保镖靠近。
小伙从旁边抓了瓶酒,啪一下敲碎,酒溅到厉婉宁身上,胸前湿了一片,他他还叫嚣“妈的,别给脸不要脸,以为是谁?”
保镖迅速扣着那小伙的手,我一巴掌甩过去,“回去告诉你妈,祖奶奶今天就废了你。”
厉婉宁示意我赶紧走,可那边已经骚动起来。
一触即发时,一个高大身影挡在我前面,迎向那个斯文的男人,“赵总,都是出来玩的,闹大了对你在海城的投资没有好处。”
厉婉宁松口气,把我拉到后面去,我抱胸看着江子年的背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帮我出头,江芸都已经闹上门来了。
“我说是谁,原来是江总,幸会幸会。有空吗,过来喝一杯,带上你的女人。”斯文男人看向了我。
江子年回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赶紧找厉兆衡。”
可我一听厉兆衡的名字,就很不痛快,“你先走,我自己能搞定。”
江子年似想到什么,瞳孔一缩转头对那斯文男人说,“赵总,我还有点事上,下次正式拜访你。至于她,家里人担心得很,老惹事,我给你赔一杯。”
“哪儿的话,江总开口了我难道不放人?不过她怎么瞧着有点像,像那个厉总的太太?”这个赵总不怀好意盯着我。
“赵总来海城比较少,认错人了。”江子年在前面跟姓赵的说话,他的人来把我和厉婉宁带出去。
两个保镖护得很紧,我和厉婉宁刚要上车,她突然就撒腿,几秒后蹲在过道上吐起来。
我皱着眉刚想上去,一道猛力将我拽了过去,带着余温的外套就披上我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