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离进宫的日子还有二十天时间,叶姑娘可以好好考虑。”临月站起身,“我可以跟姑娘保证的只有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事,叶府绝不会受到伤害。”
“这件事很难。”叶玲珑说道,“你既然知道姑姑那么信任国师,就更应该明白,摄政王府和国师府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他们会齐心协力对付皇上。皇上年纪小,没有人脉可用,文臣武将都听摄政王号令,你要对付国师,难如登天。”
“如果是你呢?”临月轻声开口,似乎有些好奇,“叶姑娘,如果是你进宫,你会帮着摄政王府对付皇上吗?”
叶玲珑一怔,随即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会吧……叶潇潇是我姑姑,她的话我能不听吗?”
“没错,她的话你必须得听,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若是让她不满意了,她随时可以处置了你。”临月笑了笑,语气却是十足的认真,“你应该知道你姑姑的手段,我不是在吓唬你,所以只要你进宫,唯一的选择就是做摄政王府的棋子,时刻监视着皇上的举动,并且一字不漏地并禀报给叶潇潇。”
叶玲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一片思绪浮沉。
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
“但是叶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叶玲珑一怔,下意识地道:“什么问题?”
“这个天下的主子,究竟是谁?”临月道,“南秦的主子是少年皇帝,那是名正言顺从先帝手中继承下来的皇位,是天下人承认的主子,摄政王就算如何权势滔天,也没有理由取而代之。”
叶玲珑低着头,沉默不语。
江山大事,本不该由她一个女儿家去操心,但是作为叶潇潇的侄女,她就算不想操心,很多事情心里也如明镜般格外透亮。
这个人说的没错,摄政王如何权势滔天,也断然不可能有取皇上而代之的胆魄,谋朝篡位的名声他背不起。
临月不疾不徐地说道:“皇帝现在羽翼未丰,所以不得不受到摄政王的掣肘,但是摄政王比皇帝年纪大了很多,皇帝只要不死,他迟早都会拿回自己的东西,而这个时间很有可能是几年。也就是说,你只要进宫,就得一直帮着叶潇潇对付皇上,直到最后皇上掌回朝政大权,到时候摄政王府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能想得到——自古以来,权臣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叶玲珑心里一震。
权臣的确是从不会有好下场,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可以证明。
皇上只要不死,摄政王府迟早都会从南秦帝都消失,不止是摄政王府,甚至连叶府也同样不会有好下场。她帮着叶潇潇监视皇上,皇上一定会对她深恶痛绝,到时候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几乎不用刻意去想。
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摄政王府和叶府的没落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自己才十五岁,就算历经十年又怎样?二十五岁也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难道她就甘心死得凄惨,还要背负居心叵测谋朝篡位的骂名?
到时候叶府上下几百口人,也要落得一个叛变的污名,在皇上一道抄家灭族的旨意下,与摄政王府一起消失在帝都?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那样触目惊心的一幕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让叶玲珑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不是吓唬,也不是恐吓。
作为丞相府的小姐,她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朝政之事却并不是一无所知,更明白皇权之下的斗争从来有多残酷。
反过来说,就算皇上在这场战争中失败了,死了,他还有嫡系兄弟,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得上摄政王为帝,而最后不管是谁当家做主,都绝不会容得下一个对皇位有威胁的摄政王府,和与摄政王府捆绑在一起的叶府。
黑暗中,她小脸变得苍白,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若想保得叶府安然,你只能选择抽身而退。”临月说完了这句话,就打算离开了,“我的话叶姑娘好好想想吧,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该如何抉择。”
叶玲珑抬眼,“你有把握让叶府在皇上和摄政王的斗争中置身事外?”
“当然。”临月转头看着她的方向,语气淡淡地给出了保证,“我说过,我与叶府无冤无仇,我要对付的人是千九泽,再加上一个陈若水也未必不可。而且,叶姑娘也不用担心皇上会对叶府生出敌意,我有办法在半个月时间之内,让皇上相信叶府的忠心。”
叶玲珑静了须臾,“如果你帮着皇上对付国师和摄政王府,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可以结束?”
若也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难道她要一直隐名埋姓,再也没办法回到自己的家?
“半年之内,我会让一切尘埃落定。”临月淡笑,“我没有什么让叶姑娘信服的理由,也不会拿出什么筹码让叶姑娘相信我,一切只靠叶姑娘自己判断决定。”
语毕,她道:“我先走了,七天之后再来,到时候叶姑娘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
叶玲珑没说话,任由她从容地离开了她的闺房。
能在叶府来去自如,这个人的身手显然非常厉害,而且听他的声音很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武功好,有心计,这样的年轻人在南秦帝都并不少见,叶玲珑无法判断出他的身份,但是……半年?
这般笃定而自信的语气,显然他背后的实力是非常强大的,与他方才所说的那句,只能靠着皇上对付国师府显然有些出入。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人是站在皇上那边的,不管基于什么理由,他都会帮助皇上丰满羽翼,就算自己不答应,他大概也完全用别的方法做到这一点。
叶玲珑躺在床上,虽已经夜深,她却毫无睡意,心里却乱糟糟的一片,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