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那个资格。”
多耳熟的一句话。
沈娆其实很清楚,就算刚才在病房里,自己说出了实情,陆予骞也不会相信的。
就像他不相信,当初在他们的婚礼上,她没有把白舒推下楼梯,而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一样。
她有前科,她能伤害白舒一次,就能伤害她第二次。
所以,陆予骞才会逼着她道歉,要她远离白舒。
所以那一天,陆予骞发了疯一般抱着白舒冲去了医院,留她一个人,面对满堂宾客,面对双方亲眷,面对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
沈娆永远都忘不了,她手持捧花,独自走完红毯,自己给自己戴上婚戒的那一刻,滑过嘴角的眼泪,有多么的苦涩冰凉。
偏偏,世人还不会说陆予骞半句不好。
因为他的临阵离开,是作为一个男人,更是作为一个丈夫的担当,他在给他心狠手辣的妻子赎罪。
沈娆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经历了这样一场面目全非的婚礼,她没法不怨陆予骞。
可他却说她没有资格。
就如同此刻一样。
两年前和两年后,相似的场景奇迹般地重叠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却连一步都没有靠近过。
沈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陆予骞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重新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她忽然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陆予骞,等到哪天,我连怨都不想怨你的时候,你才是真的失去资格了。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但是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于是,在医生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的时候,沈娆耷拉着脑袋,捂住心口闷闷地说,“医生,我心脏有些不舒服。”
没想到对方“噗”地笑出声来,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那你走错地方了,该去心脏科看看。”
这话听着真不顺耳,沈娆一时间也顾不上心里难受不难受了,抬起头就想教训一下这嘴欠的医生,但两人视线对上之后,她的表情又从愠怒转为了讶异,“怎么是你?”
陆戎笑眯眯地反问,“你自己挂了我的号,你不知道?”
沈娆摇摇头,她只要求挂专家号,又没指定哪个专家。
不过挂号的时候自己可强调过,要资历高经验足的医生,所以她一度以为会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再不济,怎么也得是个中年大叔吧?
“啊,我知道了。”陆戎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挂号的小护士搞的吧,这两天一直说要给我介绍女孩子,我还很期待来着呢,敢情她就在挂号的时候随便给我物色的么?这也太敷衍了!”
沈娆嘴角抽搐,听他那满是幽怨的语气,这是在嫌弃她?
她都没生气呢好不好,他竟然还有脸对她不满?
沈娆轻咳了一声,端起长辈的架子,一板一眼地说:“陆戎,我是你堂嫂。”
言下之意,开我的玩笑,活得不耐烦了?
对方仍是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沈娆,我是你老师。”
陆戎拿手指轻轻扣着大理石桌面,特别沉稳地看着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知不知道?”
沈娆:“……”
啧,不就高中的时候当过她几个月的家教老师吗,这还生出优越感来了,每次都拿这话来堵她。
“好了,不闹了,先量体温吧。”
陆戎轻声哄道,他取出体温计,消毒之后,递给沈娆。
“嘁,谁和你闹。”
沈娆一边嘟囔,一边将体温计乖乖含进嘴里。
过了一会,陆戎翻开病历本,刷刷在上面写下处方,男人不忘嘱咐沈娆:“你取了药,去输液室输完液再走,这样会好得快一点。”
“我不要,我对输液有心理阴影。”
陆戎有些懵,对上沈娆煞有介事的表情,诧异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沈娆恨恨吐出两个字,“刚刚。”
陆戎想了想,片刻之后对她说,“那就扎屁股针好了。”
沈娆听得下意识夹紧了臀部,她最怕这个了!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终于,沈娆压低的声音弱弱地传了出来,“别……还是输液吧……”
临走的时候,陆戎朝沈娆挥了挥手,说了句“晚上见”。
起先她没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坐在输液厅里的时候,沈娆忽然接到了陆予骞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老公”两个字,沈娆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
她站起身,推着可移动的输液架,走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然后她拿起手机贴向耳朵,对着那头的男人“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
陆予骞毫无波澜的声音,让沈娆怔了一瞬。
倒不是因为他直奔主题的说话方式,她早就习惯了男人的这种风格,沈娆只是觉得那声音太近了,近到好像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一样。
沈娆抬起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墙,她看见陆予骞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插入裤兜,脸上神色难辨。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就那么目不斜视地飞快擦过了她,拐入转角。
沈娆的心脏跟着沉了沉,继而冷冷一哂,骑驴找驴,是不是就说的他这种行为?
呸,自己才不是驴!
陆予骞才是驴好不,他那头有眼无珠的大蠢驴!
“沈娆,你现在在哪儿?”
陆予骞又问了一遍,他说他开车过去接她。
沈娆等男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才背过身靠在玻璃墙上,玩心大起地扬了扬嗓子,“你猜~”