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大夫人跳起来对着丈夫的脸骂:“你没听完就别乱说,他心肠软个屁,他把绫儿害的惨。”
说起女儿的病没有一句不含糊,这几句骂人倒字字清晰,宇文大老爷也一绷脸有了气愤。面上又喷上妻子的唾沫星子。大老爷伸手把大夫人往旁边一推,大夫人半侧过身子,另半边脸上,脂粉遮不住的青肿暴露出来。
大老爷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把你也打了吗?”跺脚大骂:“这厮愈发的坏了,弟妹也能动手?”
这话刺激到大夫人,“嗷”的一声,高举双手对着大老爷没头没脑的打去。
边打边骂的更凶:“你还敢说!你就会动嘴!你倒是争点儿气啊。自祖先传下九个房头,一代一代生的也有规矩。大房的是长兄,先娶亲先得子。二房的次一等娶亲,次一等的日子得子女。三房四房都不敢抢。大房为大,自然主中馈。直到宇文天那个恶魔出来,长大不招人喜欢,生的时候也要跟你抢。你对着我能说有什么用,关键时候你倒是哭一嗓子的比他早啊?你倒是早早爬出来当大哥啊?偏生的让他早一个时辰出生,早一个时辰呐,不是绫儿和红儿不分彼此,还能争上一争谁为大,你呀你,你在娘胎里就是个不争气的……”
宇文天招惹到大夫人的还不止今天害女辱她,还有自大老爷出生时就积下的仇怨。
“你为了在儿女上扳回来,我还没到年纪呢,就逼着我家成亲。你的心可真狠啊,不管我黄花女儿受了大罪。老天开眼,这恶魔为了个女人离家出走,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你稳稳的是大老爷,这家自然归我们管。现在倒好,他回来了,生一个丫头片子嘴巴尖尖的能胡扯,今儿一露面,就逼着太师承认她母亲。这是要抢家业!宇文永华,你给我把他撵走,撵不走就杀了!”
大夫人气急,满嘴的胡言乱语尽失大家风范。“行凶”停下来时,双手叉腰,又好一副母老虎模样。
大老爷早就气的直打哆嗦,这里还有好几个侍候宇文绫的丫头在,夫人的一通乱骂,从前扯到后,从后说到前,都让下人们听了去。
“滚!”
他咆哮大骂。
丫头们仓皇出门,大老爷往椅子上一坐,呼呼的开始喘粗气。
低低的呻吟声,夫妻们也才听到。
大夫人扑到床前:“绫儿,你醒了?”
宇文绫又睁一睁眼,彻底醒来以后,放声大哭:“母亲,我不治了,我不看了,痛死我了……”
“别他娘的哭丧了!有伤就治,有话就说!哭,就知道哭!”宇文大老爷是一个字的哭音也不想再听。
“呜……”大夫人和女儿一起放声:“你也不问问就凶女儿,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宇文天,他打得女儿手臂脱臼以后,又在脚底下踩上半天,一连请了几个名医,有的说伤的地方肿了,好了才能接骨头。有的说赶紧接上,不然以后就残废。”
“肿了还怎么接骨!接的上去吗?”大老爷怒火满腔。
“医生说能接,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大夫人说到这里,宇文绫双眸一闭,又晕了过去。这一回是吓晕的。伤处肿胀强行接骨的痛,宇文绫只怕这辈子也忘记不了。
大老爷揉着额头到床前,把女儿的伤处仔细地看了看。不想再招出夫人的谩骂,大老爷没有说出来。
打伤人一回,就让人永生记得他,以后见到他就怕。这是宇文天的风格。
但只打伤无关紧要的一处,又不是以前的凶煞手段。宇文天,莫非你真的心肠软下来?
宇文大老爷哪能放过这事呢,不管宇文天揣着什么用意回来,在官场和家里都是威胁。
大夫人不哭的时候,幽怨的眼光里满是责备。大老爷没有解释,默默的盘算着宇文天这个人的弱点。
要说他以前何曾有过弱点,无父无母又无嫡亲手足。外面相与一个女人,除去太师以外,家里瞒得滴水不漏,直到带着那女人远走高飞,大老爷等兄弟们才听到风声。
大夫人恨怨的“宇文天女儿为她母亲争地位”,在大老爷来看是诱人的曙光。
不说宇文天在乎那女人,他的女儿也是好把柄。
嘴角边勾出阴沉的笑时,门外有人慌慌张张的回话:“回老爷,请赶紧到和月院看看去吧。”是大老爷的心腹奴仆。
“打伤我们母女,还要去看他?”大夫人面露凶狠。
大老爷就知道了:“宇文天住在和月院?”
“是啊,厉害吧。和月院不是大的产业,却是几个姑娘们争着讨的陪嫁。有临街的铺子又通内宅,出入都方便。九房旧居分明还在,宇文天却弄这一手儿,是表明他回来分家产的。”大夫人阴阳怪气。
心腹奴仆暗暗使眼色,大老爷知道有事情出来。让妻子守着女儿,主仆急急往和月院。
……
和月院外的街道,乱哄哄的人声马声挤得满满当当。肆意的笑声张扬如初春风中的轻寒,穿窗度门挥洒到小院中。
“宇文天,听说是你回来了?”
“出来出来,让我们看看是真是假,”
“记得以前能喝酒三大缸,这会儿不出来,估计是做了酒上怂人。”
“怕婆娘怂人吧?酒从来壮色胆,没出来过怂人……”
院门让人大力拉开,“咣当”的摔到两边,文天站在门槛上破口大骂:“周老三,滚你的蛋,老子女儿在呢,你胡吣的是什么!”
房里的烛光下,文无忧和顾氏充耳不闻,专心观阅手中的东西。那是几处房契。
拿起一个,无忧专心致志地念道:“金鱼巷子,五间屋子,一个院子,有水井,有……”
院外的大笑声扬天裂地:“你宇文天这种坏蛋还生得出来女儿?几时讨的老婆,惜花院里小娇娇可以为你哭死,你走十数年,守上十数年你信不信。带出来给叔伯们瞧瞧,叔伯们给见面礼。”
一堆起哄的又出来:“给,不给的是小人!”
“我这玉是家传的,一共九块,看一眼给一块。”
文无忧到底年纪还小,做不到完全不受打扰。小脸儿沉沉的对母亲道:“等咱们搬了家就安宁。”
原来母女们看的不是另置办的产业,而是离开宇文家的住所。
一顿家宴吃得文无忧倒尽胃口,又知道爹爹曾是京都第一公子——小小和月院能引出宇文绿寻衅,又带出四老爷和宇文绫母女的仇视——对于爹爹的嫉妒眼红还能少吗?
征求父母的同意,先看好房子,祭拜过本房的长辈以后,就离这是非之家远而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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