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地处东华门以外,黑色琉璃瓦顶,绿色琉璃瓦剪边,阁前凿一方池,显得有幽静和谐。
阁虽不大,只有八间房,但却分为上中下三层,中上两层藏有大量的书籍,散发着浓厚的书香味。
而在最下层,这是大明的权力中枢——内阁所在。
内阁,顾名思义就是大内的文渊阁,简称内阁。
黄宗羲迈着碎步,不急不缓而来,来到了拥挤不堪的内阁所在。
作为翰林出身,在经历一个月的起居郎后,他又轮值入内阁,担任中书舍人。
整个内阁云集了大明所有的庶务,通政司简单的收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疏,舆论,一股脑的呈交给内阁。
而他们这些中书舍人,最大的任务就是给奏疏分类。
小事,重事,以及紧迫之事。
为了以防万一,一份奏疏要由三位中书确认后,才会递交给三位内阁辅臣。
而且,随着分管的确定,对于六部奏疏也要分类,分别呈给阁老,万不能出错。
黄宗羲累得满头大汗,这活虽然简单,却极为累人,耗费精神,他有些吃不消了。
让他深刻的明白,浏览这些奏疏,不仅能够给他资历添上一笔,领先于其他进士,更是增长他的阅历,对于大明各地有了初步的了解。
一开始,他只能表面上知道,如九边如何,哪省州县受灾,赋税如何等等。
但随着阅历的提高,他陆续能够分辨奏疏内容的真假水分,轻重缓急,这就是熟能生巧吧!
叹了一句,黄宗羲锤了锤腰。
“歇一会儿吧!”一旁人高马大的郑森,则浑不在意开口,脸上露出关切的笑容。
“嗯!”
黄宗羲轻哼道,抬眼看了下其他同僚们,有的歇息,有的扭着手腕,甚至还有的一刻不停地阅览着,身旁的分类奏疏堆成了山。
“刚来是,一份奏疏恨不得看上半个时辰,如今十本都用不到一刻钟,何其速也。”
黄宗羲轻笑道。
“读了那么多,奏疏大同小异,草拟起来也驾轻就熟了。”
郑森附和道:“这偌大的天下,治理起来何其难也,阁老的票拟多看几遍,也难理解真切。”
“不知何时咱们能草拟圣旨啊!”
郑森望向窗外,在另一侧,则是负责草拟圣旨的翰林,他们每日清闲,只需要草拟圣旨,归档,整理档案即可,端是轻松自在。
“不急。”
黄宗羲摇头道:“咱们如今还有的学呢!”
午时,几箱奏疏送往了阁老的书案,宦官们则陆续而入,送来了内阁的饭食。
内阁的福利如此,御膳房特意供饭。
“几位舍人,饭食到了。”
宦官恭敬地说道:“今个特地进了酸梅汤,陛下体谅大家,特地给解暑的。”
“陛下恩德,无以为报!”
几人忙起身,对于北方恭敬地拱手拜了拜,这才打开饭盒,来到外头吃了起来。
三菜一汤,有肉有菜,模样精致。
郑森笑了,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圆,放置在饭盒中。
黄宗羲哑然,尝了一口,点头。
御膳房的饭,已经是人嫌狗弃,要么少盐少油,寡然无味,要么大鱼大肉,油腻齁人。
不过,若是添些钱,倒是能吃到私房菜。
大太监们私置,补充了饮食的缺憾,正德时期,太监们竟然大力拐带了名厨,开陈出新造新菜,就想着皇帝来自己这里吃饭。
后来,皇帝嫔妃们也都有了私房菜,御膳房的苦,只能由百官们来吃。
黄宗羲蹭了郑森的光,吃了私房菜,大快朵颐。
而在一处偏殿中,几个阁老吃完了饭菜,饮着茶消食,门窗大开,热浪滚滚也丝毫不在意。
“听说今个皇长子进学了?”
三人面色轻松,饮着御赐的茶水,聊起了宫中之事。
虽然说文渊阁地处外廷,但到底也在紫禁城之中,对于内廷之事,却也了解颇多。
张慎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不错!”
阎崇信年纪最小,面容带着一丝忧虑:“陛下如此,怕是有所轻重?”
“不!”赵舒摇头,随口道:“中兴大明不过数载,陛下明见万里,断不会乱了分寸。”
“皇子蒙学之事,我等莫要太过于紧张。”
“话虽如此,但天家一举一动,谁能不掂量几分?”
阎崇信失笑道。
“放宽心。”
赵舒轻声道:“祖制在这,朝廷安定之根本,绝不会乱的。”
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落下最后一句话:“也不能乱。”
张慎言则面无表情道:“我也不瞒着二位,即使舍弃这条命,也断不能出现此事。”
“喝茶,喝茶——”阎崇信忙道,这气氛太凝重了。
坤宁宫,其坐北面南,面阔连廊9间,进深3间,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
作为皇后的居住地,坤宁宫与乾清宫并立,在整个内廷之中,可谓是首屈一指。
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地处同一中轴线上,依次排列,其后就是御花园。
到了清朝,反而成为了萨满祭神的地方,只是皇帝大婚时在此举行罢了。
李自成离开北京时,烧了一把火,坤宁宫毁坏了些许,如今倒是重新修缮了一番。
从玉泉山庄回来了几天,孙雪娘倒是忙活了起来,上上下下轻理了一番,这才歇息。
孙豆娘抱着儿子,赖在坤宁宫不走,吃着冰沙,整个人显得轻松自在。
孙雪娘说个温和安静的人,见此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去。
忽然,一个侍女悄然而来,再去耳边说了一句,孙雪娘摇头:
“罢了,任由他去,莫管太多。”
“是!”
“怎么了,姐姐?”
孙豆娘这才注意到姐姐,开口问道,哪里管什么身份尊卑。
一旁的宫女看得直摇头,但是没有办法,人家是亲姐妹,规矩就是纸糊的。
“皇长子进学了。”
孙雪娘淡淡道:“一转眼过去了数载,时间太快了。”
“哦!”孙豆娘点头,眼神莫名。
她虽然有些憨,但确是率真,而非傻,自然明白其涵义。
“姐姐放心,天下的规矩在这,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