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由我带表嫂四处走走,只是不知这府中上下变过没,若是没有,那我还记得路。”王婵笑言,也不管赵氏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外走,戏说道:“表嫂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赵氏难为的笑了一声,“表妹说笑了。”
她根本容不得拒绝。
刘嬷嬷出来的时候已经见王婵与赵氏走出福华院了,她吩咐了外面的流紫,“我去守着表小姐和二夫人,你好好在这伺候着!”
随即,她大步跟着出去了。
王婵听见后面的动静,侧目看去,不禁皱眉:“你跟着过来作甚!”
刘嬷嬷忙凑近前去,低沉道:“老夫人是怕表小姐做出什么事情来,让老奴随时跟着。”
王婵既知道刘嬷嬷是自己人,也就没那么在意,摇手随她去了。
她回身搀起赵氏,牵着她往福华院后方走去。
沈府占地广,赵氏虽已经回来三四个月,但她极少四处走,所熟悉的,也就是福华院,与其他四个院落。
她多走动于福华院与锦林院之间,沈府的那些小石子路,小深巷,犄角旮旯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
她看着自己随王婵走的这条小路,鲜少有人,她迟疑片刻:“表妹,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王婵扬了扬嘴角,眼尾轻轻一掀:“表嫂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还好,这里还在,我还以为沈府翻修几次,已经拆除了呢。”
她说的得意,故而将目光落在了赵氏的身上。
王婵知道要怎么吊人的胃口,她并不急着说,反而继续与赵氏往前走了。
待穿过了一条石子小路,王婵方在一个由青砖砌成的小院停了下来。
这个小院并不像沈府其他院落那样别致,就好像与沈府格格不入一般,乍眼的很。
就连赵氏看见,都不禁好奇的抬眼看去。
王婵从赵氏的眼中看见奇怪,不解,这让她十分的高兴,她笑道:“表嫂,是不是很奇怪,这样金粉玉砌的沈府,会有这样一个与之不搭的地方。”
刘嬷嬷不禁皱眉,她在沈府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何处,她暗叹一声,三姑娘于她有再造之恩,她杵着眉头出声道:“表小姐记性可真好,以前的沈家,并不如现在有权有势力,这个小院,曾是老夫人的院子,经过这么多年,沈府扩建,而这处院子还留着,可见老夫人是个念旧的人。” 王婵剜了刘嬷嬷一眼,但刘嬷嬷的话句句属实,也不影响她后面的话,她轻笑出声:“我当然记得,这院子不仅是姨母的,几位表哥小时候未搬进自己的独院时,也是住在这里。”王婵顿了顿,满意的享受着赵氏此时的表情,她伸出食指指向其中一间屋,继续道:“表嫂,那间就是二表哥曾住过的屋子,我就是现在站在这个院子,都可以感受到,以前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赵氏神色微变,她不知道沈平成与王婵的过去,就好像她一样不知道她与沈平成的未来。
她凉了手脚,不知所措的看着王婵满面笑容,好容易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不可克制的颤抖:“表…表妹,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这样耽搁下去……”
“过去?!”王婵大笑:“表嫂,什么是过去?你与表哥的事情,何尝不是过去!”
她言行过激,赵氏不禁吓得退了一步。
这一次赵氏被留在福华院,就将身边的丫鬟都遣去了,就连方嬷嬷也不在身边,她这时,觉得有些害怕了。
“二夫人。”刘嬷嬷在后头撑住了赵氏,遂与王婵道:“表小姐,出来的时间久了,老夫人会担心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该回去了。
王婵点头娇笑,一步步走向赵氏,轻轻推去了刘嬷嬷,将赵氏拉到自己的身前,谄媚看着赵氏,却与刘嬷嬷说:“嬷嬷放心,姨母不会责罚的,等我与表嫂说完一事,就回去。”
王婵抬手缓而滑过赵氏盘起的乌发间,忽然用力一抽,盘起的乌发瞬间一泄如注,散落下来,盖在了赵氏的肩下。
“啊!”赵氏惊叫一声,慌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婉柔的声音被王婵逼的尖了几分:“你做什么!”
刘嬷嬷确也被王婵吓到了,这个表小姐,胆子不是一般大,她小碎步走到王婵伸手,附耳道:“表小姐,您可得注意着些,毕竟她还是沈府的二夫人。”
王婵一副了然的神色,不理刘嬷嬷,软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滑过赵氏的发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形阳绿翡翠长簪:“表嫂不必惊慌。”话罢,她推着赵氏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
站在赵氏背后,顺着赵氏的青发,盈盈笑说:“表嫂以为我要做什么,我只是看表嫂的发髻乱了,想为表嫂重新盘发。”
“这种事情哪能表小姐动手,还是老奴来罢。”刘嬷嬷请缨道。
“嬷嬷莫劝我,权当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谢谢她代她照顾了表哥这么多年!后半句她在心中默默念道。
赵氏闻言,面容才恢复了半点血色,但还是心有余悸。
但王婵的确是一点点的替她盘发,期间也并没有弄疼她,正当赵氏以为王婵并没有她想像的那般,却不料安静许久的王婵突然发生,声音低若蚊蝇,好似一抹轻纱悄悄滑过耳畔。
“表哥可曾为你这样盘过发。”她说。
赵氏要起身,但被王婵一把压了下去:“表嫂你别乱动,不然我盘不好你可别怪我。”
赵氏胸口一滞,仿佛是被人在心口狠狠一吸,她明白,自己越是这样,越是让别人得意,她镇定开口:“你表哥成日里忙得很,哪有功夫做这些。”
王婵给赵氏将发盘好,也坐了下来,她挑 了挑柳叶细眉,重重点头,认真道:“那我还真是幸运,表哥曾为我盘过发呢。”
王婵不管现在赵氏是什么样的表情,她自顾自的从荷包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根木制的发簪,巧笑道:“表嫂,你该知道送簪子的意义,你可别瞧这簪子普通,却是表哥亲自为我做的,这可不是表嫂发间的形阳绿翡翠长簪能比起的。”
“你……”赵氏心口郁结,望着王婵手中的那根木簪,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才道:“可是表妹,现在我才是他的结发夫妻。”
赵氏这话一出,轮到王婵傻眼了,她没有想到软弱可欺的赵氏敢胆回她,她不是应该听了她的话,一气之下转身离开吗?
赵氏见王婵不言,就急着起身离开。
她踉跄的走在回锦林院的路上,双腿都是发软的。
是老夫人要沈平成纳王婵为妾。
所以,才与她说那些话,让她接纳王婵,她哪里有选择,她根本没有选择啊!
凄凄站在原地刘嬷嬷望着赵氏远去悲凉的身影,暗叹一声。
“还不扶我起来!”王婵气道。
刘嬷嬷遂扶着王婵起身,试探问:“表小姐,看来二夫人她……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王婵欣然一笑:“有姨母在,我还担心什么,今日只不过是我给她一个提醒,让她知道我是要留在沈家的,别想着给我找什么亲事,就凭她?”
王婵聪明着呢,只要姨母向着她,一切都不是问题。
王婵将簪子收好后,就同刘嬷嬷原路折回福华院了。
待回了福华院,流紫说沈平成与三姑娘还在屋里,尚未出来。
流紫的话才刚落,沈容就缓缓走了出来,而沈平成还被留在里间,与老夫人说话。
沈容知道既然老夫人让她出来,那肯定王婵已经与赵氏会过面了。
“三姑娘,您出来了,二夫人已经回锦林院了。”刘嬷嬷如实说道。
就是王婵也抓不到把柄,相反王婵看见沈容,立即宠溺的露出笑容来,“瞧把我们容姐儿热的,丹朱,去吩咐厨房,要一碗冰镇酸梅汤。”
她亲近的牵起沈容的小手:“容姐儿,你先随婵姨到东暖阁,等你用过了冰镇酸梅汤,你父亲就出来了,咱们就在东暖阁等着,好不好。”
可惜沈容不再是好哄骗的小孩子,她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摇头:“父亲说不用我等了,让我直接回锦林院。”
话罢,沈容一溜烟的就往外跑,方才刘嬷嬷告诉她赵氏已经回了锦林院,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先回锦林院,说明王婵肯定与赵氏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容一路狂跑,穿过悠悠长廊,这一世,她不能让娘亲再出事,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
“诶,那不是沈容吗。”顾行之探手指着,与一旁的沈武及顾行琰道,正想着要怎么拦下她,不想,沈容直接无视他们,瞧也未瞧他们一眼,直接跑了过去。
“她是疯了还是傻了?”顾行之回首看着一溜烟就消失在长廊的沈容,清澈的眼眸透了丝疑惑,俊郎的面容上多了分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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