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满心的苦楚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道:“去打电话了,和我爸。”
稀薄的晨光中,我看到傅言殇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我说不出那种表情下潜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反正感觉他有那么一点慌乱。
“你爸?”
他眉心一拧,短暂的慌乱过后,似有不悦。
我重重地点头,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眉目之间,就想看清楚他的内心。
“傅言殇,你当我是什么,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好骗又容易哄,好了疮疤就忘了痛的玩物,是么?”
傅言殇皱着眉说:“他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我的语气很冲,颤抖的双手甚至攥紧了他的衣领:“楚玥昨晚跟你说了一切吧?你知道她背叛了你,才会想用我去刺激她吧!?”
傅言殇没有甩开我的手,语气倒是逐字逐字冷了下去:“原来,我是这种无耻的人?”
我没说话。
我多想他给我一句解释,哪怕只是一句随意的敷衍。
可我忘了,这个人是傅言殇,永远不可能对任何人解释的傅言殇。
大概是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发狠般吻住我的唇瓣。
我浑身一僵,无法接受他在这种情况下吻我,下意识地撇开脸:“我不是你想利用就利用的玩物!”
“没当你是玩物。”
“那你当我是什么?我不欠你们每一个人,是不是要把我活生生逼死了,你们才满意!?”我歇斯底里的冲他吼,心里委屈得要命。
傅言殇可能是被我欲哭还忍的样子震惊了,过了好几秒,才咬牙切齿地说:“我当你是我老婆!”
当我是他老婆?
我红着眼睛瞪着他,总觉得刚才那句一定是幻听,“你说什么?”
“秦歌,我说,当你是我老公。我和楚玥已经过去了,过去了你明白么!”
傅言殇将我整个人牢牢禁锢在他的臂弯里,不管我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手。
“昨晚我和楚玥确实见面了,我原以为,在知道她和别人生儿育女的时候,我会恨不得毁掉整个世界。可是,听着她说出一切的时候,我竟然出奇的平静。”
“那种感觉,就像压在心头的遗憾,突然不存在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所有的反抗和挣扎都停顿了,“可你那么爱她,你那么痛恨欺骗和背叛……”
傅言殇无声地叹了口气,“很不可思议是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得知真相的一刹那,为何只想立即见到你。”
“那你不打算报复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在乎,可这一刻,他的眼神那么认真,仿佛真的放下过去了。
傅言殇笑了下,“最好的报复,是活得更好。”
“那……你爱我吗?”我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问。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爱。我们都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
我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可失落过后,又有点感激这个男人的坦诚。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说得清清楚楚也好,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之后我们就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谈爱情、不说楚玥、甚至不提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清楚傅言殇是否在逃避楚玥和我父亲的婚讯,反正既然回了老家,我就一定要问清楚我妈的事。
这时,外面已经传来了外婆生火煮早餐的声响。
外公在旁边打下手,让外婆多煮些我舅喜欢吃的面点。
傅言殇看了看手机,似乎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兴致,问了我一句:“你和你舅的关系怎样?”
“还好。小时候我舅还时不时来看我和我妈。”我笑得有点苦:“后来渐渐就不来往了,可能我妈年轻时的工作,真的见不得光吧。”
傅言殇没说话,简单梳洗后,便带着我走出去。
“外公外婆。”他的姿态既客气又诚恳,握着我的手始终都没松开。
外婆外婆一愣,也许是被他的气场震慑到了,竟应了声:“这么早就起床了?”
傅言殇笑道:“小歌一直说想亲手做一顿早餐给外公外婆吃,就起来了。早餐就交给小歌来做,她的厨艺很好。”
我心里一虚,第一次见识到傅言殇张口就是谎话连篇的一面。
可不得不说,他的谎话听着还挺暖的。
我不想拂了傅言殇的好意,索性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让我试试吧。”
外公外婆对视一眼,估计没好意思拒绝,便对我说:“你舅回来吃早饭,不行就别死撑。”
我没说话,在沈家做牛做马一年,别的不说,煮早餐我还是有把握的。
很快,简单又营养可口的早餐就完成了。
素菜水饺,肉丝榨菜粥,还有松软诱人的白面馒头。
傅言殇就这样站在门口看我忙活,在我准备端着早餐出去时,突然说道:“等等。”
“什么?”我定住,就怕有哪里做得不对。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长指掠过我的发梢,将飘落我头上的灰烬一一拂去。
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瞬间。
傅言殇的呼吸纠缠着我的气息,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可室内,暖意盎然,我透过他的瞳仁,看到了自己。
十分钟后。
舅父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看到我在,舅父足足怔了几秒,然后点燃烟,闷头抽着:“秦歌,你妈葬在哪了?”
我没想到舅父还惦念着我妈,实话实说道:“没葬。骨灰撒了。”
舅父一听,气得拍着大腿说:“秦傲天那个人渣骗了你妈一辈子,到头来,居然连墓碑也舍不得给她立一个?当年口口声声保证娶你妈进门,也是你妈傻,死心塌地的等着他!”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舅父说这么多话。
印象中,他是个内向的人,和我妈好像也说不了两句,可现在竟然这么气愤激动……
“舅,我妈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舅父张了张嘴,似乎想告诉我一切,但看见我傅言殇的手和我十指紧扣,又忽然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