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皇甫政吃了一惊,但瞬间就明白,此种情势下,司马岚已经没有选择。
司马岚在群臣眼中,是辅政大臣,也正因为这个身份,才能够伸手掌控朝政,如今皇帝向他询问,看似简单一问,却是暗含深意。
如果司马岚因为对齐宁的个人成见,当众劝说皇帝不要赐封,也就等若是教授皇帝出尔反尔。
辅政大臣最重要的职责,便是帮助皇帝维持纲纪,皇帝若是违背祖宗之法,甚至德行有亏,身为辅政大臣,自然是要极力规谏,阻止皇帝任性妄为。
若是隆泰方才下旨的时候,司马岚立刻劝说,或许还能收回成命,可是下旨的时候,司马岚并无阻止,那么就是默许了皇帝的旨意,如今齐宁驯马成功,这时候若再阻止,一来是怂恿皇帝出尔反尔,视圣旨为无物,二来也是让所有人觉得这镇国公是公报私仇,如此一来,威望必然大跌,名誉也将大大受损。
所有人都清楚,司马岚绝不希望看到齐宁真的被封为公爵,可是在此种情况下,却又不得不顺着皇帝的意思去说,以此表现身为国之忠臣的大公无私。
“圣上已经有了旨意,方才既然无人谏言,诸位自然都是默认了。”司马岚神情肃然,老成持重:“天子一言,重若泰山,岂可反悔?”
群臣见到司马岚义正辞严,有人心中暗暗发笑。
“锦衣候虽然年纪轻轻,但诸位今日也都看到了,那是勇武过人,技惊四座。”司马岚缓缓道:“而且锦衣齐家三代人为我大楚立下了无上功勋,今日就算驯马不成,圣上赐封公爵,老臣以为也并无不可。”
隆泰道:“老国公公忠体国,朕很是欣慰。”看向齐宁,道:“齐宁,本来以你的资历,不该封为公爵,但朕既然下了旨,自然也不会自食其言。”微一沉吟,才道:“齐宁听旨!”
齐宁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今日这机会,自己只怕再过上十年八年都没有机会成为公爵,可是今日却是机缘凑巧,竟是稀里糊涂成了公爵,他当然知道这绝非坏事,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臣接旨!”
“锦衣候齐宁,勇武过人,积祖上之功勋,今加封为......护国公!”隆泰神情肃然:“但念你多为国谋事,不要辜负锦衣齐家的威名,更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齐宁立刻道:“臣领旨,谢皇上隆恩,臣必当殚精竭虑,报效朝廷,以报皇上隆恩浩荡!”
隆泰抬手道:“平身吧!”等齐宁起来,才道:“当年太宗皇帝受困,锦衣老侯爷脱衣献给太宗皇帝,甘愿自身受寒,锦衣老侯爷的忠贞之心,令人感慨。”向身边刘絟道:“取朕的便服来!”
群臣面面相觑,刘絟却是迅速取来一件锦绸便装,隆泰道:“朕今日也赐你锦衣一件,只盼你见到锦衣,便想到当年老侯爷的忠贞之心。”
刘絟将锦衣送呈过去,齐宁双手接过,恭敬道:“臣必不负圣上重望!”小心翼翼抱着锦衣,退了下去,那匹惊鸿也是被御马太监暂时牵了下去。
四周群臣心中暗想,今日是秋狩第一天,可是齐宁却已经是硕果累累,不仅得了一匹千里挑一的宝马,而且还被加封为护国公,赐锦衣,此等荣耀,着实让人稀罕。
“诸位爱卿,惊鸿已经被齐宁所得,尚有一匹黑闪无人驯服,你们可还有人愿意一试?”隆泰环顾群臣:“错过了此番机会,下次再要找到此等好马,那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有人心中不甘,但也知道这时候再要出去,那无疑是自找麻烦。
迟凤典出场驯马,却功亏一篑,如果这时候上场去,输了固然是丢人现眼,若是赢了,那就等若是打了迟凤典的脸,为了一匹马去得罪近卫军统领,无论怎么算也是亏本的买卖。
而且皇帝已经派人去传召三大猛将,意思却也是很明显,就是要让三大猛将试一试显露一手,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往前凑合。
见得众人沉默不言,隆泰才道:“既然如此,诸位爱卿就先散了吧,朕也倦了,等到褚苍戈他们过来,朕再过来。”
当下皇帝在宫人的簇拥下径自回帐,群臣送走皇帝,也各自散去。
齐宁牵了惊鸿马,心下倒是十分欢喜,暗想以后若真有什么紧急的事儿,这惊鸿大可以派上用场,方才骑着惊鸿转了一圈,当真是风驰电擎,远非普通骏马所能比拟。
他心中暗想若是将那黑闪也驯服,却不知道能不能两匹马一起得了?
这样的宝马,真是价值千金,到时候自己留一匹卖一匹,那当真是爽歪歪。
只是他也知道,若当真如此,定犯众怒,以目下的局势,自己还是不要得罪他多人为好。
“国公,下官恭喜国公喜获宝马。”齐宁正想上马骑着惊鸿溜一圈,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一开始还没反应,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护国公,回过头去,却正是窦馗。
齐宁一直对窦馗为人没什么好感,此人如今对自己俯首帖耳,无非是要仰仗自己这棵大树为他遮风挡雨,只不过今天这家伙第一个站出来向皇帝为自己请封,对窦馗来说,也算不易,含笑道:“窦大人,今天可是要谢谢你了。”
窦馗当然齐宁指的是什么,忙道:“不敢不敢,国公取笑了。”凑上前来,赞叹道:“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世良驹,这惊鸿马也只有国公这等人物才能驾驭。”
齐宁笑道:“若非皇上所赐,窦大人喜欢,将它送你就是。”
“国公说笑了。”窦馗笑道:“这样的宝马,下官可没有胆子骑上去。”左右看了看,见到群臣三三两两散去,低声道:“国公,今年这秋狩还真是有些特别,往年都是分队狩猎,从无驯马之事,今年不但驯马,而且皇上还要召来褚苍戈他们,这......倒是新气象。”
“新气象?”齐宁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抚着惊鸿柔顺的鬃毛,轻笑道:“窦大人,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窦馗低声道:“国公,下官以为,这次秋狩,不但是要壮士气,只怕皇上还想从中挑选一些勇将,用于北伐之战。”
“哦?”
“恕下官直言,齐大将军过世,义国公老迈,朝中能用之将已经不多。”窦馗轻声道:“就连东海水师澹台大都督都已经遇害,如此一来,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似乎也只有岳环山岳大将军了。”
“岳将军手底下也有一批骁勇部将,真要北伐,也都是能征惯战之士。”齐宁含笑道。
窦馗犹豫了一下,才道:“国公,下官说几句不该说的话,还望国公不要怪责。”
“你和我还有什么客气的。”齐宁道:“有话你尽管说。”
齐宁态度和蔼,窦馗神色微松,这才轻声道:“国公,却不知你是否知道,但凡大战在即,朝廷都会派上一些将领去往前线,虽说是为了增强实力,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也是为了监视前线的将官。”
“哦?”齐宁一怔:“还有此事?”
窦馗颔首道:“正是。齐大将军在世的时候,对朝廷忠心耿耿,无论是太宗皇帝还是先帝,对锦衣齐家都是信任有加,即便如此,也时常会从朝中派去将官。”顿了一顿,更是凑近齐宁身边,低声道:“如今那位岳将军,是在齐大将军过世之后,临危上任。国公也清楚,当时朝廷这边情势颇有些混乱,皇上刚刚登基,也顾不得前线,而岳环山一直都是齐大将军麾下的副将,齐大将军过世,秦淮军团当时也只有岳环山能够镇得住,所以.....朝廷为了前方的稳定,只能让岳环山统帅全军。”
齐宁微皱眉头,轻声道:“窦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公,朝廷信任锦衣齐家,却不代表也会信任岳环山。”窦馗叹道:“岳环山是齐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他对齐家自然是感恩的,只不过他是否对朝廷也忠心耿耿,那.....那却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齐宁脸色一沉,低声道:“窦大人,这话到此为止,你可知道,你这话若是被人传到岳将军的耳朵里,那便是生死之仇。”
“国公,在别人面前,下官是连一个字都不能提的。”窦馗轻叹道:“可是在国公这里,下官却还是要说明白。”
齐宁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朝廷不信任岳将军,那此番北伐.....会以他为帅?”
“临阵换将,影响军心,不到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这样做的。”窦馗道:“不过就算到时候以岳环山为帅,朝廷也必然会防范一手。”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边,才低声道:“皇上今日的意思,下官斗胆猜测,很可能就是要挑选几名将领去往秦淮军团,用来监督岳环山。”
“司马常慎已经去了秦淮军团,有他在旁,就等若是朝廷的耳目。”齐宁道:“为何还要另选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