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蝶正在午睡,迷迷糊糊听到自己床头的信号铃响了起来,她赶紧爬起来,心中很是疑惑,自从景纯的妈妈住进来,这个时候按响信号铃还是头一次。
她揉揉眼睛,赶紧向自己隔壁的那间卧室跑去。
只见景纯的妈妈在床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紧紧裹着身上的被子,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阿蝶立即跑到窗边拉开窗帘,然后坐在床边,一边轻声哄着她将身上的被子拿下来,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
看到阿蝶,景纯妈妈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但是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阿蝶握住她的手,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
景纯妈妈摇摇头,直勾勾盯着门口,阿蝶感觉后脊梁骨有些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可以看到一些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难道老阿姨也可以?
但是阿蝶只能鼓起勇气,佯装平静地说:“阿姨,您在看什么?”
“我今天去了那里,看见了,”景纯的妈妈牙齿都在打颤:“看到了,我的女儿,我这是在哪里,我究竟在哪里?”
然后,她看向阿蝶:“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和我女儿在一起?我女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蝶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景纯的妈妈偷看到了自己和景纯交谈的情景。
这是家,不是疗养院,更不是监狱,想要把一个成年人锁在房间里不和其他房间的人接触,这是不可能的。
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败露。
所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阿蝶决定和自己赌一把。
“阿姨,您现在和您的女儿住在一起。”
景纯的妈妈忽然推开了阿蝶:“你们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也要把她关起来?你们是害她的人吗?”
阿蝶轻轻的抱住景纯的妈妈,任凭她再怎么推搡也不松手,但是又尽力保证自己不会用力过度让她感到不适。
“阿姨,您听我说,景纯姐姐已经长大了,您现在和她住在一起,在她的家里。”阿蝶眼神坚定地说道。
景纯的妈妈眼里泛起泪花:“什么?我的女儿,她,已经长大了吗?”
另一边,上官蕴和林韵茜相对而坐的餐桌上,头盘和主菜已经上来。林韵茜因为方才上官蕴的侃侃而谈,心思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她不再拘谨于什么餐桌礼仪,而是像小时候那样用最舒服的方式放开享受食物。
上官蕴看着她的吃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心里想着:“这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
这时候,新上来的一道菜是奶油蘑菇阿汤,上官蕴便就着这道菜问了林蕴茜一个问题:“我听说,英国人餐厅做的奶油蘑菇汤更甜腻一点,是这样吗?”
林韵茜拿起勺子,从汤盘里轻轻刮下来一点汤汁送到口中,细细品尝之后:“嗯,这家店做的更像欧陆风格,但是英国菜式在整个欧陆菜系中,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所以说,英国早餐的单薄和欧陆早餐的丰盛与油腻相比风格迥异,也是这个道理?”上官蕴也细细尝了一口桌上的蘑菇汤。
“你出国这些年,从一个上桌以后只会把自己吃到撑的小丫头也变成了一个会分析菜式和口味的大人了。”上官蕴放下勺子,用父兄看着家中小辈那种常用的慈爱眼神看着林韵茜。
听到“出国”“改变”这些字眼。林韵茜也不免有些感怀。
想到自己在国外多年,虽然很多人会羡慕有条件出国的人,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种漂泊海外的孤寂感。
虽然从小到大,自己的身上都打着孤儿的烙印,但至少在上官家,她还有上官蕴这个哥哥和玩伴。
但是到了国外,她的哥哥便只能变成一个遥远的寄托。她只能靠着对上官蕴的思念和忠贞支撑着自己,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她都拼尽了十二分的努力,只为了不给心里的蕴哥哥丢脸。
那时候的她天真的以为,虽然自己对于上官家只是寄人篱下,但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能拥有爱上官蕴的资格。
可是,她回国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上官蕴大婚,更讽刺的是,婚礼上只有新娘一个人出场,上官蕴作为新郎,连面儿都没露。
而当她看到景纯,便更加觉得,是外人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百感交集的林韵茜便跟随自己的心说出了自己心里压抑了很久的那句话:“蕴哥哥,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也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也见过很多人,他们有的很厉害,有的很搞笑,有的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心里,心里对蕴哥哥……”
“你不要把自己当做外人,虽然你是白欣收养的孩子,”上官蕴又喝了一口奶油蘑菇汤:“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字字灼心,林韵茜没想到上官蕴竟然会这么直接就拒绝了自己。但这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是上官蕴不愿意的事情,他就绝对不会给别人留一点点的余地。这是他最伤人的地方,但或许也是他的一项优点。
因为给别人徒劳的希望,远远不如让被拒绝的人直接绝望。这种绝情也是一种善良。
但人毕竟是感情动物,更何况是痴情多年的姑娘,所以林韵茜没有忍住:“真的不可以吗?蕴哥哥,我真的,最喜欢蕴哥哥了,一直都在等蕴哥哥。”
上官蕴拿出餐巾擦干净嘴角:“韵茜,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聪明和你的坚强我都看在眼里,你应该得到更安慰的幸福。”
“可是,蕴哥哥就是我的幸福,从小到大,蕴哥哥一直都是我的信仰。”林韵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她现在犹如一朵开在尘土里的花,虽然本身美丽无暇,但是在爱的人面前却无比的卑微。
而上官蕴则整理好餐巾,系好西装的第二颗扣子。
“韵茜,我现在是父亲。”上官蕴站起身来:“我是景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是那孩子的姑姑。”
看着上官蕴离去的背影,林韵茜感觉自己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