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风和日丽。
沈娆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美好的景象。
她伸了个懒腰,哈欠过后,又眯了一会。
大概是昨晚被陆予骞逼得早睡的缘故,沈娆精神回笼得很快,真只睡了小半刻,就起来了。
对哦,陆予骞呢?
揉着眼睛左右看看,人不在,沙发椅上只剩下一个枕头,孤零零的。
房间里没有属于男人一丝一毫的气息。
陆予骞应该是早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那么干脆,他一贯的风格。
沈娆坐在床上,一下一下摸着被角,机械得如同木偶,哭不得,笑也不得。
一切短暂得像是梦,却比梦还要虚妄。
也是啊,要没有昨晚那场大暴雨,他怎么会稀得留下来?
心里是明白的,陆予骞不过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借宿一晚而已。
然而一觉醒来,阳光在,他却不在,沈娆还是止不住一阵失落,失落到最后,又恨恨唾弃自己,为什么对这男人还存有幻想?
沈娆皱眉,摸被角的手变成了用力扯,她在深刻反省。
或许,是陆予骞态度明显的转变,让自己有所迷茫,潜意识里蛰伏的一些情愫,又开始卷土重来。
她叹了一口气,若是感情真能说放就放,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求而不得了。
其实沈娆大致也能猜到陆予骞的想法,自己肯离婚,又主动揽下了说服爷爷的重任,等于让男人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只需要耐心静候,等离婚证到手,便就自由。
于是,她就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抑或还有那么点可爱?让陆予骞觉得,做不成夫妻,以后也许还可以做朋友。
所以他帮她救她,风度翩翩无微不至,甚至清醒状态下,都能和她同处一室共度一||夜。
但可笑不可笑呀,他们住在同一个“家”里的时候,还分着房睡,各过各的呢。
朋友?他以为,褪去婚姻这层阴翳,他们能做朋友?
在她那么爱他,爱到成为了执念之后?
不可能的,至少她做不到。
她离婚,是为了放自己一条生路,而这条路上,不会再有陆予骞这个人……
沈娆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脸颊,然后掀开被子,去浴室洗漱。
差不多八点半的样子,房间的门铃响了。
沈娆以为是room service,披了件外套,将门打开。
看到外面站着的那张熟脸,沈娆微微讶异了片刻,才开口叫了对方一声。
“季秘书,你怎么来了?”
季林朝她嘿嘿一笑,举高了手中拎着的东西。
“诶呀我的包!”
沈娆连忙接过来,兴奋地抱住蹭,翘起的弧度朝着他,“季秘书你帮我拿回来的啊?谢谢谢谢!”
季林想说他其实就负责将东西送到而已,事情是总裁一大早亲自去了结的,霸气侧漏地把整个飞车党的贼窝都给剿了,弄伤太太的那个小地痞,下场惨得他都不忍回忆。
但沈娆没给季林解释的机会,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季秘书,你辛苦了,进来喝点水。”
季林哪敢,虽然只是个酒店房间,但那也是太太的闺房!
他摆着手,忙说“不辛苦不辛苦”,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门口。
沈娆给手机充上电,捎了一杯水给季林,然后下楼吃早餐。
季林赶紧跟上,总裁交代过的,要时刻注意太太的扭伤,他回去之后还要汇报的。
沈娆见他这样鞍前马后的,于是叫来大厨,点了双人份的早餐。
季林在一边坐立都难安,“太太,这……不好吧?”
“没事。”沈娆从刚端上来的糕点盘里叼了根紫薯卷出来,豪迈道,“放心大胆吃,花的你老板的钱!”
季林欲哭无泪,这不是重点好嘛!
“咳,太太,可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那你打包带走呗,别浪费。”
“……”
啊啊啊总裁你快来救我,我实在说不过太太!
沈娆填饱了肚子,便拿出iPad处理工作,她在君山集团虽然只占了个总监的职务,但其实公司诸多事务,都得要她过目才行。
谁让总经理是外聘的呢,而老爸作为董事长,又常年不管事,简直逼着她操心。
忙完了正事,差不多也到了退房的时间。
费用陆予骞早交了,而且还多交了,所以连同押金,前台一共退还沈娆一千块钱。
小财迷自然将钞票全塞进了自己口袋,哼着小调,优哉游哉往外走。
季林全程看在眼里,觉得把这件事儿告诉总裁估计他会开心,太太拿了他的钱之后笑得那么好看。
但季林很快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又屁颠颠地追到大门口,“太太,您不继续住这家酒店了么?”
“是呀~”
“那您去哪儿?”
沈娆拉箱的手一顿,扭过脸斜睨他,似笑非笑道,“季秘书,这不是你能够过问的。”
季林头皮一阵发麻,太太这气势可不是闹着玩的,和总裁有的一拼了!
沈娆让服务生给她叫辆计程车,等待的过程里,她的声音轻轻飘进季林的耳中,“我住院期间,是你一直在和陆予骞汇报我的情况吧?真是难为你,那么无聊的日常也得全程盯着,不过,后来是忙得顾不上我,所以换人了?”
季林汗涔涔,低着脑袋装聋作哑。
给总裁丢脸了,是自己太小看太太,原来她早已觉察到。
现在想来,昨天看梢的人因为身体有恙请了半天假,而后太太就出院了,原来这并不是巧合么?
沈娆眼底的笑意冷飕飕,又反问一句,“在我这边呆了一个早上,你又打算和陆予骞汇报点什么?”
“没……没有……”
被猜中了心事,季林讲话都结巴了。
“那就好,季秘书是聪明人,我为什么要换地方住,原因你清楚,不告诉你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
季林点头,抿住了唇,两秒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转折了一下下,“可是太太,总裁他其实是关心你才……”
“关心?”
沈娆截断他的话,眯起了眼睛,有些伤口真的要挖下去才知道会有多深。
“季秘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监视就监视了,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做什么?陆予骞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肯定觉得,凭我的性子,身子稍微好一点,会去找白舒的麻烦,所以他才要防着我啊……”
季林一怔,才明白太太是在膈应住院那段时间,他有些想扇自己嘴巴子,瞎起什么头啊,这次总裁要被他害死!
沈娆的声音还在继续,薄凉不带一丝温度,“后来他干脆把人转走了?啧啧,护得真好……”
“太太,不是这样,您误会了!总裁让白舒小姐转院,不是保护她,是为了保护您!”
计程车已经驶到了身前,沈娆拉开后座的门,听到季林高声喊出的这句话,愣了半秒,旋即又是笑,带着彻骨的冷意,“哦,可是我并不需要。”
她要的东西,陆予骞永远都不会给。
季林抓狂,是自己表述有问题吗,为什么太太越听越走偏了?
沈娆已经坐进了车里,司机问地址,她说先等会。
“季秘书,麻烦你松手,车子要是开出去你会被带飞。”
她瞥眸,指了指季林巴住窗沿的手。
“太太,我说的全是真的,您别把总裁想那么坏……”
季林不敢动,害怕一动沈娆就命令司机开车。
“他不坏,他只是冷酷无情,没有血性而已。呵,我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明知道你要去传话的。”
沈娆被自己蠢到,无奈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她拿出手机,给陆予骞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沈娆吸一口气,对着听筒一字一字重重道,“陆予骞,听见吗?你这个冷酷无情,没有血性的混蛋!我拜托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有多远滚多远,别妨碍老娘我找第二春!”
车窗外,季林身子一个打滑,差点站立不稳。
“开车。”
沈娆收起手机,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