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犁的建设很是不错,特有的明国风,让这群俄罗斯人流连忘返。
宽敞的街道,林立的商铺,以及那拥挤的人群,无不昭示着财富和税收。
贫穷落后的安西省,比莫斯科还要繁荣,说出来根本就没人信,但这就是现实。
鲍里斯走在街道上,心中思虑万千,但双目却不断地探寻,满是贪婪。
香料,丝绸,瓷器,茶叶,这些欧洲的奢侈品,就像地上的石头一般在商铺中任意展示,没有保护措施。
而他只要带走一部分回到莫斯科,就能获取一倍的利润。
可惜,他有任务在身,尹犁只是他暂居之地。
忽然,一队商人出现在他面前。
松散且扎辫似的头发,浑身散发着膻味,游牧民族特有风俗满身都是,让人印象深刻。
而鲍里斯则是俄罗斯人,一眼就明白其身份:哈萨克人。
“他们也能来这?”
心中作出了猜想,他脚步不停,缓缓跟进。
很显然,哈萨克人也看到了他,但却不以为意,仍旧成群的走动,似乎想要将一队货物售卖。
只是在遇到几个挎刀的官员时,他们不知在控诉什么,指指点点。
很快,鲍里斯就被这群胥吏们围住。
“你们不要妄图在尹犁行不轨之事。”皂吏满脸严肃道:“在尹犁,无论你们之间有多大的仇恨,都不允许私斗。”
“一旦被抓到,严惩不饶。”
翻译颤抖地翻译着,鲍里斯只能叹道:“放心,我们不会明知故犯的。”
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群哈萨克人,鲍里斯心中满是阴霾。
沙皇陛下这些年卖了不少火枪给哈萨克汗,难道真的要叛变?
不可能吧……
而在这群哈萨克人中,领头的商人看着远处的俄罗斯人,这才道:“俄罗斯人来尹犁做什么?”
“会不会也是为了买卖?”
手下猜想道:“毕竟尹犁如今来者不拒……”
“有可能——”
一群人乐滋滋地在街上乱逛,寻找着一切能够带来利润的商品。
尹犁的繁荣,让哈萨克人也赶来走商,享受着丝绸之路带来的便捷。
同时,安西省对于哈萨克汗国的商人,也不断地拉拢分化。
哈萨克分为大玉兹、中玉兹、小玉兹,可以说是四分五裂,汗王权力不振。
在这种情况,布哈拉汗国吃完后,自然就是哈萨克人。
分裂的哈萨克,对于大明来说是最好的。
所谓远交近攻嘛!
而利益,则无往不利。
李定国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商人出卖自己的国家只是等闲,只要利益足够。
同时,大量的商人投靠,不亚于活地图。
在广阔的草原之上,没有地图和向导带路,根本就寸步难行。
至于为何安西的进攻性那么大,无外乎还是利益罢了。
南疆的维吾尔人,北疆的蒙古人,两者不仅信仰不同,语言不同,更是彼此颇为仇恨。
上百年来的交战,已经让其伤痕累累。
而为了巩固统治,用战争红利来树立威望,则是最好的方法。
布哈拉汗国是尝试,而对付哈萨克汗国自然是尝到了甜头。
鲍里斯在遇到那群哈萨克人后,在尹犁接二连三地碰到哈萨克商人,这时候他才觉得正常。
赚钱嘛,进货是最多的方式习惯就好。
翌日,明人的官员接见了他,然后派人一路送他向东而去,路线朝向是东方。
一路上,除了草原就是戈壁,不知道牛羊,让人目不暇接。
辽阔的草原,更是让人精神百倍。
很快,他路过了乌鲁木齐,来到了高昌府,也就是吐鲁番地区。
这里常年干旱,高温几乎能把人烤熟了。
鲍里斯感觉自己都快炸了,不得不让整支队伍停下来休整。
这时,突然在一处地洞中,跑出来大量的百姓,虽然一个个灰头土脸,但脸上却写满了兴奋。
“这?”
鼹鼠一般从地底而出,吓了鲍里斯等人一跳:
“贵国还有人喜欢生活在地底吗?”
“那是坎儿井。”
翻译忙过去问询,得知了这个答桉。
所谓的坎儿井,其实就是在干旱地区,为了灌既农作物,同时也是为了保存用水减少蒸发,人们一般都会在地底修建暗河。
换句话来说,就是地底下流淌的河流。
平常百姓的取水,就像是打井水一般,吊去木桶取水,只不过绳子较长罢了。
一尺来宽的井口,深不见底的地下河,叮冬作响的泉水,这种迥异的风貌让一众俄罗斯人目不暇接。
“明人,果真奇特。”
鲍里斯瞅着深不见底的坎儿井,忍不住感慨着。
“坎儿井在高昌随处可见,数十万百姓因此受益。”
这时候,组织徭役的官员却快步而来,昂首道:“高昌人夏收后,坎儿井就得修了。”
“我能下去看看吗?”
鲍里斯望着深不见底的坎儿井,突然兴致大增。
官吏则有些好奇,但却跟着他下了坎儿井。
只见,本以为逼仄,但坎儿井的水道却极为宽敞。
四通八达的河道,让人根本就不知晓哪条同样何处,似乎随便走一条就能抵达某家井底。
土壁上,水流冲刷的痕迹让人印象深刻。
但那深不过数尺的地下河,却让官吏们皱起了眉头。
“如今是旱季,水位不到三成,底下的坎儿井水不够……”
官员轻声说着:“如今高昌府的丁口日渐增多,故而要将坎儿井延伸扩宽,灌既更多的庄稼,养活更多的人。”
“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农奴?”鲍里斯小心道。
“他们属于普通百姓,夏收后自然可以征召服徭役。”
官员得知此人是来求见皇帝后,瞬间热情起来:
“只要坎儿井挖的够深,旱季就不可怕。”
鲍里斯沉默。
他环目四望,区区数个衙役,就把上千民夫管理地井井有条,丝毫差错都没有,让人印象深刻。
“这就是神奇的东方管理艺术吧!”
对此,他如饥似渴的求教。
在俄罗斯,农奴的管理很方便,但自由民却是硬茬,如果在东方取经,获知管理方法也是不错。
……
明朝的皇陵,也就是俗称的明十三陵,其位置在于昌平的天寿山。
陵区范围约四十多公里,东、西、北三面群山耸立,重峦叠嶂,如拱似屏。南面为蟒山、虎峪山相峙扼守,气势磅礴的大宫门坐落在两山之间,为陵区的门户。
坐落于此的有长陵(成祖)、献陵(仁宗)、景陵(宣宗)、裕陵(英宗)、茂陵(宪宗)、泰陵(孝宗)、康陵(武宗)、永陵(世宗)、昭陵(穆宗)、定陵(神宗)、庆陵(光宗)、德陵(熹宗)、思陵(思宗)。
皇帝一朝来访,让负责守护陵区的神宫卫大为惊讶,陵监急切而来,跪地不起:
“奴婢张材叩见陛下——”
“起来吧!”
宽大的马车中传来一声,朦胧的帷帐后面,就是皇帝的身影。
张材心中万分的想要引起皇帝注意,获得提拔,但却知分寸。
作为直殿监的少监,他只是负责陵墓守卫管理工作,根本就无法跟皇帝说的上话。
忽然,帷帐一动,一个面色白皙的男人就走出了马车,五官分明,留着黑色的短须,显得成熟稳重,一双锐利的眼眸似乎能看清人心。
一身澹黄色的常服,头戴翼善冠,迎面就是威武之气。
“近些年来,陵寝可曾安生?”
朱谊汐随口问道。
“禀陛下,奴婢不敢瞒报,如今陵寝安然无恙——”
“起来吧!”张材欢喜万分,忙起身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进了陵墓,朱谊汐自然是不好乘车的,在列祖列宗面前摆谱,这没人能做的出来。
投目而望,陵区花草树木一如既往地规整,神道平整,一股庄严肃穆扑面而来。
十几个陵墓,朱谊汐拜不过来,索性就直接拜了成祖的长陵,意思意思就得了。
中国古代,皇帝将陵寝的建造祭祀视为头等大事。所谓“事死如事生”“死生事大”。
因为在丧葬方面有事死如生的传统,即侍死如侍生(生前,帝王有奢华的享受,死后,亦有如此)。
《史记》称文帝在建造霸陵时,皆用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想要节俭,不烦扰民众。
而实际上霸陵的修建,耗费了全国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
最穷且节俭过分的道光,也用了四百万两白银。
对此,朱谊汐也不能免俗。
虽然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大费周章地建造陵墓只会引起盗墓贼。
但没办法,习俗如此,陵墓造得寒酸了也丢面子,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你个大一统的还比不过割据一方的,多丢人。
况且,朱谊汐知道后世人的尿性,即使自己陪葬一些书籍,瓷器,但人家官方还是会忍不住凿开。
因为是帝陵,哪怕是一本书沾染了这点也是价值千金。
历朝历代,上至秦汉,下至清,皇陵都有被盗,只是明代好一些,只有明神宗的定陵遭遇了劫难。
“爷,万寿宫已经修了十三年,一切齐全,也没有漏水之类的……”
陵墓的命名,一般是地名,如西汉的长陵、安陵,因位于长安而得名。
另一种则来源自谥号和尊号,如唐太宗昭陵中的“昭”字,就是一个褒义词,也和唐太宗的尊号“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相吻合。
生前的陵墓,一律统称为寿宫。
参观自己死后的陵墓,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有种荒唐感,但却又有种新奇。
陵墓上的宫殿自不必提,一切的木料都来自于台湾,吕宋的昂贵木料,可谓是价值千金,修得也是金碧辉煌,不下于现实中的殿宇。
地下的墓宫倒是第一次见,着实让人觉得好玩。
与电视剧不同,现实中的地宫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只有能关上落下的千斤闸。
皇帝,皇后,妃嫔等位置,一个个已经修好,就待入住了。
朱谊汐自然要仔细地看。
为了这座寿宫,陆陆续续耗费了朝廷近千万块,可谓是一桩极大的工程。
要知道为了修护黄河,都不到其一半。
“不错。”皇帝点点头,虽然内里不知道如何,但比清朝的漏水地宫实在强太多。
成祖选的陵墓区,着实不错。
褒奖了一下成祖朱棣,皇帝这才走出了地宫,迎来了刺眼的阳光。
“去代陵看看!”
“是!”
所谓的代陵,指的是代宗朱祁玉。
在这个皇帝墓葬区,一开始是没有他的位置的。
不过朱谊汐在当年大肆追封,将其追封为代宗,故而又将其陵寝修在了天寿山下。
相较于其他皇陵,代陵的规模并不大,但比之前可好太多,至少是正规的皇陵了。
祭拜上香,朱谊汐对其临危受命感到敬佩。
虽然代宗只是于谦的工具人,但能当好这个工具人也是不错的,至少没让大明成为南明。
“去思陵——”
相较于代陵的普通,思陵却规模庞大,已然算是前五的陵墓。
作为崇祯皇帝的陵寝,思陵一开始只是田贵妃的合寝地。
绍武皇帝北伐,还于旧都后,就耗费数百万,扩建了思陵,使得其真正的成为帝陵。
一如他厚待坤宁公主,这同样也是拉拢人心。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
“可惜,可叹。”
上香后,皇帝念叨了两句,就毅然地扭过头离去。
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迟了。
如果真能通灵,死人说话,这本书也就从历史改到灵异了。
显然这不可能。
再次回到寿宫前,动工的工匠还有百余人,他们不慌不忙地操作着,显然胸有成竹。
朱谊汐深深地回望了一眼,然后离开了陵区。
“爷,可是还要再修一修?”
刘阿福凑了过来。
“修什么?”
朱谊汐瘫坐在椅子上:“人死后不过一捧黄土,修得那么好干嘛?能与长陵比肩就成了。”
“对了,告诉他们,修一个储藏室,将永乐大典等书籍抄写一份过去安置,生前我未必能看,死后时间有的是——”
宦官尴尬难言,对死这件事放的那么开的,他们倒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