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弹了!
少年暗暗的‘K一ao’了一声。
感觉到如晦身子骤然僵硬,不悔紧张的问:“如晦,你怎么了?”因为被少年牢牢的护在怀中,她看不到少年背上沽沽而出的血,更没有注意少年手臂上的鲜血蜿蜒而下直流到他们抓着的枯藤上。
忽视背上撕心扯肺的痛,如晦强自笑着,说:“看着我的眼睛。”
小丫头不惧高,但在这空旷的悬崖壁上,怎么样都有点碜人。她听话的‘嗯’了一声,看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问:“如果没有我,敢不敢一个人站在这里?”
“敢。”不悔盯着少年的眼睛,肯定的回答。
“好,你说了‘敢’,就不要让我失望。”一边说,少年一边将紧拽在手中的枯藤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不悔的手腕上且打了个死结,又叮嘱,“一定,不要动。”
接着,少年将小丫头另外的一只手牵引到了枯藤上,示意她抓牢。
不悔紧紧的拽着枯藤,“嗯,我听话,不动。”如晦护着她站在外面,她一动,如晦会掉下去的。
如晦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脸颊,说:“站好,不要动。一定不要动。”
“嗯。”
看着小丫头对他的全然信任,看着小丫头紧紧的拽着枯藤,少年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身子也因了虚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的往后倒去。
“如晦。”
不悔先有些懵,接着下意识伸手去拉,如晦却用最后的力道推了她一把,迫她站在了岩石上,下坠的同时,他说:“抓紧,不要动,不要让我失望。”
不悔呆呆的看着下坠的如晦,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不明白如晦为什么要她独自站在这里?
好像有血腥味传来。
她呆呆的低头,这才看到自己手上好多好多血……
在他们下方十余米远的冷美人看着如晦下坠,伸手,却因隔得太远而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就那么不停的坠落,直至再也看不到。
接着,冷美人听到不悔几近凄厉的叫声,“如晦!”
断崖上,激战依旧。
老白的火力先和秦琛对过阵,自然而然就没有后来的老毒物厉害,很快,老白的火力将告磬。
“头儿,撤吧,顾南山跳伞走了,不是我们不义。”有手下建议。
老白估摸了一下形式,最后看向小五,说:“抱歉。”
他看到了顾南山的扫射,他看到了那子弹一而再、再而三的射到少年的身上。中了那么多子弹再加上掉下万丈深渊,活不成的。
“节哀。”老白又说。
小五一把甩开老白的手,“你给佬子滚。”他一直用望远镜关注着如晦。如晦中弹的时候他要跳机营救,被老白死死的拽住了。
看在小五失去儿子的份上,老白理解小五此时的暴躁。他也不介意,只是看向手下,说:“撤!”
“让佬子下去。”他才不撤,他要下去,下去救如晦,小五强行要拉开机舱门。
老白皱眉,直接一掌劈在了小五的脖颈处。小五不妨,晕倒。
这个小恐,先有老婆不喜欢他们二人有接触,在雾州的时候就负气而去。再有儿子在这次营救顾南山的行动中尸骨不存。如今,小恐必是恨极了他的。他老白以后还要想得到小恐的信息支援,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未来的天下,谁得小恐谁得天下,他老白清楚之极。所以,哪怕小恐不再为他服务,他也不能再放小恐走。
若不能为他老白,那也必不能让小恐为天下所有人。
因了老白的私心,从此后小五被老白误当成小恐囚禁在了第一恐。奈何,可能目睹了儿子在自己面前的死亡,小恐受了刺激,他那过人的计算机天赋再也未在人前展露。
“留之无用,弃之可惜”这八个字是老白在后来的十年岁月中对小五唯一的评价。直至十年后的某一天,那个在君子集中营群中暗了十年的‘小恐也有爱心’的图像突然亮起,且刻意将群名修改成‘我的老婆长大了’后,老白才恍惚明白,当年他应该是被人忽悠了一把。
不说以后,只说现在。
见老白的直升机撤走,老毒物的直升机上,金发蓝眼的男人伸手,“给我。”
齐言伸手入怀,半晌才掏出一封信,轻轻的摩挲着,似有不舍。
金发蓝眼的男人眼中渐有怒火。
半晌,齐言释然一笑,将信交给了男人。
高大的男人紧张的抓过信,紧张的看着信封上那龙飞凤舞的‘Jack收’几个字,突然就湿了眼眶。
“你可以滚了。”语毕,Jack紧紧的抓着信封往驾驶舱而去。
一到驾驶舱,Jack就紧张的撤着信封。
“头儿,我们……”有手下请示。
“撤。”他本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来也只是为了这封信。
“是,头儿。”
颤抖的手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存储卡。Jack急忙将自己的手机取出来,然后将存储卡放了进去。
是一个视频文件。
他急急的点开文件。
视频中,清晰的出现一张清瘦的女子的脸。
“Wulan!”
修长的手摸上冰凉的手机屏面,女子的容颜较之在墨西哥的时候好了许多,红润了许多,也长了些肉。
所以,还是故乡好吗?
既然故乡好,你为什么还是走了?
Jack的喉咙动了动,眼猩红。
视频中的女子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的盯着镜头,如今乍一看,她就像透过视频看到了他一样。
他也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视频中的女子。
半晌,女子终于开口,“J!”
“嗯?”他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
“如果有来生,如果仍旧要做一如今生的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今生的路,不后悔。”视频中的女子说。
Jack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我知道。”
“我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十六年了,你再也没有动过画笔。”视频中的女子又说。
是啊,十六年,因为恨,他恨那个午后,那个和她初见的午后,那个她就那么走进了他的画中的午后。曾经,他以为那是他人生最美的午后,后来才知那个午后不过是她计划中的冰山一角……
接着,视频中的女子缓缓的走动着,走到身后的一个画架前站定,对着镜头说:“J,你猜,这画架上有什么?”
“画!”Jack肯定的说。
视频中的女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笑了,说:“猜对了。”接着,她一把拉开掩盖着画架的幕布。画架上的画清晰的呈现在了视频中。
画中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金发蓝眼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有股弱不禁风之态。少年有着青稚的脸庞,有着青涩的笑颜,那双蓝若碧空的眸中似盛着一池湖水,湿润、朦胧,有着忧郁之神,惹人怜爱。
看着视频的男人突然就激动了。
“J,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模样。”
“J,你是不是想问我,我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
“其实,这不是我画的。是我请我的家乡的一位画师替我画的。”
“你肯定又想问,我没有你的任何照片,网上也没有你的任何照片,那画师是如何画得出你的容颜,特别是你少时的容颜?”
男人紧张的盯着视频,仔细的听。半晌,只听女人说:“我虽然不会画画,但我细细的给那画师描述你的每一丝每一毫,那画师也厉害了,在我的描述下,他一次成功的就画出了你的模样。”
“J,你知道吗?当我夸奖着画师厉害的时候,那画师却说了一句话。”
“他说,那是因为我把你画在了心里,他看见了。”
闻言,Jack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突然将手机抵在了自己的额头,哽咽的说了声“Wulan!”
“J!”
“Wulan!”
“留这封信予你,是和你道别。”
Jack近乎慌张的摇着头,“不,Wulan,不!”
“J,你总要学会面对孤独。”
“不,Wulan!别走,别离开我!”
驾驶舱中,驾驶员诧异的看着他们那个阴狠的主子脆弱得似个小孩子般的窝在了机舱的一个角落,抱着头不停的摇着,口口声声唤着“Wulan!Wulan!”
驾驶员如是想: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Wulan夫人啊,那个被主子囚禁了十六年最后却成功逃离的女子?!
“J,保重!”
Jack紧紧的抓着手机,近乎绝望的盯着视频中巧笑靓兮的女子,他在努力的想,拼命的想,初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模样?
自断崖一战,世上最大的毒枭从此隐迹江湖。很多年后,有人在一个风景名胜地看到一个一袭白色休闲衣衫、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那男人对着清风杨柳徐徐作画,时而笑看风景,时而低头对着画架喃喃自语。
那人好奇中走到高大男人的身边,看向画架,然后突然就被画中的女子吸引了。
女子不是那种一见惊心的美,但浅笑淡然的她让人一见舒心,画中的她更似活了般的正向他缓缓的走来。
画且如此,真人必更让人倾心。看得久了,不知不觉,那人对画中女子极其倾慕,他四周看了看,问:“你这模特在哪里?”
高大的男人回答:“在心里!”
当然,这些也只是后话,仍旧只说现在。
老白撤了,老毒物走了……
断崖上,顾南山的人跳伞的跳伞,战死的战死,只剩下秦琛的人了。因为准备充分,再加上有齐言、Jack助阵,秦琛这边只有几个人受伤。
齐言借助直升机的梯子降到断崖上的时候,秦琛正在准备绳子。
看到齐言,秦琛说了声,“回了!”
齐言点头。
“不当和尚了?”
齐言再度点头。
“那和我一起下去,冷清秋也在下面。”
刚才在直升机上,冷美人那险之又险的一幕幕他都有看到。齐言点头,说:“嗯。”接着,他又说:“只是,你要有个准备。”秦琛在断崖上自是看不到下面的情景,但他在直升机上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如晦为了保护不悔中弹掉下悬崖。
准备?
秦琛的眼一暗,心提起。
当他攀绳而下找到他的小宝贝的时候,便见他的小宝贝正紧紧的拽着一根老枯藤,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眸看着前方。
“宝贝。”
感谢天,感谢地,他的小宝贝又回到他身边了。
秦琛降落在他的小宝贝眼前,欣喜的看着她。
但是,他的小宝贝像没有看到他似的,一动不动。
秦琛又说:“宝贝,爸爸来了。不怕。”
可是,他的小宝贝仍旧一动不动。
他的小宝贝肯定吓坏了!
秦琛心疼极了,他找好落脚点,抱起他的小宝贝,亲吻着小宝贝的额头。但,他的小宝贝仍旧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眸看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
秦琛的心酸涩得不行,下崖前齐言说了如晦的事,他也派了阿忠、阿良等人戴着防瘴面具继续往崖下搜寻,看能不能够找到如晦。
“宝贝,没事的。我们找得到如晦的,一定找得到。”
不悔听到‘如晦’二字,这才有了点响动,转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爸爸。”
秦琛心中大喜,紧紧的搂着她,“是的,是爸爸。”
“可是,天都黑了,还能找到吗?”
黑?
秦琛一愣,现在是大白天。
“不过,这么黑,爸爸能找到我,那一定也能找到如晦,对不对?”
秦琛惊惧的看着他的小宝贝的眼睛,虽然依旧如往时黑漆有神,但其内似乎藏着绝望,藏着空白,藏着苍茫。
心中一痛,他悄悄伸手在他的小宝贝面前晃了晃,小宝贝的眼睛仍旧定定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她的小宝贝看不见了?
是受刺激?
还是受了别的什么的感染?
毕竟这崖底下有瘴气时不时飘上来……
没事,有他,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他的小宝贝再见光明。
秦琛尽力稳住心神,说:“对,不管天有多黑,爸爸能找到小宝贝,就一定能找到如晦。”
不悔闻言,终于笑了,说了声‘嗯’。
因为精神终于放松,不悔软软的趴在秦琛怀中睡着了。看着小宝贝的睡颜,秦琛又心疼的亲着小家伙的额头。接着,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她手中的枯藤,奈何,小宝贝死死的拽着枯藤不松手。看着枯藤上的血,秦琛触目惊心:
是如晦的?
还是小宝贝拽得紧了伤了她的小手?
最后,不想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宝贝,秦琛用瑞士军刀将那截枯藤给截了下来。
哪怕上了断崖,枯藤仍旧被不悔死死的拽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