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元年的十二月底,豫王心思莫名地开始收拾陕西烂局时,整个东南,已然陷入到一片杂乱中。
历经不过十来日,毫无带兵经验的史可法,以身埋城,为他赢得了数不清的身后名誉。
扬州城,这座因运河和盐商而大兴的城池,迎来了他的血腥时刻。
贪婪的满清兵卒,迫不及待的入城,掳掠奸淫,无恶不作,几乎将整个扬州城洗劫一空。
庞大的财富,几乎让所有人满载而归,囊袋饱满。
以阿济格为首的满清贵族,则更是笑逐颜开,喜不自胜。
甚至,他还特地送三十名美人去往北京,献给顺治皇帝和摄政王,提现他不忘本的心思。
在扬州饱食一顿后,军心大悦,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向西而去,想要见识南京城的风华。
不过,对于南京城,阿济格却不像扬州那样的随意,这座鼎立南方的巨城,影响力超乎想象。
决不能破坏南京。
这是多尔衮反复强调的,政治意义深远。
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弟,阿济格极为忌惮,不敢不听话。
只是,接下来的行程,就没有以往的顺利。
黄得功从太平府出发,十余万大军听从弘光皇帝的吩咐,在拿足了银两后,就迅速的来到南京城外,守卫这座大明的都城。
此时的南京,去前两年的北京城大为不同。
至少,庞大的南京,还有他最后的军队来守护。
这下,以马士英为首的内阁,不再拖后腿,反而不断的嘘寒问暖,让黄得功感到错愕。
而弘光皇帝,为了自家的性命,不得不咬着牙,亲自巡视军队,并且拿出十万两内库银,奖赏兵卒。
“万岁,万岁——”
接连不断的赏赐,让军心大定,士气大涨。
从嘉靖年间的募兵制开始,军队就已经是有奶就是娘,对于白银的渴望,深入骨髓。
即使是皇帝,也得发饷钱。
“卿家,对于建奴,可有把握。”
马士英等人陪伴在皇帝身侧,弘光拖着笨重的身躯,亲近地问起黄得功。
“陛下!”
黄得功热血激昂,望了一眼期盼中的众臣,他瞬间冷静下来,认真道:
“南京城中禁军三万,末将手中只有十万,看起来极为庞大,但真正的精锐,却也不过两三万罢了。”
闻得此言,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不过,他们依旧盯着这位硕果仅存的忠诚大将,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好消息。
黄得功心中叹了口气,面对朝廷这种既乐观有极度悲观的心思,着实看不懂:
“南京城中如今储备充足的粮饷,只要劝退城中大部分百姓,就足以支持大军数月之久。”
“若只是守城,末将有信心。”
咬着牙,黄得功做出了保证。
皇帝脸色不再那么难看,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
马士英则走近几步,望了一眼众人,道:“如今之计,一则是号令天下忠贞之士勤王,二则,就是一边备战,一边与建奴和谈,期冀得到个好消息。”
这时候,东林党也不再嚷嚷着反对。
虽然他们讨厌弘光皇帝,但真正下定决心投降的,终究是少数。
而那些勋贵们,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虽然摇摇欲坠,但苍白的脸上,还是透出深思。
与国同休的他们,早就没了祖辈的血性,只是想着如何延续自家几百年的富贵。
当然,此时最积极的,无外乎马士英了。
他这个内阁首辅,再怎么也逃脱不得。
“靖南侯,陛下与朝廷,决意加封你为靖国公,世袭罔替。”
皇帝的身影渐渐离去,不知为何,黄得功的眼里,往日笨重的体型此时却轻便了许多。
一旁,阮大诚特地留下来,看着若有所思的黄得功,他不由得低声道。
黄得功喜不自胜,忙拱手拜下:“末将岂敢邀功?”
“君令之下,只有贵军奔袭而来,朝廷自然有所赏赐。”
阮大诚双手压了压,低声道:“说句掏心窝的话,南京全城的性命,包括陛下与我等,皆托付给国公了。”
黄得功重重地点头:“必不辜负陛下与朝廷的信赖,建奴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不然休想进入南京城。”
阮大诚有些满意,点点头,才缓缓离去。
而黄得功扶着女墙,高耸的南京城,可谓是坚城,但自古以来,能有几人守住?
弘光二年,即顺治三年,在南京百姓凄凄惨惨过了一个囫囵年后,正月初八,满清二十万大军,兵临南京城下。
城内一片惶恐,幸亏黄得功粗暴的进行弹压,才没有闹出笑话。
旋即,满清派出使臣,提出了条件,绝不答应求和:
弘光皇帝投降,不失一个王位。
南京朝廷诸官,量才而用。
这两个条件,有等于没有。
几乎没有肯定的承诺。
这让满脸希冀的文武,彻底的失望了。
黄得功只能咬着牙,继续守城,他对于政治上的那些转转弯弯,浑不在意。
清军大营,连绵数十里,车马不绝,人流不息,可谓是极其庞大。
阿济格意气风发,镇江一战几乎毫不费力,南京屏障尽失,毅然是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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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没人认为南京能够守住,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阿济格自然不希望拖到春天,如今阴雨连绵的冬日,已然让军中疫病大起,骑兵大损。
“南方,着实不是满清勇士能来的。”
阿济格叹了口气,望着雄伟壮阔,远比北京还要高大的城墙,不由得感叹连连:
“如此雄伟的城墙,可惜终将不再完美。”
“也许,南京过不了几日就会投降。”尚可喜轻声道。
“南京城,应该不是红衣火炮的对手吧!”
阿济格扭头问道。
一旁的耿仲明、孔有德等几人忙拍着胸脯保证。
对此,吴三桂也心思不属。
一路上横扫江南,火炮立下大功,而招降的军队也越来越多,他以及关宁军,重要性大大降低。
这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政治地位极速下跌,福祸难知。
“不过,湖广的地界,豫王,迟早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