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骑马的将军雕像,模样有皇帝七八分相似,高约两丈,而令人稀奇的是,几股水流喷涌而出,成了一股喷泉。
这是传教士的杰作,一经成功,立马在京城形成了喷泉潮流,大户人家必然要做一个彰显气派。
不过,朱谊汐却无人欣赏此景,反而叹了口气。
“陛下因何而叹?”
在一旁服侍的,则是甚少露面的妙仙。
她身着一件素色的裙子,头戴铜钗,跪坐间,婀娜的身姿在裙子贴身显露,起伏的山峦高耸,平坦的腹部,以及圆润紧绷的大腿,无不显露其美。
当然,最令人惊艳的,则是一张绝美的脸蛋。
鹅蛋脸,淡淡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略显深邃的眼眶,绿褐相杂的眼眸让人惊异,好看的琼鼻挺拔着,红唇上胭脂很淡,但却符合她轻盈淡雅的性格。
恍然一朵茉莉花,让人忍不住采摘。
任谁也看不出,多年前她还是个道观中的女冠,不得已去闹市中宣读经书求香火。
她好看的琼鼻轻皱,身躯微微向前倾斜,胸前的伟岸越发壮观:
“皇上如今光复太祖伟业,天下一统,百姓安居,虽不如神仙般呼风唤雨,但却能定神仙生死,就连满天神佛都要求您呢。”
“哦?”朱谊汐一愣,没反应过来:“神仙长命无衰,怎会由我来定?”
“泰西之神都能建庙宇,岂不是又兴了一脉?”
“何来吃醋?”
朱谊汐一把揽过美人,右手爬上细腰,软和温润,笑道:“人家本就在京城传教,你们把人家的寺庙占了,还了就是。”
“另行再建即可。”
“嗯~”轻嘤一声,女人顺势躺在了皇帝的怀中。
此时无外乎一场宗教的争地罢了。
明末时期,有宣武门内的南堂、西安门内北堂、王府井北八面槽的东堂和西直门内横桥的西堂,以及阜成门外二里沟滕公栅栏的救世堂、东交民巷的弥厄尔堂等。
尤其是东南西北四堂,不仅位置好,而且都是仿罗马建筑,砖石构成,结实耐用,不怕雷火之灾。
北京城破后,汤若望降清,其居的南堂则被从逆为由收回,被道教看上了土地和建筑,住了一年多,如今又碰到回归的天主教,自然就闹起了官司。
西班牙、葡萄牙的大使馆已建,自然支持天主教。
到底是道家出身,妙仙怎么又不心向,逆产怎么还能放归?
这等涉及到外事的官司,礼部倒是个人精,立马琢磨出个办法:
耶稣会出钱一千块银圆,赎回教堂逆产。
而这一千块礼部再分给占据教堂的道士们。
两全其美。
简称和稀泥。
八大海关的繁荣,外加大使馆的逐步建成,许多的西方人也来到北京定居。
红发,黄发,黑发,绿眼,蓝眼等奇形怪状的相貌,让人目不暇接。
不过,在万历以来,朝廷控制渐松,封建的礼制逐步瓦解,其最大的作用就是促进了思想解放。
所以百姓们对于这些外邦人士接受程度极高,几个月就司空见惯,不再说什么鬼怪了。
当然京畿百姓恐吓孩童,不再是狼虎等,而是传:再不听话就让红发鬼捉去吃了——
思想解放的明证,在于社会思潮。
淫色为表的金瓶梅,李贽的、批判理学道学家;如果加上王夫之顾炎武等人的反专制,重商贾等。
最鲜明的对比,则是明清面对火器的情况。
在嘉靖年间水战,用群狼攻势拿下葡萄牙人的船只,见识到犀利的弗朗机炮后,明廷大惊失色,不仅进行仿制,而且还大量的改进。
轻型的有虎蹲炮、旋风炮和飞礞;重型火炮则分为大将军炮、威远炮、攻戎炮、千子雷炮和灭虏炮等。
火枪更是多样。
单管枪分无敌手铳、快枪、连子铳、剑枪和千里铳等;多管枪则从双管、三管、四管,直至数十管。
天启民间对红夷大炮,也是多番仿制,精益求精。
与面对先进技术而渴求的明朝不同,面对缅甸的犀利火枪,乾隆装聋作哑,甚至昧着良心宣扬满清骑射得天下。
没错,骑射的天下就是乾隆宣扬的,康熙雍正时期火器可是主流,火器营,神机营可不是假的。
持续百年的宣扬,满清上下都相信了,原始的鸟枪成了主流。
徐光启的西学为用主张,理论上来说比满清先进两百年。
而皇帝也体会到了思想逐渐解放的利处。
例如,他之前废除贱户,融士农工商为民籍,就得到了很大的贯彻;绍武二年,抵达北京后,他又下诏禁止缠足之令,也得到了欢迎。
当然,据朱谊汐所知,江南士绅家庭很少有缠足的,多在那些攀附的中产之家。
大量的传教士也随之来到北京城。
毕竟如今北京城臧传佛教,禅宗,道教等盛行,加一个基督也无妨,更何况这个基督还是分裂为天主和新教。
不过,考虑到之前其改变了,朝廷给其设立枷锁,一不准强制要求信仰,二不得讨伐异端,三不得无视君父。
实际上,利玛窦为顺利传教,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如改穿长袍束发传教,允许百姓祭祖敬孔,改天主为上帝,删去了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耶稣的童贞女之子身份、“人人平等”等内容。
甚至,利玛窦还尽量避免谈论基督教的神学,只谈科学内容,如几何数学等。
如此,其统称为利玛窦规矩。
这般汉化的天主教,如果继续发展,几百年后就会彻底的融入中国,一如佛教。
可以,教廷的存在,使得其难以贯彻利玛窦规矩,导致在东亚彻底失守,中国、日本、朝鲜、安南,彻底禁止天主教的传播。
传教士在欧洲,其实就是文化的顶尖份子,大学一开始就是教授神学而来,一个主教或许信仰不坚定,但他一定是个大学生。
“功勋点就像是一块肉,引得京营上下趋之若鹜,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得田。”
朱谊汐敞开了衣襟,难得吐露了下烦躁。
妙仙则半躺在男人的怀中,山峦挤压在平地,静静地倾听着。
宫中女子或多或少都有点渴求与期望,唯独妙仙性子淡泊,功名利禄完全不放心上,也只有她这,皇帝才能放下提防。
抱着倾听的美人,皇帝轻声道:“军功赏田,在秦因之而一统,待天下太平时,军队的四目而望,北驱匈奴,南及岭南,但人有力竭时,更何况国家……”
“如今京营获利颇多,渴战甚急,怕是不妙……”
军国体制一向侵略如火,靠掠夺为燃料,一旦停下就会自取灭亡。
当统治成本大于收获时,一般情况都会止损,而军国体制却一直征战,国家为军队先驱。
所以面对这种求战思潮,思量再三,朱谊汐觉得得压一压。
得不能让军队闲下来。
或者是说,在太平时节,也要给军队找一个可以升官的途径,维持军队的战斗力。
妙仙倒是美目一闭,啥也不管,只作一个听众。
翌日,各镇展开军中大比。
以团、营为单位,分首、次、末三等,进行团队大赛。
然后再进行单项比拼,射箭、火枪、跑步,骑射四种,决出冠亚军。
每镇各项前三名者,入选演武堂。
团队和个人,自然是奖励金钱和资历。
“这样的军中大比,每年都要有一次,不要吝啬钱财。”
李继祖、朱猛、李经武、闫国超、尤世威等几十个国公侯爵站在皇帝身后,看着军中忙碌的大比,热闹非凡。
皇帝的言语了他们自然要点头称是。
在如今军权一分为三,即军政和军令、军备。
其中,五军都督府负责军政,即军队的日常行政,包括训练,后勤补给,营房住宿,奖励惩罚,升迁退役等。
军令则是制定作战指挥问题,原本的参谋司,如今改名为总章参谋府,其官不拘爵位、官品,只由懂军务、亲信之人担任。
总章参谋府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将军印象,派发军令,调配物资补给,给皇帝提供参谋方案等。
而军备,则是由兵部负责,军械、粮草物资供应,军官退伍安排,把住军队命脉。
甚至巡防营,巡检,民兵等,也是兵部控制。
当然,天下军队一分为四,五军都督府吃下最大一块肉,其中京营和边军由五军都督府控制,兵部负责地方巡防营,而皇帝直辖侍卫亲军。
五军都督府经过改革,前、后、左、右、中各有两位都督,作为军中老将的归宿。
五军都督府,每府左、右都督,正一品;都督同知,从一品;都督佥事,正二品。
除了都督们有实权,其余的都属于加衔挂禄。
都督们是领导,而实际上管事执行的却是下辖的十司。
即,军政司、军械司、军需司、军学司、军医司,以及军法司,军卫司,军建司、练兵司、水师司。
司下又设各处,如军医司下辖重病处、轻病处、医药处、人事处,军畜处。
每司设掌司、副掌司管理事务,负责执行,十大都督则各领一司,负责决策。
当然知道地位最高的,则是负责军政的都督,名义上是都督之首。
都督、掌司都有皇帝亲自任免,由官而分高低而非爵位。
这样来,军权不至于分的太散而又得到限制,对于皇权来说是大为有利的。
当然无论怎么改,总比明朝世袭来的强。
“陛下所言甚是,这军队就不能闲着,长期不动就心生懈怠,然后就会萎靡不振。”
尤世威抬起头,粗声附和着。
十大都督中,他负责军需司,仅次于朱猛的军政司,在军中也算是影响颇大。
当然,他的陕甘统制一职,也早就卸下了。
“一日三餐,三日一肉,两干一稀,陛下对儿郎们太好了,就得操练起来,免得他们乱想。”
对于尤世威的马屁,皇帝微微一笑,道:
“除了组织大比,各镇内也要多玩乐一番,例如蹴鞠,马球,象棋,摔跤等,拿点彩头出来,每月空出一两日让他们放松下,也是很不错的。”
“一定要张弛有道。”
“是!”朱猛翁声应下。
虽然是走马观花,但管中窥豹,京营之中的精神气也是非常不错的,战士们虽说不是个个孔武有力,但也是中上水平。
吃的好,训练好,精神气根本就做不了假。
铠甲、战马,武器瞥一眼就知好坏。
当然,贪腐这件事怎么也摆脱不了,这是固疾顽疾,只能尽可能地清除压制。
例如,他在各镇营寨上,就见到一个个被挂在木杆上,被太阳晒得欲死欲仙。
数一数,竟然有十几人。
见到皇帝来了兴致,负责军法司的是李继祖,他的声音之中莫名的有一种激动之情:
“禀陛下,如今军法司中,将贪污分为三类,百块以下为末,五百块为次,五百以上为首。”
“末贪翻倍退还钱财,免除军职,再晒两日而归;次贪抄家,免官爵,三代内不得参军;首贪则全家流放边疆,三代内不得参军、科举,另外其人执行死刑。”
“嘿嘿,这死刑有两三种,一是给火枪兵或者弓箭手当靶子,二是给炮兵当靶子,算是给新兵练胆了……”
“法子倒是不错。”
朱谊汐赞叹一句,从轻到重,显得很合适。
只是,这罪怎么也分首、次、末?鼓励人家贪污?
想要言语一句,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既然大家伙都觉得不错,那就随大流吧!
“嘿嘿,您满意就成。”李继祖憨笑道:“最近刑罚处想出个新法子,把人捆海里头割点血诱那鲨鱼,到时候还得得鱼翅呢……”
此话一出,众人打了个冷颤,立马离李继祖几步。
看着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李继祖懵了,怎么了这是?
“嗯,怎么行刑不管,人死就成,但切记要罪证确凿,莫要冤枉了人,也别放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