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兆衡的脸色变了,有点不自然,“是有想过,但很奇怪,我也就想一下,想不到究竟是什么
样的,没有像我想到你这么,这么有烟火气。”
“大概你见过我下厨。”我的手指探进他浓密的头发里把玩。
厉兆衡把我的手扒下来,“那你说说,你跟叶明朗的家是什么样的?”
叶明朗?我已经好久没想过他了。我骨碌碌的双眼瞅着厉兆衡,“你真想听吗?保证不吃醋?”
他立马投降,“算了,我不想听。万一你说到某些让我气炸的画面,我估计不等你说完就把你剁了。”
我嘿嘿笑着去搂他的腰,“你舍得剁我吗?”
虽然我和他的进展有点神速,也一改过去那种剑拔弩张,但我知道,只要他也有心往好的方向去,我就有跟他一块前进的动力。
跟他说起了尤九月给我介绍生意的事,厉兆衡想了想还是说,“别太累,我不想你过年还在忙。今年过年,我们俩单独过。”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好。”
“还有一件事,”他的长指捏着我的手掌,“我很想我们的孩子。”
提到那个孩子,我无法抑制心酸,低低地叹了一声。
“他一定会重新回来的,对吗?”厉兆衡的声音那么轻,仿佛怕吵醒天上的星星一样。
“也许会吧。”我的眼睛湿润了。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不允许自己再犯错,以后由我来守护你。”厉兆衡在我耳边说着醉人的话。
我不言不语,并非不相信他的诺言,而是这世间有太多的变数,我唯一能做的,是把握好现在的每个瞬间,才不会让未来后悔和遗憾。
这一夜,我们躺在宽大的床上,温情拥抱,静静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入眠。我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
越近农历新年就越忙,厉兆衡连日来忙于应付各种酒席,一般能不去的他都尽量不去,实在要去的,他也答应了我少喝酒。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管家婆。
这天快要下班时,厉兆衡又打来电话说要去一个供应商办的酒宴,让我别等他。
“记得上次我说的话吧?”我提醒他。
“少喝,我一定少喝,要是回家醉得认不出你……”厉兆衡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有人给他递了什么资料。
等那边没了杂音,我才警告地说“醉就醉吧,还敢醉得认不出我,你是有多想醉?”
厉兆衡低低地笑着,很不要脸地说了句,“就算我想醉,也醉不了,现在谁不知道我家里有悍妻。”
“我什么时候悍了?我都没让你跪键盘好吧?”我边说边签下财务给的工资单,这个月大家都很拼,工资自然比之前多。
我心情很好,想了想跟厉兆衡请教,“我要不要带员工去一次旅行?”
“想都别想,”厉兆衡一口回绝,“我是不会独守空房的,除非你带上我。”
“臭不要脸,我的工作室我还带你去?”我放下工资单,边夹着手机边在电脑上给财务发了个OK的表情。
厉兆衡那边也忙,我匆匆说了两句就挂电话,然后把张小环叫进来,把旅游的事交给她去办,她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欢姐,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去年这个时候下雨又阴冷又寒凉,今年的天气可真好。
张小环又进来,说上次那个贵妇的衣服都做好了,她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问我是不是现在送过去。
我说交给我吧,尤九月肯定不愿意我让员工送过去的,她说过是她最好的朋友,于公于私都该我亲自送去。
我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给尤九月的朋友陈太太打电话,她正好在家,让我把衣服送过去。
陈太太个子比尤九月高,不过没尤九月好看,为了给她做出合体又好看的礼服,我自己操刀完成了她全部的礼服,因为新娘还有其他备选礼服,所以这部分我交给了一个资深设计师去做。
到了陈太太的豪华住宅,我让张小环帮我一起拎袋子,进去才看到尤九月也在,还有几个太太在一块品茶。
“哟,这就是九月你的媳妇啊?真漂亮。”有个很瘦的太太恭维道。
陈太太当下就要去试衣服,我让张小环等着,自己进去伺候陈太太穿衣了。
“九月的媳妇,这些都是你做的吗?”陈太太让我给她扣上扣子,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真好看,我原来以为小工作室是做不出多好的效果的。”
我一听心里就有数了,只怕是尤九月下了番功夫,这位陈太太才会来我的工作室。只不过,尤九月真的要给我介绍生意吗?还是有别的事?我禁不住怀疑,一时间也起了防备心。
“陈太太,您身材真好,当时我做这件衣服时,我南城的几个客户看到了,都很想要,不过她们身材没有您好,穿不出效果。”我当然好话说尽,这是待客必须的。
陈太太端着笑左瞧右瞧,我又给她递了另外几件,一边给她说要配什么发型和高跟鞋,一边暗暗留意她的反应。
她的高兴是真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但同时,我也察觉她并没有特别高兴,因为一个女人见到心仪的衣服时,眼神总会发亮,可陈太太并没有。再看她原来身上那件衣服,大牌的最新出品,这边还没流行起来,只怕是在国外定购的。
所以说,从一个人的穿着打扮和习惯来看,往往比从他的嘴里听到的话更真实,陈太太的态度我是明白的,过往也有很多这样客户,我也不会气馁。
“陈太太,这两件您还试吗?”我礼貌地问她,“我感觉陈太太似乎不需要定制,人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比如刚才您身上那件要早半年预订的裙子。”
陈太太脸色有点挂不住,以她这年龄,当然我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她就知道什么意思。
“九月的媳妇果然不是一般人。”陈太太虚笑着,“我觉得这些衣服都很美,但是实话说,我不会在我女儿婚礼上穿,我女婿是不锈钢大王唯一的儿子,那种场合,就算大牌不好看我也要穿的,而且越贵越好。”
我也不恼,只是小心珍视地收拾起几件礼服,“谢谢陈太太的坦诚,不是设计和做工你不满意就好,这个理由算是给了我十足的面子。”
陈太太又一愣,显然没想到我这么直接,而且说得一点都不圆滑。
我看了眼她身上我做的礼服,“这件是所有里头我花最多心思做的,您要是不介意,我就送给您了。您要是介意的话,我现在帮您换下来。”
“送给我?”陈太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可我是不会穿的,这样你也要送?”
我笑了笑,拉上袋子的拉链,“有何不可,送给您是我的事情,至于要怎么对待它就是您的事了。这件礼服独一无二,我就算拿回去再卖给别人味道也不同了,何不把它送给您,你好我好。”
陈太太这下是真的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吧,我接受了,谢谢你。”
“不客气。以后有需要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服务又不止一次,说不定以后还要仰仗陈太太。”我朝她微颔首就走出去。
那堆太太等得脖子都长了,见我出来,急着问陈太太穿上怎么样。
陈太太这时候走出来,几个太太都说好看,她脸上也有光彩,尤九月却奇怪地垂着脸。
“九月,让你媳妇给我也做几套。”有个太太这么对尤九月说。
我赶紧递上我的名片,“太太,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最近我进了批新面料,很难才从国外抢到的,一定衬您的白皙。”
那太太一听,“唉呀”了一声,很假地说哪里白了,最近出去玩都晒黑了。
我知道这些太太想听什么,于是也很假地伸手过去,“我这没晒都没有您白,好羡慕。”
几个太太纷纷很假地说九月的媳妇真会说话,陈太太也在一边陪着笑。
突然一声帛裂声,在几人的笑声中尤为刺耳,我蹙紧了眉头,心里有了来龙去脉,而再看尤九月,她嘴角隐隐有一丝讽笑,看样子是想让我在大家面前丢脸了,我还说她怎么会给我介绍生意。
张小环紧张地看着我,我不甚在意。
“这质量也太差了吧,地摊货都比这强啊,不是才换上的吗?”
“是啊,我最近还瘦了。”陈太太一摊手。
几个贱人一台戏,想蒙我呢?想得美。
尤九月一拍桌子,“宋欢彦,我都跟你说过了,陈太太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看你做了什么好事。这还没穿出去,要是穿出去了,谁有那么多面子让你丢?”
她这一喝,把张小环吓到了,张小环声音都抖了,“厉总夫人,我,我们的衣服很好的。”
旁边的太太嗤笑,这时候有个太太来迟了,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我却认出了她是严靳妈妈。
这么丢脸的事尤九月也能设计出来,我真是服了她。
“都停下,”我大喊着,这几人终于不说话了,我才从包里捏出手机跟大家示意,“做我们这行的风险大,做好了人家说是盗的设计,做不好了人家笑话说山寨,所以每次做的过程和完成后,我都会拍下视频。”
陈太太一怔,“那又怎么样,大家都看到了,我一穿上就坏了,难道我自己弄的?”
我摇头失笑,“我还没说你自己弄的,你怎么就招了吗?”
“你!”
我看了眼尤九月继续说,“刚才我帮陈太太试衣服时的对话全都录下了,大家要听听吗?我做这行几年了,不是刚出社会的新鲜人,想蒙我也得有点技术,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把戏,就别丢人现眼了。”
几个太太面面相觑,陈太太脸色已经胀成猪肝色。
我不由分说地拉了她一把,吓得她差点摔下来,“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怀疑你仙人跳,毁我的礼服又想坑我一笔,你说要不要闹大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女婿是不锈钢大王唯一的儿子,这么说我还挺害怕的呢。”我往前一步继续吓陈太太,“还有,后面裂的地方是我特意用了好几层的线来加固的,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弄裂的,你这么用力撕扯会有指纹的,你刚才擦了吗?”
几个太太不再敢说话,尤九月这才缓声说道,“宋欢彦,别太过分,就几件衣服的事,你至于么?”
我点点头,“当然至于,我现在不止要她赔我礼服的钱,还要精神损失费,就算闹出去,也是我占理,我可不想有人说我厉家以大压小。”
尤九月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旁边严靳的母亲笑着不嫌事大地拍手掌,“今天我来对了,学了一课。你们几个是不是闲的啊?人家做的东西凭什么被你们糟蹋?以为像你们学的那些烹饪课吗,没弄出一样能吃的。”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严靳妈妈太厉害了。我就这么带着张小环扬长而去,理都不理背后那堆有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