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明军吗?”
阿济格皱眉,见到滴水不漏的营阵,颇有几分为难。
也怪不得他如此。
昔日他南下时,江南的明军一个个破衣烂衫,铠甲都没有几副,维持体面的也仅有鸟枪罢了。
可如今的这股明军,着甲在五成以上,甚至还有身着重甲的魁梧的士兵,气势汹汹。
弗朗机炮极其显眼,而列队的火枪军,更是整齐划一,精兵气息浓厚。
当然,其劣势也存在,不及己方一半的骑兵,就足以让他们掌握主动权。
“你看,那就是长火枪!”
这时,一旁的济尔哈朗,则脸色凝重,指着明军前方的抬枪道:“在淮安时,我军派出了身披三重甲的重步兵,但却依旧被其所破。”
“这等样式的火枪,我从未见过。”
“两人抬着?”
阿济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陷入了沉思:“那照你这样,明军的主力,就是这只长火枪兵?”
“不止如此!”济尔哈朗面色凝重道:“他们还有一只规模更为庞大的火枪兵,无须点火,自来火枪,比寻常的鸟枪快上一倍有余。”
“随后,其阵势变换,前退后进,火枪络绎不绝,除非弹药耗尽,方能罢休。”
“不过等到那时,前军恐怕无一幸免。”
说到这,济尔哈朗心有余季。
一旁的豪格,此时也不得不点头道:“那时的重甲步兵,损失过半,然后明军的重甲冲击,我前军也就崩溃了。”
“弄了几支,本想让那些红毛和尚彷制一番,可惜明军来得太快,就快成功了。”
济尔哈朗满脸遗憾道。
“彷制的话,日后时间有的是,但这次硬碰硬可不成,咱们得保存元气。”
阿济格眯着眼睛,望着规模庞大的明军阵型,低声道:“该让蒙古人去尝尝深浅了,昨天晚上笑的那么大声,今个就让他们瞧瞧。”
喀尔喀蒙古和察哈尔蒙古虽然顾及到清军的脸面,但他们是实诚人,心里藏不住事,喝点酒就完全吐露出来。
甚至嚷嚷着满清入关就变了样,畏汉人如虎。
惹得阿济格昨天极其恼怒,要不是还想着蒙古人出力,早就剁了他们了。
同时,从这些蒙古人的态度之中,他就窥视到其对于大清不再像往日那般恭敬,异心徒生。
所以,这场仗,就是为了让蒙古人长点教训,削弱其实力,从而更好的维护满蒙一体。
“这群鞑子,也该受点教训了。”
济尔哈朗点点头,露出一丝郑重。
“呜呜呜——”
阿济格迫不及待地抬起头,瞬间呜咽的号角声大起,上百架牛皮鼓,也不断地被敲打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冲云霄。
天空中的云朵,移动的速度也似乎快了些,想给这些人类让出炙热的阳光。
远处的麦田,此时也被惊起了一群飞鸟,在农夫们颤颤发抖的时刻,它们迫不及待地享受点心,谁知也不得安生。
整个战场,在这一瞬间突然就喧闹起来。
“安答,你放心,我给你好好教训这群汉人,给你们满人报仇。”
一旁的蒙古台吉,拍着胸脯,圆熘熘的脑袋上辫子乱甩。
阿济格用着熟练的蒙古话笑道:“我的蒙古安答是天下一等一的勇士,肯定能将那些牛羊一般的汉人们打得落荒而逃。”
“哈哈哈!”
蒙古贵族们一个个发出欢快的笑声,手中的马鞭也抽动着更快了。
满清贵族们,也附和着大笑,不断的夸赞着,一时间蒙古人的心气越发足了。
而在李继祖这边,则发觉清军的军阵很是奇怪。
他当然看过皇帝指挥的淮安之战的战术记要。
这是参谋司的手笔。
规模达到百人的参谋司,主要职责就是为皇帝在军事上进行提供建议,并且提供大量的可行性方桉,并且预估各种风险。
当然,随军学堂也是归属于参谋司管辖。
说白了,主要就是军师的角色。
而如果没有战事,为了避免他们荒废,皇帝就让参谋司将这些年来的经典战役进行总结提纳。
甚至,为了更好的表现出来,他们会画好图纸,一一分析优势和不足。
战术记要只对总兵以上开放,李继祖自然看了数遍。
“没有重甲步兵,骑兵也没有在游荡,而是直挺挺地准备正面打,无论是在洛阳之战,还是淮安之战,都不曾出现过……”
李继祖心底有些不安,开口说道。
一旁的陈永福则紧盯着前方,目视清军的方阵准备寻觅破绽,听到李继祖的话,冷静道:
“李统制,你仔细看,这群骑兵,多半是鞑子。”
“没错,是鞑子!”
李继祖这才平静下来,露出一丝笑容:“虽说是新战术,但如此莽撞地前来,怕是来送死的。”
明军的阵型大致不变,前军为抬枪兵、燧发枪手,中军为重步兵,左右两翼为盾牌手和长枪兵。
而在后军中压阵的,则是关宁骑兵和骑兵营,骑兵总数超过了三万。
但与清军相比,却又略显不足。
清军这次七成都是骑兵,规模达到五万之巨,而加上两万蒙古骑兵,总数突破了七万。
就算是那些步兵,也是骑马步兵,可以随时上马逃离战场。
李继祖和陈永福虽然不解其意,但却知道清军的战意不强,此战必胜。
“轰隆隆——”
眨眼睛,宽阔的战场上,奔袭来了一群蒙古骑兵。
他们光着脑袋甩着发辫,不断的发出低吼,挥舞的各式武器,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神态轻松而又狠厉。
相较于建奴,蒙古鞑子的骑术又高一筹。
“不过,如今的天下,哪里还有蒙古人的一席之地?”
李继祖自信道。
“今日,就让臭鞑子们见证一下大明的厉害。”
言罢,他狠狠地挥舞了下手臂。
旋即,旗帜挥舞,前军瞬间得知了消息。
“填充火药,八十步即射——”
伴随着一声声的传喊,前军瞬间就位。
前人单膝下跪,后人瞄准填充火药,怀中掏出火折。
“百步,九十步,点火——”
“砰砰砰——”
持续不断地枪声响起,沉闷而又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